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浮沉》不许桃

10、十七岁

　　初屿噎了一下，很狗腿地说道：“好的江少爷，您以后要看上什么只管拿。”
　　江妥唇角抽了一下，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两秒，然后无声地转了回去。

　　初屿揭开糖盒，拿出一个做成小白兔形状的糖，舍不得似地看了几秒，又放下，换了个普通刻花椭圆的糖，塞进嘴里。
　　白桃的甜味瞬间浸染整个味蕾，没有她之前最爱吃的那款糖那么腻，就像真的咬了一口新鲜饱满的白桃，尝到了清甜桃汁一样，初屿满足地眯上眼睛，晃了晃腿。
　　齐明今天迟到了，现在才姗姗来迟，他从后门溜进教室，坐到座位上环顾了下四周，见到没有老师放松下来。

　　初屿看了齐明一眼，在他转过来和她说话前一秒，藏宝似地把糖盒盖好收进课桌里。

　　因为一班比学校规定的高二早自习上课时间早十五分钟上课，齐明虽然在班上迟到了八分钟，但在大门处学校记迟到的地方是不算迟到的，所以并不会扣班上的分。
　　一般这种情况，如果老师没查到，班上的纪律委员好的话，这事儿就可以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揭过去。
　　而一班的纪律委员就属于这种。
　　因为初屿注意到，除了昨天王德早自习来的时候，撞见的那两个迟到的男生在外面站了会，而且等老师一走他们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外，其余时间迟到的人直接进教室，没有什么惩罚的。

　　不过说实话，初屿到现在，好像只知道上次借给她笔记的是班长周俊，有体温计的是生委邹星琪，然后就是坐在她前面的体委齐明。

　　最容易露面的纪律委员她好像一直没有注意到。
　　一班虽然成绩好，但不算老实，是那种比较活跃的班。像齐明这样的人后排一抓一大把，有时候班上晚自习有些吵，也没有见纪律委员出来讲两句，后来还是班长起身说的安静。
　　她有些好奇，一边拿湿纸巾擦刚刚剥下来的糖纸，一边和齐明说，“欸，我们班纪律委员是谁啊？”

　　齐明转过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笑道：“你终于说我们班了？”

　　初屿一愣，才发觉之前她有问题问齐明，前缀用的都是你们学校，你们班。
　　她抿了抿唇，唇边的梨涡若影若现。

　　为她这次很快的融入新班级而高兴。也为来到一个心里喜欢的班级而高兴。

　　齐明喝了口水，继续说：“你不知道吗？纪律委员我妥哥啊。”
　　江妥当纪律委员是高一那会的事，他眉眼偏冷，性子又拽得不可一世。刚一入学，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传闻一个比一个吓人，所以高一刚开学那会，班上的人没人敢招惹他。
　　那会他逃课睡觉，当时的纪律委员压根没胆管他，但学校老师会查啊，怪罪下来，纪律委员又很难做。
　　所以下一次竞选班委的时候，这少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顺手竞选了个纪律委员。

　　初屿不敢置信地歪了下头。
　　她终于知道这班上的氛围为什么这么好的，有个这样的纪律委员，那能不好吗？
　　初屿不得不评价道，还是收敛了。

　　江妥闻言侧首，瞥了初屿一眼，看到她一边说话一边在那擦糖纸，粉白色的透明流光糖纸，在阳光下漾出浮动好看的光，被她压平，又细细地擦干净，再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里。
　　他微抬的眼睫轻颤，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轻轻地击碎了。

　　初屿一边把糖纸收好，一边弯着眼睛对看过来的江妥笑，狐狸眼璀璨灵动，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人心脏都漏跳一拍。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迟到了。”

　　江妥昂着下巴，轻扯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她，嗓音散漫，嘴上说着：“我跟你很熟吗？”
　　心里却在说，是，以后你早上找裙子不用急了。

　　-

　　初屿早自习还是用来赶落下来的进度，她留了一本数学的笔记，捧着剩下的那一沓笔记本先去前排找班长。
　　班长坐在二排，坐在邹星琪后面，此时正坐在座位上背英语满分作文，听到初屿的声音，转头过来。
　　初屿把其余的笔记先还给他，表示先看完数学再来找他要别的，免得耽误他平时记笔记和错题。
　　班长接过笔记，他嗓音有些紧张，问道：“初屿，你进度赶的怎么样了？我可以帮你补习……如果你需要的话。”

　　初屿其实觉得还好，并不算太吃力，也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正打算拒绝时，前面的突然邹星琪转过来笑着起哄道：“啧，班长，你怎么不给我补习呢？我数学都差成那样了。”
　　袁诗琪跟着转过头也意味深长地拖着调附和道：“对啊，班长，你这多少有点双标啊，你当时怎么不说给我补习呢，上个学期我转过来的时候也落了很多进度啊。”
　　班长脸有点发红，都不敢抬头看初屿，支支吾吾地说道：“哪有，你们平时问我问题，我都告诉你们了啊。”

