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冷梧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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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皇后独孤凤媛再也没有寻过秦素盈的麻烦，期间，还差人送来安胎的补品，却被秦素盈通通丢到柜子角落处，锁好，眼不见心不烦，偶尔，她会带着元奚涵去庄王府玩上一整日，傍晚，元恪总会亲自来接她们，但总是不进门，在门口候着，她试图改善他和庄王的关系，若是能得到庄王的喜欢，日后登基为帝，亦不再话下，偏偏元恪这只倔强的小黄牛，不肯不依。
每每此时，秦素盈总是气呼呼的，怒其不争的样子，亦不再勉强他，有时，在庄王府亦会碰到别的王妃，秦素盈先是一惊，然后想寻个地方躲起来，却被庄王拦住，淡笑着，吩咐管家打发那些人走，又安安心心的和秦素盈聊天饮茶。
草长花开，恣意蔓延，润地苔痕，绿意盎然，阵阵夏雨袭来，路上泥泞不堪，庄王吩咐人仔细扶着秦素盈出去，却还是不放心，自己也跟着出来了，在门口处碰到了元恪，俩人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元恪… …”秦素盈上前挽住元恪的手，笑吟吟的唤道。
见状，庄亲王敛住腾腾怨气，无奈一叹道：“在门口，也不进来坐会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叔连盏茶都不舍得呢。”
“嗯！下次。”元恪倒不买这个顺水人情，淡淡的回了一声，拦腰抱起秦素盈，踩在雨水里，下了台阶，放她在马车里坐好，回首，朝庄亲王作揖道：“谢谢皇叔照顾盈盈！”
庄亲王虽是有些生气，眸中却颇为安心的笑着，道：“你吖… …为了你媳妇，才舍得跟皇叔开口讲话啊，没良心的小子。”
秦素盈自然想看到大家和和睦睦的样子，独自坐在车里乐呵，到了，还舍不得下车，元恪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她进府，掂了掂怀里的秦素盈，轻笑道：“最近重了不少… …腰粗了，肚子慢慢也大起来了。”
秦素盈双手轻轻摸着略见隆起的小腹，点头道：“如今是夏日，往后，肚子会越来越大。”忽然，抬首，瞥了一眼元恪，嘟嘟道：“怎么？你嫌弃我不成？”
元恪低头亲了亲她嘟起的小嘴，笑道：“真是淘气。”
“元恪… …”秦素盈双手饶上他的脖颈，身子紧紧贴着他，目不斜视的盯着他深不可见的眸子，很严肃的问道：“你真的不在乎他么？真的可以待他如亲子么？”
元恪愣了片刻，停下步子，同样认真的看着秦素盈，回道：“素盈，如今，我无论许什么承诺，都是空话，而且我也不会跟你承诺永远只待他好，该教训的还得教训，该骂的还得骂，该打的也会打，该疼的也绝不会少一分一毫。”
秦素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内，许久的迟疑被他的话融掉，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不敢抬头相视，良久后，缓缓舒了口气，叹气道：“元恪，此生能遇到你，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也是他的福分呐。”
“盈盈… …你若真能如此想，我就安心了。”元恪稍稍颔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却不再说什么，淋着雨，快速抱着她到了前院的书房，放她在自己床榻上歇着，卸下她云鬓上的发钗，耳坠，轻轻擦拭着她打湿的青丝，又递过热热的参茶给她暖身子，然后，独自坐在远处，看着她，微微蹙眉。
秦素盈抿了口参茶，看着元恪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皱眉道：“元恪，你有话要说？”
元恪点了点头，看着秦素盈焦急的样子，犹豫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沉吟不决道：“他来了。”
秦素盈手里的茶盏险些摔了下去，稳了稳心神，装作不在乎得样子，撇撇嘴道：“是么？以后他的事不要再同我讲了，我不想知道。”
“真的么？”元恪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秦素盈，轻哼道。
秦素盈重重的点头，元恪起身，走了过去，自后拥住秦素盈，头枕在她的肩上，秦素盈知道，元恪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他只是紧紧拥着自己不说话，秦素盈突然有些心痛，轻轻握住他的手，勉强一笑道：“元恪，今儿王爷说，等孩子出世后，就跟皇上请旨，让我们成婚，在这之前，你一定不要变心哦！”
