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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物再现 ...

  •   翌日休息,顾挽揣着那颗在江州郦山上捡来的小冰石,去了珠宝店。

      自从发现它的奇异之处后,她便日日不离身放在兜里,但东西太小,生怕弄丢,于是便有了将它打造成项链的想法。

      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店里竟无人能辨别出此物的材质,有人猜测说大概是天外来的新物种,甚至激动地将消息报告给了设计研发部。

      是不是天外来物顾挽不知道,但她却突然想起了那位同样冷如冰雕之人。

      于是心下一动,掉头去了南玥文物修复中心。

      来得真不是时候。

      诺大的修复中心门可罗雀,除了实习的学徒,只有守门的张叔和洒扫的李姨在闲聊。

      李姨似乎在抱怨最近频繁停水的问题,见顾挽来了,热情地寒暄了几句,解释说几位师兄弟早几日就去出差了,至今未回。剩下的人,今日又去了文物局。

      顾挽将顺手买来的食材干货分给了两位,又把剩下的放进了厨房。

      正准备打道回府,眼风扫过某个特别的酒瓶子,蓦地停住了脚步。酒瓶上贴着李泽泽的字迹,大概是新捣鼓的某种米酒。

      李泽泽是南玥最小的师弟,日常爱好便是栽花种菜,尤其热衷于研究饮食之道,几乎从未失手过。

      顾挽当下嘴馋,打开来抿了一小口。嗯,味道不错,香甜不腻,酒味也并不浓烈。

      又抿了几口。

      胸中一阵灼热若隐若现,许久没犯的老毛病又来了。

      糟了!她立刻放下东西,急切地想找冷水洗把脸,然而水龙头拧到尽头,一滴水也没有,这才想起进门时李姨的抱怨。

      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停了水。

      她从小体质特殊,身体常常在冰火两重天中挣扎求存。

      寒气锥心之痛,与烈火焚身之苦,像两个交替作战的恶魔,哪一方占据上风,便能控制她的身体。

      年岁渐长后,烈火终究是压制住了冰山。

      于是寒气渐散,她的体质变得极阳,日常体温比旁人高了些,但只要不碰烈性之物,通常也不会出大事。

      有了那块冰石后,即便她偶尔喝上几杯烈酒,胸中蠢蠢欲动的焰火,也能奇迹般被压制下去。

      可那东西,偏偏这会儿又不在身上。

      脸颊烫得发红,很快就如同置身熊熊火炉之中。

      顾挽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瓶身的标签上,会贴着“清欢之烈”四个字了。

      李泽泽这个骗子。

      抓狂地环视厨房一圈,顾挽将视线锁定在那口方方正正的水缸之上。

      结束文物局的会议后,顾尹带者黎老关老去旧地重游,陈风眠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中午,决定先回趟南玥处理些琐事。

      刚踏出会议室的门,就被一名女研究员拉住,说是要讨教几个问题。

      关于专业方面的疑问,他都耐心地一一作答,直到对方提出一起吃午饭,他才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找借口离开了。

      距离南玥还有两三分钟车程时,手腕的灵环开始发出幽蓝的光。

      不用它提醒,陈风眠也觉察到了南玥的异动。这是他来南嘉城后,第二次发现这样的异象。

      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东西果然在南玥。他猛踩油门,加速驶向南玥。

      然而,抵达时,异动又倏然间消失了。

      陈风眠扫视院内一圈,凭着灵环方才指示的方位,朝着厨房的方向缓缓迈步过去。

      深沉的眸子在厨房内巡视一圈,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口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水缸。

      他立在门口,盯着那口怪异的水缸,静静打量了几秒。

      那是李泽泽临走前特意买来养鱼的,因他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选好鱼的品种,便搁置了下来,这几日停水,又被李姨拿来当作储水装置了。

      他慢慢走进。

      在离水缸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忽然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顺势带出一阵不小的水花,下意识抬手去挡,风衣一侧被淋了个半湿。

      顾挽从水缸里猛地站了起来,周身的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还不停地往下狂滴着水。

      她重重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待看清被她无辜殃及的来人时,一股凉意骤然从心里生起。

      无法解释当下这种复杂而诡异的情况。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不管你信不信,这只是个意外。”她可没有那种跑到别人家去泡水缸的怪癖。

      陈风眠瞥了眼橱柜上被人动过的那瓶酒,没多说什么,只沉声道:“出来吧。”

      院子里打扫的李姨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探头问陈风眠发生何事了。

      顾挽心里一紧,双手合十,朝陈风眠作揖,眼神中不停暗示着“大哥行行好,千万别把她给卖了”的意思。

      “没事,李姨。”陈风眠将外套脱下,淡淡地道,“一只野猫不小心闯了祸。”

      四月暮春,空气中仍带着一丝寒气。

      顾挽下水太慌张,忘记将外套脱下,此刻浑身湿透,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喷嚏。

      陈风眠将脱下的风衣递给顾挽,道:“先凑合穿上,跟我过来。”

      迈出厨房前,陈风眠再度扫了眼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心下不禁疑惑起来,为何又跟上回一样,那东西只匆匆显现了片刻,便杳无踪影了。

      顾挽被冰雕大师领到了休息室。

      陈风眠找来了毛巾,吹风机,感冒药,小型衣物烘干机,最后又拿了身睡衣给她,不冷不淡地道:“这是我放在这里备用的衣服,你先换上,然后赶紧把自己的衣服弄干。”

      他虽行动周到,心情却似乎不大愉快,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一脸的冷然。

      顾挽自知闯了祸,也不再辩解什么,只轻声道了句,“谢谢。”

      从休息室出来,顾挽正犹豫着是否打个招呼再走,就听到一个不冷不淡的声音,从修复室传来:“下次做事情之前,先考虑下后果。”

