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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居然换了个马甲就能为所欲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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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莱恩百思不得其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和与之相配的躯壳,这是“成套”的,不可随意拆分组合。正常的活人就像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连抽都抽不出来,没有留给外来灵魂任何余地,因此莱恩是不可能随便“附身”的。
理论上,莱恩只可以进入垂死之人的体内。
可他偏偏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妮蔻尔的身体,恰似在满座的剧院里奇迹般找到了一个空座位。嗯,然后他发现“空座位”并不存在,他其实是坐在了某人的腿上。
那么,他现在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坐在了妮蔻尔的腿上?
妮蔻尔肯定是个活人,她的体内肯定有灵魂,因为刚才莱恩还听到她在讲话。
不管了,既然如此……
莱恩环顾四周,仆人们正各司其职,像工蜂似的纷乱而有序,一层层地点燃水晶吊灯上的蜡烛;身着华服的宾客从拱形门廊中鱼贯而入,站在门边亲自迎接的主人正是他的父亲老马克,而托卜丝挺直背脊,满面笑容地站在老马克身后,位置不远不近,难掩其冒领女主人身份的野心。
距离自己和母亲死去还不到一年……哦对,几乎没人知道自己死了,莱恩有点想笑,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荒谬感。
宾客渐稀的间歇,老马克侧过脸压低声音道:“莱恩是不打算来了?”
托卜丝神色未动,声音却变得十分谦卑,像是刻意而为:“莱恩少爷如此优秀,相信他不会辱没家族的荣光;何况,现在还没到正点。”
莱恩相信,托卜丝心里肯定以为自己不会来了,自从他离开马克西米利安家的宅邸后,就再未回来过,更不必说是什么生日宴会了。
当然,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回来。
既然如此……
莱恩忽然转过身,拎起杏色的裙摆大步跑了起来。
这当然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穿得像个异装癖,还不用担心被逮捕——因为他此时千真万确是个少女。
此时大厅里的人们都在两两交谈,奔跑的他便成了目光的焦点,所有人都盯着他跑向大厅中心的高台,那里有全场唯一的话筒和取餐台。
人们只见那个名为妮蔻尔的私生女跑到了大厅中央最大的水晶吊灯下,拉动了一条绳子,烛台便如绽开的花瓣向四周推开,烛光梦幻般渐次熄灭,有某个巨大而耀眼的东西从水晶烛台中缓缓下降,成为了全场最闪亮的光源,那是一座倒悬的巨大翻糖蛋糕!
它被隐藏在了众人头顶之上,纯白而璀璨,完美堆叠的六层塔状造型上装饰的碎钻被拼成丝带与皇冠的形状,它似乎反射了整个鎏金大厅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马克西米利安家特意准备的惊喜吗?
掌声和惊叹声轰然响起,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原本会成为上流社交界谈论数周的热点话题……
莱恩拿起了餐台上的咖啡拉花针,蘸了蘸巧克力液,在垂下的雪白蛋糕上龙飞凤舞地写下:
“当神造人时,人们出现了;当猪圈中的排泄物发酵后,老马克便出现了!”
句子还没写完时,所有人就已经快把屋顶笑塌了,老马克和托卜丝则被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当人们的笑声暂告一段落时,莱恩抓住话筒,开始致辞:“接下来是宴会的开场舞,有请我的父亲与母亲,老马克先生与托卜丝女士,他们将带来——无与伦比的脱衣舞秀!”