元恪下巴蹭了蹭她的脸，浅浅的胡茬刺的秦素盈有些痒，轻声道：“盈盈… …我说过，无论你爱着谁，想着谁，我都不在乎，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秦素盈凑过去脸，蹭了蹭他下巴，痒痒的很舒服，浅笑道：“元恪，此生，我蒙受你太多太多恩眷，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先对你好，然后，死缠烂打的缠着你，让你爱上我。”
元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你这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算来算去，无论今生来世，最后，都是我爱着你。”
秦素盈想开口说一声爱，可是，那个字闷在心里，横竖都蹦出来，她的爱，金贵的稀世难求，唯有那么一份，全送给了燕祈，她的爱，又如此卑微的一文不值，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了他，却落得如今负情负义的地步，或许，这就是命！
不知北朝皇帝当真要示强，还是庄亲王有意为之，在燕祈来北朝的盛宴上，秦素盈亦在受邀之列，众人俨然以端王妃的礼节待她，即便皇后，亦客气的吩咐宫人们小心伺候着，元恪时而不时的望着秦素盈，她在宫宴的角落里坐着，那么美，却显得那么孤独，比起往日，看起来更安静，更落寞，让他不由的生出一种想抱住她的冲动，也许，他太怕失去她了，秦素盈偶尔转头，眼神触碰到元恪的，微微一笑，眉眼如丝，蚀骨销魂。
晚宴上，秦素盈大多时间都是低着头，她不敢抬头看燕祈，更不想看到他身侧的皇后，那么刺目的朱红色，遐想着，心里都已承受不住，面上还得装作不在乎，躲避爱着他的心，不断的回避，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已经放下了。
“素盈，有身孕，不要喝酒。”
身侧有人温柔提醒道，秦素盈侧首望去，是柔然公主元敏，和善有加，微笑的大方得体，一语刚出，惹得皇后同四周的妃嫔王妃们纷纷侧目，秦素盈浅浅一笑，回道：“谢谢公主提醒。”
柔然公主余光轻掠过众王妃的脸，又复停在秦素盈的身上，淡笑道：“有了身孕，很多事情都得当心，一不小心孩子就掉了，掉了，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了，多遗憾呐，连母亲的滋味都没尝过。”
秦素盈微微变了脸色，正欲发作，有人抢于其前，是安王妃，甩手狠狠将酒盏拂到地上，原本不大的眸子瞪的圆溜溜的，死死盯着柔然公主，破口大骂道：“南蛮妃子生的公主，当真以为自个是金凤凰了，母妃前脚死了，后脚就攀上东宫这棵大树，认贼作父！！”
岂知这番话惹恼一侧的皇后独孤凤媛，这贼分明指向她了，顿时皇后恼怒的瞥了眼安王妃，鉴于南朝皇后梁闵柔于侧，隐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吩咐道：“安王妃想来喝多了，姑姑，扶她下去醒醒酒~~”
柔然公主神情冷漠，缓缓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秦素盈不经意看到她唇角那抹弧度，她在微笑，妖娆妩媚的让人觉得可怕，同样，她也很孤寂，清冷落寞的让人觉得可怜。
晚宴散了之后，两国皇帝先行离开，去仪鸾殿谈论两国大事，吩咐大臣使臣亦散了，独孤凤媛携着梁闵柔一同前往昭阳殿歇息，王妃公主各自随意闲散着，临走前，秦素盈偷偷望了一眼梁闵柔，正好撞上她也正在看自己，于是，很快别过头，脑中，反复闪过她的容貌，果真人如其名，温柔贤淑，是个识大体幽雅贤德的女子。
柔然公主虚扶着秦素盈从高高的看台上下来，略带歉意道：“方才借你，惹恼安王妃，实在是抱歉呐。”
秦素盈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没关系，我还算有些用途，不至于是个废人。”
柔然公主听出她还是有些生气，摇了摇头，叹道：“若不是大哥他们算计，祉儿也不会受这份罪，当年，母妃刚走，祉儿便总受他们的冤气，一个人躲着哭，我也是个没用的，只能陪着他一起哭，后来，承蒙老四整日护着，这些年，祉儿总算过了几年平安日子，千防万防，如今，还是让他们算计去了。”
秦素盈登时不知说些什么，为自己方才的促狭感到内疚，抬首，温柔的望着柔然公主，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奢华的深宫下面一片杯盘狼藉，尔虞我诈，半分错不得，真不知那些寒冷空床的日子，她是如何抱着幼小的元祉度过的，忍不住叹息道：“庄王答应过我，再过些时日，定会求皇上放元祉出来，不要太担心。”
柔然公主反手亦握住秦素盈的，眸光之下，淡淡有些激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听见不远处，粗犷的男子声音传过来，隐隐含着几分温柔，唤道：“敏儿… 敏儿…”