      循声望去,陈风眠正穿着白色工作服,头也没抬地忙碌着。

      但这教育人的口吻,却跟昨日,如出一辙。

      顾挽心里一窒,明知他说的不无道理,却鬼使神差脱口而出道:“毕竟是野猫,骨子里的莽撞,大概很难改得了。”

      晚饭时,想到白日之事,顾挽不觉有些走神。

      蓦地,手中的筷子被另一双筷子钳制住了,抬头一看,顾寻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怎么,昨天看戏还没看够?今天又想图谋不轨?”顾挽头痛,为何她这个哥哥,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挽挽,你胃不好,吃多了小心噎着。”顾寻嬉皮笑脸道。

      顾挽狡黠一笑:“行啊,那我就尊老爱幼。”

      于是筷子一松,一颗丸子在空中划出道优雅弧线,接着准确无误地,掉落在顾寻杯里,溅起一片惨绝人寰的涟漪。

      “你.......”望着白衬衫上那抹鲜红污渍,顾寻眼神颤抖,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顾!挽!你给我等着!”

      “却之不恭,随时奉陪。”顾挽眼皮都不抬,憋笑道。

      小时候,顾寻就没少欺负过顾挽。

      仗着比她早出生三分钟,便以哥哥的身份作威作福。但凡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都要带上她,不但拿她当幌子,连闯了祸也赖到她头上。

      幸亏长辈们都宠着顾挽,一听罪魁祸首是她,立马换了口风,从责备到关切。

      可惜,顾挽年少无知,成日里哥哥长哥哥短,巴巴地跟在顾寻后面,却不知替他背了多少黑锅。直到后来慢慢懂事了,才恍然大悟,一度恨得牙痒痒。

      “又在吓你妹妹了!”

      “啪”一声,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拍到顾寻后脑勺上,接着那人探身到兄妹二人之间,上了菜。

      顾寻痛得咧牙呲嘴,一抬头,见来人是谁,顿时敛了声音,生生将气憋了回去。

      大抵是因为偏心的缘故,顾寻从小就觉得,许妍更像是顾挽的亲妈。

      许妍将顾挽额前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一脸心疼地道:“你看你,短短一个月就瘦成这样了。你那工作可真是个苦差事,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别做这行了?”

      “额...这个....嗯...”顾挽挠着脑门,张望着,试图寻找救兵。

      一个悠哉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年轻人要是都怕苦怕累?那社会还如何运转,时代还如何进步?”

      顾尹这番话说得格局宏大,有理有据,让许妍无法反驳。

      说罢,顾尹眉毛一抬,对着顾挽比了个“耶”,笑眯眯地道:“是吧,小挽?”

      “是是是,大伯说的对极了!”顾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回应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得了,我说不过你们。”许妍叹了口气,又把焦点转移到饭桌上。

      她顺手接过顾尹手中的盘子,一边将蔬菜往顾寻面前挪,一边将刚出炉的炸排骨放在顾挽面前,“挽挽来,多吃点。”

      顾寻愤怒地望着眼前那盘青菜,委屈巴巴地扒了一口饭,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兄妹二人打闹之际,有个人影从院外进来了。

      院子里灯光昏黄,看不清轮廓。但从身形来看,那人瘦且高,走路不疾不徐。

      平常总爱在饭点来叨扰的,多半是老顾的下属。可方才,他刚上桌,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顾挽心下正疑惑着,那人已入了厅堂,敞亮灯光下,那张熟悉的面容终于清晰了。

      陈风眠换了身衣服,仍旧还是白色的长外套。

      取了眼镜,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整个人的神色,都柔和了许多。

      顾尹连忙让许妍再加一副碗筷,又问陈风眠:“二老都给送走了?”

      “嗯。”陈风眠点头,“顾叔放心,黎老和关叔都送上飞机了。”几位前辈特意赶来参加这次文物局的会,事情结束,便又去过闲云野鹤的退休生活了。

      “这大晚上的,还让你专门过来跑一趟,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没事,本来也打算过来一趟。新项目的确是需要提前沟通下。”

      “那就好,那就好。”

      原以为陈风眠这人孤傲得不可一世,可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后,顾挽才发现,无论言谈举止,他处处皆是礼貌又谦逊,和他外表呈现的疏离感大相径庭。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桀骜的冷,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而非待人处事上的不周。

      上了桌,顾尹让侄女给客人盛汤。

      顾挽接过碗,笑道:“请问陈老师,鸡翅,鸡脚,鸡肉,你喜欢哪个部分?”

      听到陈老师这个称呼,陈风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蔬菜就可以了。”

      “要葱吗?”

      陈风眠摇头。

      片刻后,陈风眠盯着眼前那碗全是鸡肉,洒满葱花的鸡汤,眉头微蹙,放下了筷子。

      眼皮微抬,余光觉察到始作俑者正盯着他。

      似乎从昨日初见时,顾挽就对他不太友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唇角微勾,又浅浅地摇了摇头。

      心中有闷气,外加某种不知名的好奇心作祟,顾挽突然就起了捉弄他的心,可那人始终云淡风轻,倒显得自己很无礼了。

      正打量着,那双微微斜挑的细长双眼,懒懒扫了她一眼,却并未发出任何警示。

      从前读书时,顾挽也曾兼职过人物类摄影,知道有种眼形叫瑞凤眼,天生眼波流转,此刻细细打量,才发现,陈风眠不正是那种眼形。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何他哪怕表情冷淡,也不会让人觉得古板,全因了那双眼睛,眼尾微挑,微微带笑。

      见陈风眠放下了筷子,顾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风眠,汤不好喝吗?闲了还是淡了,让你许妍婶给你再加加工?”

      “挺好喝的。”陈风眠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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