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妖》灯玉墨

2、第 2 章

　　几经波折后，这一人一妖到底还是步行下了山。一下山，麻凡便开始嚷嚷了：“累死了！”说着，再一次摊开了双手。
　　墨祈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道：“马车钱、牛车钱都有了。”
　　“那就羊车。”麻凡的意图之明显，仅一片叶子那么点儿的智力都能看出来！
　　“你确定这路能乘羊车？”
　　“自己看啊！这么平坦的路，怎可能会没办法拉车呢？”
　　“行，再信你一次。”于是，又一小块银子。
　　麻凡接过银子，再一次塞进兜里。接着，又拖着墨祈继续步行。
　　“羊车呢？”
　　麻凡无奈地假叹三声，道：“像这种荒山野岭边境小镇人人都穷得跟耗子一样的地方还能有羊车？做梦吧！”
　　墨祈倒吸一口气，又拔光了路旁几株小草的叶子，冷道：“你耍我？”
　　麻凡吐吐舌，道：“俺就不信你一棵在深山里待了数千年的乌龙茶能从‘与时俱进’的人们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来——所以嘛，这个‘引路钱’还是得收的。”
　　“行，你说的，你帮我找叶子，可别食言！”
　　“那是当然！”麻凡信誓旦旦地叫着，可不管怎么听，似乎都不大可靠。

