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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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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亚拉托提普,一个非常埃及的名字,听上去不太可能和犹格·索托斯有关系,可他俩拥有着如出一辙的彩色马赛克。
看来他们家的穿衣风格很狂野,都恨不得把色谱全给套身上。
瑞雅有些诧异,但还是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请问,您是索托斯先生的什么人?”
“祂是我的——”对方停顿了片刻,“大侄子。”说着就将自己的身体从门外挤了进来。
真的是“挤”,因为这位索托斯先生的“叔叔”拥有着一个双开门冰箱般的肩宽,尺寸完全超出了一扇单开门的可通过上限。
更糟糕的是,对方的腰线也并不是好身材标配的倒三角,而是基本与肩膀持平,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写满了“臃肿”二字。
胆战心惊地看着不堪重负的门框,瑞雅甚至有种“他”会把这面墙挤塌的错觉,到时候自己要付的恐怕就不是区区几个月的房租了。
“您、您……”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对方近距离地站到了她的身前,头顶几乎和天花板相贴,身材魁梧到应该可以一拳把公寓二楼的地板打爆。
这样的身高,这样的体格,现实中真的存在吗?
“先生,”看着对方拖着庞大的身躯在自己房内走来走去,瑞雅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提醒道:“健康的体魄是一个人最大的本钱,您应该多注意注意身体的健康,多多运动,营养均衡,才能长命百岁。”
埃及先生正在将那只打满马赛克的“手”伸向金属方盒,那里面垫了一块被女孩洗得非常干净的桌布,上面铺满木屑、碎报纸、玉米粒和布头,还放了一根圆木给它们当玩具,几乎完全看不出它曾经是放置着光辉的偏方三八面体的盒子。
“你以为我是人类?”祂用流畅的、传统的老伦敦式英语问道,原本打算销毁手中的盒子,最后却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瑞雅心中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可以想象,这位索托斯先生的亲戚一定也经历过如潮水般让人窒息的嘲笑,尤其是“他”还拥有着鹤立鸡群般的傲人身高。善意不容易解救一个人,恶意却很容易令人坠入深渊,“他”大约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彻底放弃了对身体的管理,一步一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甚至还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人”。
她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稀里哗啦,快步上去握住埃及先生的“双手”,眼中亮晶晶的,闪烁着诚恳:“当然!索托斯先生是个好人,您身为他的亲戚,一定也是个大好人!不必为他人的闲言风语质疑自己,我相信您比世界上的许多人都配得上‘人’这个字。”
时间与空间的主宰、一生万物者、全知全能全视的犹格·索托斯,罕见地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类。
她或许是自己的信徒,年轻的生物总是充满着活力与好奇,热切地追逐着一些他们本不该知道的东西,然后揭开塔维尔·亚特·乌姆尔身上的面纱,在看到无穷的真理时变成一个得到了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的“疯子先知”;
但她也或许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信徒,那个千面之神的信仰者总是最多的,祂也热衷于和他们或它们打交道,变成各种不同的模样玩弄他们,送上属于伏行之混沌的可憎祝福。
犹格·索托斯从不用迟疑的语气,祂知晓万物,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可眼前的人类女孩,祂能看到的就只有现在,此地此时此刻此分此秒的现在。
祂原本以为对方的身上有着奈亚拉托提普的“恩赐”,让她可以在不可名状的存在面前保持理智。鲜少有信徒能获得如此慷慨的赠礼,这令祂缩小了自己的身体,以人类的方式“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不是将这个化身投射到阿卡姆的天空,仿佛末日来临前的黑云。
事情却和祂想的完全不一样。
祂不会感觉到“意外”,更不会有惊喜。宇宙中的每一颗星球、每一粒尘埃,它们的结局在祂的眼中一清二楚,命运已定,生死不可更改。
而她……她的眼中藏着未知,她身后的世界一片黑暗,全知的拼图出现了空缺,祂迫切地想要将其补上。
“你的皮肤也好软。”不知道索托斯先生的亲戚在短短的一秒间已经构思出了一个宇宙,瑞雅吃惊地捏着手里的东西,史莱姆般的手感令她沉迷,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失礼。
捏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地想着为什么如此光滑柔软的“手”会被打上马赛克,难道是胖到超出人类的接受范围了?
