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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玉环一笑倾人城,褒姒再笑倾人国 ...

  •   我轻巧地从一排雕刻精良的屋檐上飞过,轻而易举地瞒过了守卫们的眼睛。即使他们的数量多不可数。还未入寝宫大门,从里面就悠悠然传出一个明朗且明亮年轻的声音:“阁下为何而来?请到后花园去吧,我在那等阁下。”我一听,就知道此人武功不低,必将是一场恶战!轻功远胜于我的,江湖上屈指可数;而能发现我的行踪而不暴露自己,当今世上我所知的只有王。
      眨眼之间,我便到了这个简朴但不失盛景的宫廷后花园——一个衣着火红的翩翩少年背对而立,背景是一棵偌大的樱花树,枝繁叶茂,虽已夏至,可依然盛开。看到眼前这棵樱花树,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个美少年。
      “请问阁下高姓?为何而来?”那个少年开了口,声音是介于童声和人声之间,格外好听。
      “敝人只是无名小卒,不必您费神记忆,我此次来只是想给我的剑上添一条剑饰。”
      “阁下怎么会是无名小卒呢?现在全天下可都知道了您的名号呢。我怕您剑上的每一条剑饰,都不止是一条人命啊!”那个人的语气骤然提起,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电光火石间,我已跃到了他的身后,举起剑对着他的背就要刺下,他忽然转过身来,看见我时面容不由自主地一变,喃喃道:“苏儿?!”我微微一愣,可手中的剑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下。可是,在这一愣的工夫,就为他赢得了逃脱的时间——他已在三尺之外。
      待神定风清,飞舞的发梢从面纱下窜出——面纱不知在何时,悄然滑下。那面纱下,是比水灵女王还要绝世的容颜——纤长的睫毛低垂着,翦水双眸发出黑曜石一般的色泽,同手中的流苏剑相交辉映,秀气小巧的鼻子微翘着,嫣红的唇微抿着。
      此时,他的表情真真正正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不顾一切地脱口叫道:“苏儿!苏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唤道:“小弦?!你是小弦?!”
      听到这声唤,他仿佛要到了期盼已久的糖果的小孩,开心得笑了,纯真如孩童。
      “是啊,苏儿,我是小弦。看,这个小院可是我特地为你改成我的私人别院的,这棵樱花树可是四季都开花的呢!”说着便把手指向一开始就令我眉头紧皱的樱花树。他的表情就像一个讨赏的孩子。
      “樱花的美在于盛开时的热烈,更在于它怒放后纷纷飘落时的那种清高、纯洁和果断的壮烈场面。它凋落时悲壮而凄惨的美,那种苍凉的宏大祭祀,可以令每一个赏花人深受其感,这才是樱花之美的真谛——怒放的生命,盛大的死亡。而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樱花,根本不是真正的樱花!”我冷冷地朝他当头泼了一桶凉水,浇灭了他大半旺盛的精力。
      听到了这些话,我满意地准备欣赏他挫败的神情,可是就在一瞬间,他的神色又回复到原来嬉皮笑脸的样子,笑着道:“苏儿变得越来越刻薄咯!小心没人要!不过没关系,你要是到八十岁还嫁不出去的话,本大人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啦!你不要太感动哦!”他那像施舍乞丐的表情真让我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拍他一脑袋。事实也便是如此,我赏他了一颗大暴栗!
      我异常满意地看着他像从前一般跳脚大叫:“你找死啊!本大人这么俊俏的脑袋要是被你给打傻了怎么办?!要是傻了全天下万千少女的心怎么办?……”
      我不凉不热地打断了他聒噪不休的长篇大论:“本来就是傻的,何来打傻之说?”
      顿时,他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蟑螂一样,极其的怪异!好半天才打哈哈似的吐出一句:“哦呵呵呵呵呵,今天天气好好啊,月亮好大哈,早上的晚餐真不错!”
      我不由得被他奇怪的言语逗笑了。
      此时的流苏已换上了女装——微翘的眉角愈加妖媚,象牙白的芊芊玉指,轻抵住鼻梁,宽大的锦绣罗袍袖自然地垂下来,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毫不做作的娇笑,高盘起的秀发,丝丝络络地亲吻上她的面颊,张扬地飞舞着,而她也从未去认真地抚顺过它们。此时的流苏,已然退去了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的面具,俨然就是个天真烂漫不守礼仪的富家小姐。
      烈火沐弦有些失神了。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觉察的他的注目,我回眸嫣然一笑。仿佛一瞬间,天地都沦为陪衬,为之失色,只有她那个如在粉嫩若婴孩的容颜上初绽樱花般的笑容,和她盈盈双眸中的清亮睿智相成绝配,犹若出自天人之手。只是为什么她那犹如两汪清泉的明眸像是被有锐利棱角的石头晕出了道道涟漪,如此无奈,却全无哀伤,一切都只是淡淡的,除了她此刻绽出的纯真。一切真相也都被此刻的纯真所掩埋,包括那双眼睛后的犀利和那个笑容后的惆怅……这一切,只有在他在那棵永不落败的樱花树下永远失去这一切时,才恍惚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突然间,他听见她浅浅吟唱着李义山的《锦瑟》,清新的悦喉里传出了轻不可闻的声音,打在微湿的空气里。
      “小弦,你可知此诗之意?”朱唇轻启,我问道。
      “有何不知?!”他一副了然在胸。
      “哦?说来听听。”倒是我有些惊奇,不由得追问。
      纵任性的他也知道这首诗含义:“首联两句,聆锦瑟之繁弦,思年华之往事;音繁绪乱,惆怅难言。以瑟弦五十折半为二十五,隐指亡妇华年二十五岁,首联哀悼早逝;颔联以庄子亡妻鼓盆而歌和期效望帝化成子规而啼血,间接描绘了人生的悲欢离合;颈联以鲛人泣珠和良玉生烟的典故,隐约地描摹了世间风情迷离恍惚,可望而不可至。最后抒写生前情爱漫不经心,死后追忆已经惘然的难以排遣的情绪。”
      听完他滴水不露的解说,我虽早已知晓,可还是忍不住黯然。看来,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啊,尽管他知道的确实很多……
      那天,同样在这棵樱花树下,他才知道这首诗的真正隐喻。
      转眼,日暮西斜。暖暖的余阳洒在身上,痒酥酥的。
      二人并肩而立,在地上画下悠长的淡影,构成一幅日落步行图。
      “你怎么当起杀手了?不会是穷到落魄街头吧?!早说嘛,我堂堂一烈火国王子殿下,怎会养不起一区区女子,要不,你可以当我的侍女,佣金加倍哦!!”他脸上满是戏谑的调笑。
      一个瞬间,我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腰间的剑柄就朝他脑袋上砸去,痛得他哇哇大叫,我才假装嗔怒道:“死小弦,臭小弦,叫你再敢胡说八道咒我,还想让我去当侍女,尤其是你的,做梦你都梦不到!”
      小弦还是捂着头眼泪哗哗的,就像两颗小星星。
      夕阳西下,是时候回去了……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地走了,就如同我从未来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烈火沐弦忽觉身后没有了声响,回过头去,空荡荡的,如同他空荡荡的心。他自言自语道:“你总在我沉溺不知归路时,独自一人隐秘的离开。”
      一袭白衣背我而立,漠然道:“你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你可知道?”
      我沉默的等待他的发落,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怪罪于我,只是轻轻把我扶起,动作轻柔地的像呵护这世上珍宝一般——这是我从未想过的。
      “你从今以后将是暗夜国王妃。”
      我真真切切地听到,是王妃,不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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