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盛唐》沐铮

4、第四章

　　入宫闱盛世太极贞观之治
　　遇李玲机灵公主善观人常

　　蜀王府坐落的安兴坊位于长安北面的宫城东侧，出了王府沿着大街往西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宫城东面的主门延喜门。
　　车上两个人各怀心事，照兮贪婪地欣赏着这片盛世繁华，要知道唐代的长安可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光这皇城宫城就比紫禁城还要大上三倍。想着自己马上就能看到后来毁于战火的太极宫，顿时觉得来这里也不是件坏事。
　　这时的李恪却在闭目凝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承天门，过了太极门不入，而是进了东侧门，穿过中央官署所在的“前朝”，从虚化门直接入“内廷”，来到内廷中心的两仪殿。
　　照兮满怀期待等着一睹一代明君李世民的风采，一个内侍走出殿外，说是皇上正在议事，让李恪带着新媳妇先去见见皇后淑妃。
　　一行人在内侍的引导下先到立政殿拜见长孙皇后。长孙皇后的话不多，照兮只是跟着李恪应了几声便退了出来，唯一的印象是她笑起来很和善，脸色却不太好。
　　出了立正殿，照兮边走边思考着，要不是这位贤后还在盛年就一缕芳魂归极乐，太宗晚年的储位之争没准就不会发生了。抬头看着李恪的背影，自己这位“夫君“也是由于“以绝海内之望”这样的原因被长孙无忌谋害至死，不知为何，刚进宫时的那份期许和兴奋烟消云散。
　　还好这位王妃在贞观年中就过世了，这些是是非非也就和自己没了关系，但现在自己的穿越会不会改变历史的轨迹呢？

　　杨淑妃居住的淑景殿是后宫西侧主殿，如果说长孙皇后居中的立政殿是端庄典雅，这淑景殿则如西子般温婉可人。
　　主殿藏在一片桃花之后，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花期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而植，这花园定是朝夕不同色，四季不同景。殿内纱罗珠帘都用了浅浅的灰色，很少彩绘装饰，用的是鲜花点缀，漫室芬芳却不娇柔造作。
　　居中的榻上倚着一个美人，侧颜略带一丝忧愁，那正是李恪的母亲杨淑妃，她见是自己的儿子儿媳进来，马上微笑着迎了过来。
　　她的笑颜绝色倾城，看着不过二十多岁，和自己那略显老诚的儿子站在一起，根本就是形同姐弟，照兮终于明白为何李恪会对“自己”的美貌毫不在意。

　　李恪刚要行礼已被淑妃扶住，“都是自家人，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这几日把你忙坏了吧。”
　　“怎么会，都有下人安排一切，我只是按规矩演罢了。”
　　他的笑颜让照兮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这些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表面功夫真是相当了得。
　　“这就是我的媳妇吧，”淑妃拉过照兮坐在她身边，“其实我们有见过几回，现在更是亲上加亲，这两天一定很累吧，刚到新地方总会有些不适应，恪儿有没有欺负你？”
　　照兮心想，演戏谁不会呢，只听她回道，“殿下对儿臣相敬如宾，昨晚还与儿臣促膝相谈呢。”
　　说完这话，照兮故意把脸撇向一边，正好看见李恪呆若木鸡看着自己，她忍着笑差点没憋出内伤，惹的淑妃笑的花枝乱坠。
　　有个侍女走过来递给淑妃一个盒子，打开盒盖，原来是个镯子，通体碧绿，闪着柔和的光。
　　“这绿玛瑙镯子是番邦贡品，陛下赏了我们四姐妹一人一个，我这个就送你做个见面礼吧。”
　　这四姐妹应是在后宫地位最高的四夫人。镯子是其次，御赐确实难得，饶是淑妃阻挠，照兮还是一个头磕了下去，心里想着，不知能不能带回现代。
　　照兮看这母子俩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就称自己要欣赏后院景致，淑妃遣了两个侍女作陪。

　　从淑景殿出来走了没几步是一片湖泊，侍女说那是整个后宫最大的湖，南海池。现在正值早春三月，湖边绿丝婀娜，红枝招展，不远处的假山重峦叠嶂，看不出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照兮兴致盎然，向假山上的亭子走去。
　　假山并不高，奈何照兮的翟衣虽然华丽却也笨重，待她走出曲径来到关翠亭，已是娇喘连连。她在亭中石凳上坐了下来，心里琢磨着这杨小姐真是从小长自深闺，之前落了趟水就躺了整整两天，这次才爬了这么个小山坡，已经感觉累了，看来自己得想法子好好锻炼下身体。
　　这关翠亭真是观湖的最佳地点，南海池在桃红柳绿的映衬下，显得秀美端庄，不禁让照兮想起了杭州的西湖，浓妆淡抹总相宜。远处的层层宫阙错落有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荷叶渐绿，照兮可以想象到夏日满塘荷花时的胜景。
　　有个侍女开了口，“王妃殿下，这里风大，坐在石凳上会着凉的。”
　　照兮被她扫了兴致，刚想反驳，忽然从花丛中窜出个小女孩，粉雕玉啄的小脸，头发梳成两条翘起的小辫儿，一双乌黑的眼睛神采闪烁，照兮心想这女孩定是聪慧过人。