她的确没捏到对方的骨头。
犹格·索托斯做出了决定,祂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满心欢喜”,又不知道该如何获取她的信任与喜爱,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把“钥匙”。
“你喜欢它们么?”
瑞雅看到那些小方块的颜色在像水一样流动,绚烂变幻,散发着马赛克都无法遮挡的美丽之光。
如同夜店里的LED灯,也仿佛阳光下的肥皂泡泡,灯红酒绿般的堕落快.感,一触即碎的转瞬即逝之美。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怔怔地伸出了手,捧住了对方神祇似的高高在上的脸。
然后,她就跌入到对方的怀抱之中,摔进了一片咸腥的大海,掉入了一个奇幻的仙境,大脑似乎达到了颅内的高.潮,身体蹿过了闪电般的快乐,她懵懵懂懂,像是置身在浩瀚的宇宙。
那些七彩的球体绕着她飞旋,掀起龙卷风般的气浪,两个世界在此碰撞交融,一个灵魂因此战栗,一条法则为此坍塌。
时间离他们而去,空间已经不复存在,两座相拥的孤岛旁,只有那些无以名状的、飘舞着的寸缕浮光。
瑞雅听到了在自己耳边响起,却仿佛是从宇宙的另一侧传来的满足喟叹。
她瞬间就恢复了清明,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无法言说。
眼前是马赛克,一旁也是马赛克,身后也是马赛克。
她怀疑自己要么是瞎了,要么就是眼球因为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系统顺手贴上了小方块。
伸伸手,她摸到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也许是对方的胸肌或者腹肌。
虽然按照对方那个体型来看,埃及先生应该没有肌肉。
不不不,你不可以这样损人家。瑞雅咬了咬嘴唇,在这片马赛克中开口出声:“拉托提普先生,您还在吗?”
视线里的马赛克海浪般褪去,她重新看到了熟悉的灰白墙体和廉价的靛青窗帘,将要消失的阳光下,“奈亚拉托提普”璀璨得几乎要和它们融为一体。
“先生,”她想了想,“衣服链接可以发一下吗?”好潮好酷,感觉穿上就是阿卡姆最靓的崽!
对方遗憾地表示自己无法提供这件“衣服”的购买渠道,它的“获取方式”有些特殊。如果瑞雅喜欢的话,“他”可以经常穿着它来找她。
这个主意听上去怪怪的,不过她还是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索托斯先生一家,似乎都很温柔随和呢。
他们坐了下来,一个在那张稍微一动就会发出惨叫的老木椅上,一个在略坚固一点的单人床上。
瑞雅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作,唯恐自己要背上损坏公寓财产的债务。幸好饱经风霜的床质量不错,勉强承受住了拉托提普先生的重量。
她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因为种种原因,索托斯要离开阿卡姆回到家乡,照顾生病在床的“父亲”。
瑞雅这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小镇本地人,难过之余不免对镇外的世界产生了好奇,便询问起了他们的故乡。
“敦威治。”拉托提普先生说,“马萨诸塞州的敦威治,距离阿卡姆并不远。”
竟然不是在埃及,瑞雅想道,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马萨诸塞州。她既震惊又激动,原来自己还在阿美莉卡。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全然陌生的平行时空呢,能听到熟悉的地面实在是太好了。
也许,她还能去波士顿看看,前提是攒够了路费。
一想到始终没有着落的工作,她难免凄凄惨惨地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今天的房东太太一天都没有忘记做饭,虽然午餐和晚餐相比早餐来说都十分糊弄,但瑞雅还是很高兴能吃上一口热饭。
她带着拉托提普下楼吃饭,楼梯口的年轻人公式化地拦住了她,张口仍是:“有兴趣了解一下……”
还没来得及说“不”,向来双脚像黏在扶手上的年轻人头朝下栽到了地上,地面马上晕开了一圈鲜红的马赛克。
“你没事吧?”瑞雅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了他,嘴巴一张,忍不住说:“你以后还是别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常在河边走,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掉到河里。”
她记得一楼的偏间里有急救箱,虽然不知道里面的药品还能不能用。
“我来。”拉托提普先生将年轻人接了过去,一片混乱的马赛克飞舞后,年轻人的头上出现了几圈绷带,包扎得赏心悦目相当完美,拉托提普的职业身份呼之欲出。
“原来您是医生。”瑞雅说,还随身携带着医药箱,简直不要太敬业。
对方没有否认:“小伤,过几天就会好。”
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扶手,目光呆滞,仿佛全部的精力和活力都被刚才那一跤摔没了。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他突然撕掉了自己的外套和衬衣,然后毫不客气地抢走了一个中年人放在衣帽架上的条纹西装和黑色礼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万物归一者的忠实信徒!”
