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九块

1、味道

　　本年度女生选秀《追梦101》录制现场。

　　作为第一批入场选座的练习生，舒双成和三个队友面对高高的“金字塔”，一番讨论过后，选择坐在中间的位置。

　　“这个位置好啊，”舒双成同公司的队友方笙靠着椅背，看起来很满意她所见到的一切，“能看清下边，能听清上边，还能被拍进镜头角落里。”

　　另一个队友许欢嗤笑一声，“你还担心镜头啊。”

　　方笙笑笑，指指面前的小摄像头，“小点声吧，镜头拍着呢。”

　　坐在过道这侧的舒双成不作声，对这种情形已然司空见惯，只老老实实等待其他公司的练习生入场。

　　许欢和方笙不太合，这是她们整个幻未公司的人都知道的事儿。许欢性子直，嘴又毒，人也傲气，说话不会拐弯。方笙脾气好，一张嘴就笑眯眯的，什么话都能接住，跟谁也都能聊两句。这两人大约是天生的磁场不对付，见第一面就互相不喜欢，在一起共事半小时，硝烟味都能把人熏出屋。

　　其实舒双成不是以练习生的身份进到幻未的，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歌手，幻未的一个经纪人主动联系的她，和她签的歌手约。这次参加选秀，只是因为经纪人和她说，可以去选秀积累点舞台经验。

　　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好陪读，当方笙和许欢的陪读。

　　陪读，选秀市场的“黑市用语”　，与陪读相对的是太子。太子是公司选中的人，力保出道位，陪读通常是负责走个过场露个脸，在初舞台衬托下太子，而后就自生自灭，在需要时也会提前结束选秀之旅，好让太子的出道路更平稳。

　　幻未的陪读不止她一个，演员约进来的柳意语同样是陪读。

　　有工作就不错了，挑什么。临出发前，柳意语这样安慰面无表情的舒双成。

　　舒双成后来想想，柳意语说的确实没错，她们这种暂时还不能给公司带来多大收益的小角色，自然是公司说有什么工作需要她们就去做什么，陪读也好，绿叶也好，多露脸总没坏处。

　　没有唱跳梦想的舒双成就这么握住陪读的牌，成功拿到录制现场的门票。

　　思绪乱飞的她开始放空自己，由着耳边方笙和许欢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柳意语偶尔劝上两句，后来也慢慢闭紧嘴巴。

　　金字塔上的人越来越多。

　　舒双成扫一眼场内。大部分人和她们一样，选择坐在中间和偏下的位置，最高的C位依然空着，偶尔有人上去摸一摸那把椅子，然后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坐在下面的位置上。

　　许欢冷哼，“又怕又想。”

　　方笙没理她，笑眯眯地戳戳舒双成的胳膊，“接下来是八月娱乐，听说这个公司来的三个练习生都很漂亮。”

　　舒双成意思一下坐直身体，预备给漂亮的练习生一点尊重。

　　三个人影从入场处迈上舞台。

　　方笙说的确实没错，八月娱乐的三个练习生都很漂亮。个子高挑，皮肤也白，气质也好。从她们这个地方看去，三个人都是走在路上会让人多看两眼的类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方笙就和前排的练习生打成一片，一起感叹着八月娱乐练习生的高颜值，偶尔回头问一句舒双成，她说的对不对。

　　舒双成没说话，打那三个练习生一进来，她的眼睛就黏在最左侧那个女生脸上。

　　她有点近视，为了舞台没戴眼镜，跟台上的人离得又远，眯了眼细看，也看不清到底那人是个什么模样。

　　方笙敏锐地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她，“双双，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舒双成摇摇头，“我只是，好像闻到一股味道，”她鼻翼微动，“是海边的味道，海的味道。”

　　方笙耸肩，“海的味道你不可以知道，因为海苔不是节目的赞助商。”

　　舒双成被她逗笑，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手心，又把手凑到鼻尖闻。

　　果然，是那个人的味道。

　　舒双成重新抬头看向八月娱乐的三个练习生。

　　三个人小心谨慎地抬头看上面坐着的人，小声说着话，似乎是商量好要坐在哪里，于是一起走上来。

　　她们想要去高一点的位置，有海边的味道的女生走在最后。路过舒双成的时候，舒双成突然握住了那个女生的手腕，用很轻的力道。

　　女生似乎被吓了一跳，偏过头看她。

　　舒双成总算看清了那张脸。

　　一张漂亮的，适合出现在mv和影视剧里的脸。

　　舒双成看着女生的眼睛，问她：“你在海边长大的吗？”

　　女孩愣了一下，另外两个同行女生意识到女孩没跟过来，忙回过头，看到这令人迷惑的一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轻声问女孩你们认识吗。

　　目睹一切的方笙立刻按住舒双成抓着女孩手腕的手，“我们刚刚打赌，猜你是哪里的人，我猜你是平原地区的人，她非要说你是在海边长大的。”

　　听完方笙的话，女孩笑了一下，看着方笙的手把舒双成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开。

　　然后女孩看着舒双成的眼睛说：“不是哦，我从没去过海边。”

　　田斯鸢。

　　从没去过海边，却在舒双成的鼻子里有海边味道的女孩，她的姓名牌上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