　　小女孩开口了，“你是哪宫的娘娘，这里的娘娘我都认识，却没见过你，你一定是新来的吧。”看来她人缘极佳。
　　照兮来了兴致，“我不是这宫里的娘娘，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再说我是谁。”
　　“切～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她微翘着嘴角，满脸自信，“这儿是淑妃娘娘的寝宫，你又说你不是这后宫里娘娘，我听说今天三哥会进宫，所以特地来看他，昨日是三哥大婚，那你应该就是三哥新娶的王妃咯。”
　　照兮心中感叹，真是人精。这宫里不平常的人还真是不少，看不出年纪的淑妃，过于早熟的李恪，再加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这就是皇帝的一家子。
　　“我也知道你是谁，”照兮对她笑道，“你刚才说了你是特地来见三哥的，那你定是某位公主殿下，你那么聪明伶俐，各宫娘娘都那么喜欢你，在后宫还能到处乱跑，可见你父皇一定很喜欢你，我知道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公主就是高阳公主了，这样的话，你就得叫我一声嫂子，公主殿下。”
　　高阳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马上展了笑颜，“嫂子也很聪明呢。”
　　照兮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好话总是不会错的。她假装难过起来，“高阳那么漂亮肯定不缺人疼爱。”
　　“怎么会，”高阳继续说道，“那些妃嫔娘娘喜欢我是因为父皇喜欢我，姐姐们我懒得去理睬，哥哥们却又懒得搭理我，只有三哥从小对我好，现在又多了个那么漂亮聪明的嫂子疼爱我，高阳真的很高兴，嫂子怎么称呼？”
　　照兮摸了摸高阳的小脸：边说边在高阳的掌心比划，“我叫杨照兮，日照当空的照，兮是个语气词，你可以叫我照兮姐。”
　　“我叫李玲，父皇和三哥都叫我玲儿，照兮姐也叫我玲儿吧。”俩人在亭子里聊的正欢，远处一阵琴声传来，宛若天籁，空灵透明，霎时让照兮怀疑自己究竟是身在尘世还是已入瑶池仙境。
　　“照兮姐没听过三哥弹琴吗？”
　　李玲的话语把照兮的思绪拉了回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假山，往淑景殿走去。

　　一曲弹毕，周遭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只有余音绕梁。过了一会儿，才听淑妃说道，“恪儿的琴真是越弹越好，这一曲至少可以陪我三日不寂寞。”
　　看着淑妃满脸不舍，李恪知道母亲让他离开长安实属无奈之举，“母妃只会拿我开玩笑，父皇不是常来的嘛，到时您肯定嫌我多余。”
　　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一路走过来的是李玲和照兮。李玲径直扑进李恪怀里， “三哥很久没进宫了，玲儿好想你啊，刚才在亭子里遇到了照兮姐，”李玲回过身指了指照兮，“照兮姐真是好漂亮啊，和玲儿也很谈的来。”
　　照兮微笑不语，一旁的淑妃稍有讶异，“高阳这丫头脾气可倔了，能叫她玲儿的除了她父皇就是恪儿，连我都不让叫，看来你们真是很有缘分。”
　　淑妃看了李恪一眼，李恪默不做声，任由怀里的李玲扭糖似的撒娇。
　　过了一会儿李恪才开了口，话是对照兮说的，却没有看着她，“父皇刚才已经来过，说是我马上就要去封地，让今日就留在母妃这里多陪陪她，用了晚膳再出宫。”
　　没见到李世民，让照兮心中稍有遗憾，不过想到以后肯定还有机会，也就作罢了，她轻声应了下来。

　　晚膳有李玲在场气氛欢乐祥和，到了离开的时候，李玲更是吵闹着要跟李恪回府，李恪拗不过她，还是照兮搬出了父皇那座大山，并承诺下次定会亲自接李玲到宫外玩，才把她给劝住了。两人离开了皇宫各自上了马车回府不提。

作者有话说

　　复原太极宫鸟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