柔然公主淡淡一笑，招了招手，男子一袭戎装出现在她们面前，面色黝黑，五官不太相称，再仔细瞧去，脸上纵横着两条面目可憎的刀疤，靠近时，秦素盈几乎都可以闻见他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那双手，究竟杀了多少人呐，秦素盈恍然一惊，莫非，眼前这个长相难看的男子，便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北朝常胜将军齐虎？
秦素盈回过神时，见柔然公主正娇滴滴的倚在他的怀里，盈盈浅笑，指着秦素盈说道：“齐虎，这就是素盈妹妹。”
齐虎只是憨憨一笑，冲秦素盈点了点头，目光又停在怀里女子的脸上，痴缠，温柔，全然不像人们口里传说的魔鬼将军，原来，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以冷静的对待很多事，也可以漠视周遭的一切，却独独对爱情毫无办法。
“想什么呢？”
闻声，肩上一抹熟悉的温暖，元恪将披风紧紧罩在她的身上，用最熟稔的动作拥着，抬
首，见齐虎拥着柔然公主已经走远了，秦素盈微微轻叹，惋惜道：“你父皇怎么狠得下心，把那么倾城倾国的女儿嫁给齐虎呢。”
元恪摇了摇头，目光中多了些心酸，叹气，扶着她朝宫外走着，说道：“是元敏自己要嫁的，任凭父皇母后怎么骂，怎么打都不悔改。”
秦素盈睁着清透明亮的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纳闷道：“公主怎么会喜欢上他呢，看上去他比公主足足能大十岁呐。”
元恪稍稍颔首，抱着秦素盈上了马车，拥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方开口道：“元敏她根本不认识齐虎，只闻，父皇母后常说他如何骁勇善战，长胜不败，在我们北朝，将军是胜过丞相的，齐虎兵权在握，多少人巴望着能和他攀上关系，而任何人都比不上元敏的急迫，所以，趁和母后出宫上香的时机，她只身一人偷偷溜到边境的大营，当时，立在齐虎面前的元敏只有十三岁，而齐虎已经二十多岁，有过很多女人了。”
秦素盈想到方才柔然公主的那番话，点头，蹙眉道：“公主她是想借着齐虎的威望，护着元祉平安，免受他人欺凌吧！这份姐弟深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真是难得的珍贵。”说完，又扬起头，看着元恪微微有些失神的脸，追问道：“那后来呢？”
“元敏失踪后，父皇大发雷霆，差了很多人寻找她的下落，齐虎哪里敢藏着她，当夜，便决定亲自送元敏回去，哪知，元敏拔下自己的金钗，放在他的手里，告诉他，今夜，要么要了她，要么杀了她。”
秦素盈险些被口水呛死了，猛咳一阵，方平静下来，撇撇嘴道：“这不是羊入狼口么？元恪你猜猜，他们有没有吹蜡烛啊？不然公主怎么对着那张脸，熬过整整一晚呢。”
元恪拍了拍秦素盈的俏皮的笑脸，又说道：“等父皇派出的人找到元敏时，她已有了两个
多月的身孕，即便如此，父皇也绝不肯答应，狠狠惩罚了齐虎，然后，和母后轮番规劝元敏，元敏就是不悔改，父皇大怒之下，骂她不知廉耻，骂她放荡荒淫，元敏仍然无动于衷，后来，父皇甚至拿马鞭打她，病的奄奄一息，还整日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跪在殿外，冰天雪地的，父皇哪里狠得下心让元敏丧命，不出几日，便妥协了。”
秦素盈耷拉着脑袋，听到后面，有些闷闷不乐的哼唧道：“虽然应该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我还是觉得好亏，那么美的人儿，可惜了。”
元恪捧起她的啧啧不平的小脸，拍了拍，继续说道：“呵——不要以貌取人，元敏嫁给他后，生了一堆小丫头，齐氏一族素来是出将军的望族，到了齐虎这辈，又只剩下他一个独苗，齐府上上下下怨言纷纷，朝中大臣想攀附齐虎的人，亦不在少数，整日瞅着机会想将自己女儿献出去，都被齐虎断言拒绝，他承诺过元敏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一定会做到，这些年他待元敏的真心，真是让人叹服。”
秦素盈双手轻巧的绕着元恪的脖颈，被他抱下马车，望着眼前端王府三个大字，低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元恪，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跟你要承诺的，而且我这人很大度，如果有人给你献美人，我一定会帮你收下，好好养着… …”
元恪看着她一愣，转而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元恪… …你敢试试看！”秦素盈嘴角一抹戏谑的微笑，微微眯眼，看着元恪，随即，两人放声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冷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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