他松开话筒,夸张地行屈膝礼,隐藏在蛋糕后的右手猛地向前一击,蛋糕瞬间如一只白色大鸟般飞了出去,稳准狠地砸在刚从人群中探出头来的托卜丝脸上,奶油如慢动作般缓缓滑落,托卜丝的五官完全模糊成了一团白漆泼过的墙面,只有嘴巴可以辨别——一个黑洞洞的、正发射出高频尖叫声的窟窿。
直至此刻,宾客们哄堂大笑,心里并未感到不对劲,毕竟老马克是严重的表演型人格,而且痴迷剧院、酷爱奢华的风声在外,眼前上演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极度戏剧化的表演桥段而已,肯定早就被安排好了。
上个月,一位男爵的宴会中还有双人托举的杂技表演,比这惊险刺激多了。当然,最惊险刺激的关键在于负责托举的人是个身材壮硕的年轻奴隶,而衣着清凉地被托举着的是男爵夫人。
男爵在哪儿呢?不知道,那时候哪有人关心男爵。
所以,贵族们见多识广,不会轻易折服——
人们只见站在剩余蛋糕后的少女身体晃了晃,弯下腰开始剧烈呕吐。
人们彻底折服了,有些人甚至不顾身份地疯狂拍掌,嗓子都叫哑了。
因为,非常不凑巧地,或者说精彩至极地,那些呕吐物正好落在了狂奔过来的老马克的秃顶上,这时机简直巧妙得毫厘不差,目睹此景的所有人都以为老马克是专程跑过来用秃顶接住这摊呕吐物的,从而与托卜丝的用脸接蛋糕形成完美的对应关系。
此时的莱恩感到很冤枉,这根本不是他故意所为。
当然,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全是故意的,他一开始就观察发现了蛋糕的机关,大胆开麦宣布脱衣舞秀,又故意把蛋糕砸到了托卜丝脸上……
他充分领悟到了戴上面具后恣意妄为的快乐,差点得意忘形,但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妮蔻尔的这具身体太羸弱了,就这么简单的几下运动,他就开始感到头昏腿软了。
而且,莱恩不知道为什么,呃,自己裙子的左侧吊带莫名其妙断了。
他不知道那些小姐太太们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得先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吊带,这具身体就开始条件反射般大吐特吐。
他只知道有人听到口哨声就会想小便,不知道有人吊带断了就会呕吐。
莱恩看到了老马克铁青的脸色,遗憾于没法透过奶油看到托卜丝的脸,但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愉快,唇角勾起天真无邪的笑靥,往后一跳,整个身体后仰倒下,软绵绵地陷进了剩余的蛋糕中,提子干和桃子果肉随着冲力飞溅出来,他闻着芬芳的香气,眼皮开始打架。
虚假的公主:睡在二十张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上,仍能感受到豌豆的存在;真正的公主:睡在钻石装饰的蛋糕上,仍能感受到水果内馅的存在。
啊,好蓬松好有弹性的蛋糕坯啊。
然后,他再也听不清台下的喧闹声了,因疲惫而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中。
而在遥远的凛西海,铃铃和奥克索跟踪着谢伊到了一座奇怪的四方建筑前,害怕里面有未知的风险,正以逸待劳地原地坐着,干耗着等待对方有所行动。
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个小时,铃铃睁开了眼睛,用力推醒奥克索:“起风了!”
虽然这座巨大建筑周围没有一座小山丘,他们暂时尚未受到玫瑰沙暴的威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放松警惕,因为狂风把那些玻璃花瓣刮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没有人想被花瓣活埋。
不远处的谢伊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其他的动作,铃铃趁机理了理脑中的猜想,低声问奥克索:“您有没有觉得谢伊长得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胖人?”奥克索说完,自以为幽默地笑了两声。
铃铃耐着性子说:“谢伊很有可能是日光帝国人,而且目前来看他体重远超平均值,这两点看似说明不了问题,但我总有种似曾相识感。我一直喜欢翻阅报纸,好像曾在头条新闻上见过谢伊的照片。”
这些只是推测,但她刚才已经让萨摩耶搜寻翻检了近期的报纸,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让我猜猜,难道他是个著名角斗士?”奥克索异想天开,“我不敢看那种血腥的演出,但我听说,主办方会故意选用体重超标的人以增加节目效果……等等,我刚才口误了,我不是不敢看,只是反对那种不文明的演出……”
铃铃听不下去了,直接揭晓答案:“谢伊很有可能就是谢尔盖伊·班亚,那个著名的连锁酒店大亨,他开的安菲娅酒店遍布日光帝国和极东联邦,赚得盆满钵满;而且,他的唯一爱好就是美食,据说他的私人医生曾警告过他血脂过高,不能再吃动物内脏了。最近几天的新闻说他为了扩张商业版图,决定前往龙陵岛,与原住民进行谈判。现在看来,他去龙陵岛的消息显然只是遮掩他真实去向的幌子。谢伊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凛西海?”
毕竟,谢伊每次出现在新闻图片上,都坐在金碧辉煌的餐桌前,被极尽丰盛的美食围绕着。
“难道他破产了?”奥克索脑洞大开。
铃铃差点没被这话噎过去:“哪怕日光帝国王室破产了,他的安菲娅酒店都不会破产。”
她曾羡慕嫉妒恨地计算过,哪怕谢伊每天都穿纯钻石做的拖鞋,穿一次扔一次,这样挥霍上一千年都不能花光他所有资产的三分之一。
风声渐大,眼看着远处的玫瑰沙丘就要逼近他们了,奥克索下意识朝四方建筑的方向走了几步,霎时间,无数苍劲的锈褐色气生根从他们脚下的玻璃花瓣中涌出,并没有向他们扑来,而是迅速潜入他们前方的地面之下。
随即,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树木断裂声,四方建筑周围的地面裂开了,正好形成了一圈围住建筑的鸿沟。
但这番奇景只持续了不到半秒,裂缝转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弥合了,而他们和谢伊也被四方建筑猛地爆发出的一阵吸力卷了过去,迅疾到无人来得及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