他说,表情沉静下来,从一个跳脱的前马戏团杂技演员,变成了一位沉稳优雅的哲学家。
瑞雅目瞪口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把他送到医院看看?”
“不必。”拉托提普笑了笑,“也许他只是找到了存在于灵魂中的另一面,和一个更值得信赖的信仰。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瑞雅:都是邪.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没有说出来——这个世界似乎特别包容各种五花八门的信仰。
晚餐是一锅烧焦了的鳕鱼,它们的身体沉没在黑漆漆的汤糊糊里,脑袋却顽强地伸了出来,仰望着天空。瑞雅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后悔带拉托提普先生下来吃饭。
正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口这一锅奇怪的料理,拉托提普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看厨房中剩下来的食材,然后熟练地清洗着菜刀和菜板,问她想吃什么。
想吃金拱门新出却因为穿越没能吃到的新品汉堡,还想喝楼下最喜欢的那家奶茶。瑞雅咽了咽口水,含蓄地说:“您随便吧,我不挑食。”
除了万恶的英国料理。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飘满了这座公寓,厨房门口围满了人,对美食的渴望突破了混沌的内心和腐烂的灵魂,盖过了犹格·索托斯刻意压制却仍有几丝的无名恐惧。
瑞雅关上了门,又上好了锁——感谢上帝宙斯奥丁和其他的神,公寓的厨房不是开放式。
外面的人不满地敲了几下,做饭的神眯了眯眼,将他们暂时送到了别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开始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了。
“您真厉害,”味蕾传来的至尊美味让瑞雅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您应该开一家餐厅来拯救阿卡姆。”
拯救?犹格笑了笑:“我没有时间。而且,”祂想了想,从无尽的知识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我只愿意给你做。”
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瑞雅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愉快地忘记了刚才听到的东西,她飞速吃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在拉托提普先生将“他”的盘子推过来时摆了摆手:“吃不下了。”
她怕晚上闹肚子。
吃过晚饭,因为已经太晚了,又白吃了人家一顿饭,瑞雅顺理成章地邀请对方留宿一晚。
三楼有几间房空着,她可以暂时“借用”一下里面的床单什么的,给拉托提……自己打个地铺。
对方欣然同意,他们回到了二楼,年轻人已经适应了“新的自己”,带伤在楼梯口宣传起了那个什么“万物xxx”。
“不了谢谢。”
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
瑞雅熟练地找到开关,用力摁下,点灯在片刻的光明后彻底罢工,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黑烟。
她:……
“不好意思,这里的基础设施不太好。”她说,身后的拉托提普先生让她先出来,自己挤了进去,摆弄着开关和点灯。
不一会儿,那盏拒绝再为她工作的点灯不情不愿地亮了起来。
“您,”她睁大了眼,舌头开始打结:“您怎么好像什么都会。”
“我的确什么都会。”祂暗示道,用那种撒旦般诱人堕落的语气。
最高深的魔法,最晦涩的知识,千百年后才能破解的谜团,人类直至灭绝都无法研究出来的武器,只要你想要的……
“太好了,”祂听到了女孩欢呼雀跃的声音,“那您可以帮我修修这个窗户吗?它一到狂风天都会鬼哭狼嚎。”
“……可以。”
“那,那走廊尽头的洗手池呢?它的管道好像有些破损。”
“……也可以。”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的确很想修理一下脚下的这些地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