　　初屿轻眨了下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班长也许是对她有些好感，她不好意思地在起哄声说了声谢谢不用了。
　　等她回到自己桌子上，心里就有些后悔当时接了班长的笔记。

　　初屿在感情里算是个挺迟钝的人，从小到大，在对方明确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之前，她都很难主动察觉到。
　　她从有记忆起就和傅迟南一起长大，后来薛颜搬来小巷，三人的关系很好，等同家人。因此初屿一直认为男生和女生之间存在单纯的友谊是很平常的事情。
　　直到进入青春期，她才慢慢明白，有些她认为是表达是朋友间善意友好的事情，其实背后是青涩懵懂的喜欢。
　　但也仅限于明白，她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分辨，要到哪一步，才算是超脱友爱，算是喜欢。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她还是能明白的。

　　她拿着班长的笔记，觉得有些烫手。
　　还是想个办法还给他吧。

　　初屿戳了戳齐明的背，他转过头来，初屿其实有点不相信齐明会做笔记，但还是问一下：“齐明，那个，你有笔记本吗？”

　　齐明的表情得意到好像她在问他有没有一百万，高声道：“of course！”
　　他献宝似地去翻他的桌子。

　　初屿沉默地他费力地抽出一沓书摆到地上，在课桌里翻找了起来，神情复杂地提醒道：“要数学的。”

　　齐明噼里啪啦地翻了好一会，递给她一个不厚的笔记本。
　　初屿惊奇他真有，拿来翻了一下，觉得也还行，字勉强能认，排版有些随意，但解题思路挺简单的。
　　初屿：“我借你笔记看看。”
　　齐明不在意地点头，又问：“你不是拿了班长的笔记吗？”

　　初屿不擅长处理别人的喜欢，唯一措施就是和对方迅速地拉开距离。她等会打算把笔记还给班长，而且已经找到了借口，因为齐明就坐她前面，笔记还借都要方便一些。
　　她也这样说：“拿你的方便一点，你上课要记笔记我就还你。”

　　江妥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听他俩说话，听到这，很轻地啧了一声。
　　有点难搞啊。

　　-

　　早自习下课初屿就把笔记还给了班长。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到了中午，她和袁诗琪说了声今天也不在食堂吃，就准备回家。

　　路上云温枫给她打了个电话。
　　初屿接到的时候，还有点高兴，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很缺母爱，云温枫给她的爱实在不多，多上一点她就很开心了。
　　她心里总是在期待云温枫的爱，也经常在心里为她的工作忙找借口。
　　可云温枫只叮嘱了几分钟她的学业，交代了一句要听话照顾外婆就挂了电话。
　　一句也没提她的生日，很显然，她又忘了她的生日，今天打电话来，只是刚好有空凑巧而已。

　　初屿默了默，把手机收回兜里，继续往家里走。到了小巷口，她干脆跑起来，越跑越快，连风都甩到脑后。
　　她猛地推开院门，三角梅窸窸窣窣地响，落下一两片花瓣。

　　今天天气好，外婆把饭菜摆在了院子里，一桌子的菜，冒着热气。玉米排骨汤，红烧鱼，土豆烧排骨，盐焗虾，清炒小白菜，还买了一瓶呲呲冒泡的雪碧。
　　因为初屿喜欢隔壁阿婆院子里的花，外婆也学着栽了几株，这些年越种越多，半个院子都是绿意盈然的，桌子旁的地上开了一大片白色的忍冬。

　　外婆正在往杯子里倒雪碧，看到她，笑着数落道：“你这丫头，能不能有点姑娘样，我在院子里就听见你在巷子里哒哒哒地跑，不知道的还以后我家出了个饿死鬼。”

　　初屿呆在原地喘气儿。
　　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外婆旁边正在垂眸盛饭的少年，狐狸眼缓慢地眨了眨，有点迷茫。

　　江妥拿着饭勺，晃了晃，问她：“你吃多少？”
　　初屿回过神来，知道人大概是自己外婆喊来的，连忙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饭勺，“啊，我自己盛。”

　　云香娥看了看，问道：“你们认识啊？”
　　初屿低头盛饭，解释道：“我们一个班的。”

　　云香娥不知道这种事很正常，她其实对初屿的学习不太管，从来不问她的成绩。干什么事也随初屿自己，别说知道他们在不在一个班的，她连初屿在哪个班都不知道，甚至她读几年级了都得先按年龄推算一下。

　　云香娥乐道：“怎么巧啊，那小妥，你以后中午要有时间就常跟我们抱抱回来吃饭。”

　　江妥点头，眉眼带着笑。

　　初屿盛好饭，坐到饭桌上，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江妥几眼。

　　怎么江妥好像见到她出现在这，一点都不奇怪呢。
　　好像是一早就知道她住在这，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

　　那是不是说明，他记得小时候的事，早就记起她了。
　　那应该不会很愉快才对。

　　初屿偷偷看了他一眼。
　　觉得他这人越看越阴险，该不会他自个心里默默记着仇，就等着怎么背后给她一刀吧。

　　初屿打了个寒战。
　　默默地挪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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