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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思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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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少阳携马帮满载而归,热闹的气息让沉寂许久的端家大宅欢腾起来。
端秉正瞧着忙前忙后、分货派礼的少阳,笑的合不笼嘴,对着身边追随多年的殷管家说,“佩远哪,还是你好哇,瞧你儿子多有出息,这么能干!比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子强太多了!” 殷管家笑微微,慈爱地凝视那峻拔的身影,“还不是多靠老爷提携,这孩子才能有今天的出息!”秉正叹口气说,“若不是品妍这孩子年纪太小,我可真想招少阳做女婿!这样能干的孩子,我可真不舍得放手哇!” 殷管家摇了摇头,“老爷见笑了,我看这孩子如今一门心思跑马帮,心也跑野掉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看上这匹难驯的野马驹呢!”野马驹?两位老人相顾大笑起来。
品妍开心的举着一只小铁笼,飞奔到澄夕轩,大声嚷嚷,“嫂子!嫂子快来看,快来看我的松鼠!”
傅宛茵惊奇地瞧着那小而精致的铁笼,里面有几个连串的圈环,一对可爱的灰褐色小东西正快乐的荡着秋千,它们有机灵的眼睛和蓬松的大尾巴,捧着松果啃噬的模样逗人发笑,这就是松鼠么?她是头一次见到呢。
品妍爱不释手地逗弄着那两只小家伙,嘟囔着,“瞧,嫂子,少阳哥多棒!居然真的帮我带松鼠来呢!嘻嘻,真好玩!”
傅宛茵低声地问,“是----是殷少阳回来了吗?”端品妍点点头,“当然,不然还有谁呢?少阳哥啊,可是我们端家马帮的领队呢,少了他,爹做生意怕是也不会这么顺利呢!”她忽然又红起脸来,“嫂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宛茵楞楞地看住她。
她扭捏半天,悄声俯耳说,“爹说,想让我嫁给少阳哥呢!”傅宛茵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有些口吃起来,“可----可是你,你还这么小!” 品妍象个大人一样摊开双手,叹口气说,“是啊,所以我真希望快点长大呢。嫂子,你说,我长大以后会有你这么美么?少阳哥会等我长大么?” 宛茵先是一笑,再是失落,她凝视着品妍绯红的小脸,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好半天才犹豫着说,“会------会吧!”品妍兴高采烈地扑进她怀里,“嫂子!嫂子,你最好了。你要替我保密哦!”
柳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晓语也笑嘻嘻地跟来,手里还托着一只小匣子,“小姐,小姐,你瞧,殷少爷也给你捎了礼物呢!”品妍嚷起来,“哎呀,我还以为他忘记了呢!我看到他给大娘带了玛瑙手镯给我娘带了翡翠簪,还给我带了松鼠,嫂子,我还以为他忘记给你带礼物了呢!”柳妈乐呵呵的说,“是啊,小姐,府里人手一份礼物,断不会缺了您的,是不?快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宛茵取过那只小匣,打开,里面又是一只小小妆匣,乌木透亮,散发着奇异的香氛,居然是沉香木制成的妆匣。妆匣里面,只是简单的九色丝线,无比纯色的九彩,光耀生辉,如一匣霓虹。旁边的人却失望了,“怎么只是丝线呢?”柳妈忿忿地说,“大夫人、二夫人可都收的是珠宝啊!” 宛茵却郑重地拢起匣子,眼中荡漾起熠熠神采,她吩咐晓语说,“去和人家道声谢吧,说礼已收下了,我很喜欢。”
夜深无人之际,她来到垂丝映雪的回廊间,悄悄坐下,又一次打开那沉香匣。晓语没看到,柳妈没看到,品妍也没有看到,只有她看到了,在匣盖的内侧,有一行微小的烙字:
丝丝如线
细细如琢
宛转醉夕月
茵梦燃心火
她懂!她怎么可能不懂!丝细宛茵,思系宛茵!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思念一直深系在自己的身上,他为她醉为她燃为她痛苦辗转,而她何尝不是同样的彷徨!能怎样,要怎样,可以怎样?放了我,饶了我,殷少阳!她痛切地伏身,禁不住对了那匣默默流泪。
有人忽然抚住她颤抖的肩!她惊跳转身,正对上那一双炽热的眼睛,是他——殷少阳!
她惊慌后退,“你-----你疯了!怎么可以到这里来!”他苦涩的看着她,半晌才问,“白天没有见到你,我只想问问,你-----过的好么?”她慌乱的揩去脸上交错的泪痕,“是,我过的很好,品毅他-----他对我很好,他就要回来了。你-----你快走吧!”
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胸口急剧起伏,“你在撒谎!我刚刚看到品毅出去,这么晚还出去!他又去找那个女人是不是!家里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守活寡!”
她木然呆立,面色惨白,守活寡!他竟然用了这么刻薄而恶毒的字眼!
他后悔失言,看着她,火焰在双眼中猎猎燃烧,“宛茵,宛茵,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样帮你?”她虚弱地靠后一步,“别过来,求你别过来!”他怔住,不由地握紧双拳。她凄苦地笑,“没有关系,我没有关系,”她语气犹如冰冻,“我守我的活寡,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
他受伤的垂下头,幽幽地说,“是啊,我算什么呢?一个管家的儿子,凭什么过问大少爷和少夫人的事!”她低了头抽泣,“殷少阳!殷少阳!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为什么要这样惹我!我没有地方可以躲,求你放过我,求你-----”
她哭的那样可怜那样哀婉,哭到他的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他冲动地捧起她泪雨潸然的脸,疼惜地想抹拭她的泪,却是流不尽,擦不干。
他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退而低语,“不要哭,宛茵,你这样哭泣,对我何尝不是一种残忍!除非看到你真正的快乐,否则,我没有办法不管你!你是我迎来的新娘呵!是我,是我先看见你的模样!我忘不掉忘不掉啊!”
宛茵一震,凝视着他转身离去,那高大峻挺的背影,茫然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