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一声姓名一旧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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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赵府。
书房里还闪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小衣坐在客厅踌躇再三，还是端起火盆，走了进去。
书案上摆着乱七八糟的竹简和书籍，赵云也不收拾，自己在灯下对着手上的一封信笺发呆。小衣将火盆放在案前，在他身边抱着膝盖坐下：“怎么还不睡？”
“几更天了？”赵云揉着额心，很头疼的样子：“真对不住，我又忘记时间了。”
衣小一摇头，笑着去抽他手里的信。赵云向来是不在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套，他家小姑娘就是能干，他也不忌讳，只要她愿意，就让她一同参详，家事国事，竟然对小丫头百无禁忌。
这也是赵云的傲气。
男人太过无能，才会害怕女人超过自己，百般限制她们；可赵云不，他自己强，也不乐意让小衣太弱，如果不是小衣拦着，他能光天化日之下广而告之的炫耀——
瞧，又聪明又漂亮，还有一手好字，我的小姑娘！
信来自于夏侯兰，寥寥几笔，记载了关于官渡之战的详情，小衣一边看一边叹息，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赵云，他一手搁在案上撑住下巴，眼睛微睐：“看出花儿来了吗？”
“袁本初若早早采纳田丰沮授之言，何至于此。”衣小一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地图前，赵云翻身坐起来，举起油灯跟过去：“他输了不要紧，倒是连累主公，直接在曹操攻击视野之内了。”
就算袁绍还挡在中间，刘备也早就是曹操眼中钉一枚了……小姑娘歪着头看他：“当初郭图、逢纪同谋陷害田丰，今日却又开始窝里斗推脱责任，真小人无耻。”
赵云轻笑，不接话。
官渡之战，是完完全全的谋臣之争。
郭图、逢纪都自诩为天下第一谋臣，并为此明争暗斗勾心斗角；遗憾的是，那场战争中谋略最深远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甚至也不是他们一直视为眼中钉的田丰和沮授，而是效力于曹操阵营的郭嘉。
这个人使得官渡之战这对袁绍来说，成了既定的悲剧。
不过，他也用不着和声名鹊起的郭奉孝比，将领长于摧锋，谋臣审于料事，不在同一个领域啊不在同一个领域……听见小姑娘对此人赞不绝口，赵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心里也不能说一点辛酸都没有的。
“事已至此，兰哥什么时候离开那边呢，再待在曹营未免也太过危险了？”小衣舔好毛笔，摩拳擦掌准备写信。
夏侯兰随袁谭回去之后，并没有待在袁绍麾下，而是重新回了宗族，专司捣乱。他相貌俊美古怪精灵，又年纪小，即使做错了事情，也有一大堆人跟在后面抢着擦屁股。曹操因着夏侯广夫妇的事对他也有歉意，于是只要不惹出大乱子，都命人睁只眼闭只眼了事。等到年纪大了，给他一个闲职算是安置，这厮便利用职务之便，与远在汝南的赵云暗通消息，大战中趁火打劫捞了曹营不少粮草。
不过这事不能长久，若是穿帮，即使是一百个夏侯也被曹操给砍了……
赵云拨了拨烛心，一滴烛泪落下来，迅速凝结成固状：“写信告诉他，一旦得了机会便到汝南来。我已禀报主公，兰精通法典，可为军正。”
衣小一点头，咬住笔杆子考虑措辞，赵云却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向卧室迈去：“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写。”
“还是一起睡？”小姑娘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睫毛忽闪忽闪，像小爪子一样挠在人心头上。
“可以给你当暖炉，但是不能成饭锅。”赵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磨蹭，熬夜冒出来的青青胡渣子扎得她咯咯笑出来：“临走之前，你师父郑重警告我们不能再煮饭，否则就把你领回去了。”
真无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小丫头眼一闭，砸吧砸吧嘴，慢慢在赵云怀里歪着了。
这头刚刚将召回夏侯的信鸽放走，汝南形势却越发危急起来，及至三十日，曹操留曹洪屯兵河上虚张声势，而自己亲领大军，来战汝南。刘备在穰山下寨，关羽守东南，张飞守西南，他自带着赵云在正南方屯兵。交战几天，却连失汝南城及龚都粮草，刘备不敢再迎战，这日候至天黑，教军士饱餐，步兵先溜，骑兵断后，准备跑路了。
赵云拨开周围的一片兵荒马乱，将小衣送上刘备家眷搭乘的马车，嘱咐着千万不要惹事，衣小一拉住他只来得及说句万事小心便被人流挤散开。
小姑娘怏怏然扯开帘子，也不行礼，鼓着一张脸坐到马车角落画圈圈。原先安坐于车上的两女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围观——
“怎么，不舒服吗？”容长脸儿嗓音柔和的是甘夫人，她在家眷中跟随刘备的时间最长，因此，即使是糜夫人身份较高，也对她颇为敬重。
“还用说啊，小两口一会儿不见就要死要活的，啧，也太腻乎了吧~”糜夫人一个眼白抛过来。她是糜竺糜芳的小妹妹，糜刘联姻的当事人；糜夫人本身也是美人，瓜子脸樱桃嘴，眉间一颗美人痣，性子活泼跳脱，很受刘备宠爱。
“才没有呢，”小姑娘嘟哝着：“至少现在没有……”
“哈？难道你指望赵将军打仗的时候也把你像捆娃娃一样绑在背后吗？”糜夫人将准备给她擦眼泪的手帕重新塞回袖子里，这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不值得同情啦……
“赵将军纵横无敌，自然不会有事，妹不用太过担忧。”甘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衣小一想笑给她们看，可嘴角始终都扬不起来。
历史上的赵云当然不会有事，可她这只蝴蝶扑腾腾飞到这里，谁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呢……
“江贤！”她考虑再三，在两位夫人的惊叫声中把头探出窗外。
赵云临走前将最信任的副将留下来保护马车，他驱使坐骑靠过来，拱手疑道：“夫人？”
“留心后面，若将军有消息，速来报我。”认真起来的小姑娘也是可以很严肃的。
“末将明白。”
且说赵云交代完毕，匆匆向后逆流赶去，正好见刘辟被高览一刀斩于马下，他心中大怒，不顾前方大队阻隔，长枪一挑，冲杀过去。高览正与刘备交手，后军突然自乱，一银甲将军冲阵而来，枪起处，高览翻身落马。刘备目视来人，大喜：“子龙救我！”
赵云纵马挺枪，放刘备先行，自己在后阻挡张颌追兵。张颌不敌，令重兵包围，竟也让他硬生生撕出一条口子，夺路离去。
有斥候来报，赵云已救出刘备，在队伍末尾断后。小衣放下一半的心，抹把眼睛，终于有了玩笑的心思。糜夫人羞羞脸，说她没脸没皮，衣小一更没脸没皮的凑上去笑说要脸干嘛啊我有大哥就够了。
几人正调笑，马车忽的一顿停了下来，车外似乎传来阵阵马蹄声，包围住马车。小衣挑开帘子一角，江贤跃马立在前头，与他相对的是一张熟悉美丽的脸。
“兰哥！”衣小一雀跃着招手，夏侯兰斜了江贤一眼，慢慢晃过去，收起缰绳在马车窗旁停住，绽开笑容，即使周遭血火交加，一瞬间，无限光华——
“丫头，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一声姓名一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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