　　在踩遍千砂万石，拔过千花万草之后，这一人一妖终于来到了最近的小镇里的药铺。
　　麻凡一拍柜台上被虫蛀了两个眼的木板，道：“喂，卖枯草的，方才可有一个叫花子过来卖药给你？”
　　“他卖药，我卖枯草？你小子怎就不积点口德？”药铺掌柜也跟着拍木板，瞪了瞪麻凡，又瞪了瞪似乎面色不佳的墨祈，产生了一种还算正确的想法：这俩不是来买药的，是来捣乱的。
　　“咳咳，因为俺跟那叫花子同行嘛。”
　　“你也是个叫花子？不像。”
　　“咳咳，俺跟他是拾荒的同行，你跟他是抢钱的同行……”
　　“你、你、你——”药铺掌柜气得脸冒青筋头冒烟，抬起手来又要拍板。
　　“啪——”柜台上的虫眼木板应声而断，可拍它的却不是掌柜。墨祈一捋半散着的青丝，道：“谁再啰嗦我就让谁变成这块木板！”然后被虫蛀。
　　由于人与植物的代沟，争吵中的二人没明白墨祈指的不是“断成两半”而是“被虫蛀”，于是皆噤若寒蝉了。
　　“拐卖良家草药的老掮客，老实交待有没有一个叫花子打扮的贩子拿草药跟你换孔方兄？”墨祈板着脸，很严肃地问。
　　掌柜挠了挠头，道：“两个时辰前，是有那么一个穿得很破烂的家伙……”
　　麻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里面有没有乌龙茶？”
　　“有的！但我看那茶也太诡异了，没准只是什么罕见的稗草莸类，不一定是棵茶树。”
　　“稗草？莸类？”墨祈斜着眼，冷冷地哼哼着。
　　见了这情景，掌柜虽然不明白这人为啥生气，但还是知趣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转头对着院里嚷道：“小宝，刚才那株茶树处理好了没？”
　　“爹，好了！”闻声，只见一个看似很乖巧的女子从后院走出，手中捧一个半敞着的纸包。
　　墨祈急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纸包。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被麻凡一把拉住。
　　“别忙！”麻凡小声提醒墨祈，又转头望向掌柜，“喂，草贩子，收这东西时你给了那叫花几个钱？”
　　“五——”掌柜刚说了一半，就被墨祈吓住了。
　　只见墨祈一锭银子砸在断成了两截的虫眼木板上，冷道：“够不够！！”语气不带丝毫疑问，没打算让掌柜说半个“不”字。
　　掌柜两眼放光，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忙道：“够，当然够！”说着，连忙银锭收进了袖子。整整五两啊，虽说他想说的是五文……
　　麻凡看着银子欲哭无泪，忙将墨祈拖出了药铺。
　　拖到了一个角落里，麻凡终于开口问道：“喂，莫沏，你那么多钱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死贩子，居然敢拔本尊叶子，看我不将他叶子也拔了去！”墨祈无视麻凡的存在，一边清点着叶子的数量，一边将其由手心融入体内。是时，墨祈全身开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光。待光散去后，似乎衣服和头发都比方才红了少许。敢情是发了酵……
　　“还差六十八片……”墨祈大概是由于修行找回了大半，语气也也越发冷静深沉了。难道说，决定一个生物语气的根本原因，是智力？
　　“莫沏！俺在问你，钱是从哪冒出来的！”麻凡很耐心地好脾气地等墨祈正事干完才开始埋怨。
　　墨祈顿了一顿，道：“首先，我叫‘墨祈’而非‘莫沏’。至于银子……我生长的那座山里有个古墓，我从里面盗的。”
　　敢情，道德与智力是没啥必然联系的……麻凡叹了口气，还算有良心地暂且将盗墓计划搁置一下，向墨祈提议回药铺问问。
　　待此一人一妖再次走进药铺时，只见掌柜一脸谄媚的笑，拉着闺女走向墨祈，开口欲言。
　　“等下，钱是他的。”智力突飞猛进平步青云的墨祈一眼便看出的掌柜的不良企图，一句话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麻凡。
　　掌柜怔了片刻，立马无视了墨祈，两眼光芒万丈，刺得麻凡一头雾水。又拉了拉闺女，道：“这是我家闺女，姓霍名宝，今年十四，温柔娴淑……”
　　霍宝一脸黑线，鄙夷地瞅着将她吹得天花乱坠的老爹，无奈摇头。
　　“那个，说正事……”麻凡在一旁几次想插话，却都挤不进嘴，用眼神向墨祈求救却发觉这妖怪居然只是摆着一张臭脸，等着看好戏。麻凡只得摇摇头，感叹曰：妖啊，还是笨点儿的好！那样才好欺负好调侃好诈骗……
　　终于，霍宝开口了：“我爹说，我对你们当中有钱的那一个一见倾心了，要把我嫁过去。”又看看被她弄得好不尴尬的老爹，“省点口水吧，现在的茶叶贵得很，半两能卖五十文呐！”
　　麻凡见状，立马开始接嘴：“对了，还没问你呢！刚才你拿来的茶叶……”
　　霍宝露出一个极其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笑容：“在你们之前还来过一个客商，称了半两去……”
　　“半两要五十文——”麻凡开口欲问。
　　“那客商在何处？”墨祈懒得废话，只抓重点，一针见血地问。
　　霍宝得意地拍拍窄袖，道：“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呵！那客商本来只想买点山茱萸，我特意向他推荐，大赚了一笔呢！”
　　特意推荐……墨祈的脸又一次黑了下来，黑得连包青天都自叹不如。斩钉截铁地拍碎已经成了两半的案板，感叹着麻凡为他带来的麻烦，道：“带我去找他。”
　　于是，霍宝点了一个头，无视麻凡的存在，拉着墨祈便往外走。
　　“哎呀，古墓向导！可别把俺给丢下了啊！”麻凡连忙跟上。
　　霍宝伶俐地一转身，戏谑道：“他叫我带他去找人，没叫你哦。”
　　麻凡一小块碎银塞到霍宝手中，道：“你方才在说什么？俺没听清。”
　　“我说，一起走啊！”见钱眼开，天经地义，人不爱财天诛地灭，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入手的银子在霍宝手中转了几转，便溜进了荷包。
　　墨祈暗自摇头。
　　后方的药铺中似乎还留了个若有似无的声音：“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