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浮华一梦》情癫

6、第六章 爱与不爱

　　与太相似的情景再次相遇会让人揪得心疼。
　　当追到归云庄上的郭靖看见杨康和黄蓉自帘后相携而出，那对望的眷恋和灵犀，似足杨过和小龙女，不由热血上涌，心往下沉。
　　一瞬间，是真是幻，竟然分不清楚。
　　像柳枝儿一样轻盈的发带，是黄蓉最喜欢的淡黄色，绵软的蚕丝薄袍盖过膝面，下有流苏，是桃花岛的手工，华美雅致。黄蓉的容貌又是清丽无双，放眼武林也不多见，只是不如小龙女冷漠不食人间烟火，即使如此，也足以教郭靖顿生错觉。杨康更不用说了，改了宋人打扮，根本就是杨过。
　　也许是重生之后的心境不同了吧，他此刻的打扮更偏文而轻武，指皙纤长绦带勒腰，垂低坠玉，蓝色长襟铺过白色鞋面，袖口习着金线，勾勒出紧密秀致的花纹。
　　这么细致的苏绣，教郭靖怎能不想起包惜弱。
　　这是杨康在她临终前得到的礼物，一直妥帖的收藏着，以为珍宝，居然他会选择在这时穿着它出现！
　　这是在告诉谁，已经认定黄蓉是他的妻子了对不对，这是在告诉谁，已经不会再回头了对不对？
　　刚刚走入大厅的郭靖瞧见这些，无言以对。
　　他的步子太快，穆念慈在后面匆匆追来，有些气喘，待及上时已经教他和杨康遇上，后悔不迭，只盼能挽回些什么，尖叫道：“靖哥！”
　　郭靖呆傻地怔住，竟不知相避，还在瞧着。杨康惟有无奈，故作不知。黄蓉却不能教这尴尬继续，主动前来寒暄：“穆姐姐，郭大哥，你们来了。”
　　一声“郭大哥”教郭靖醒悟，如今不比从前，有些事物已然变幻，必须适应。他回过神来，端正地回道：“康弟，黄姑娘，你们，你们好。”
　　黄蓉谦让道：“郭大哥好，我有些话要和穆姐姐说，不陪你们了，你先坐一坐吧，康儿。”
　　时至中午，快要开席。庄上的人都在忙碌，不是说话的时候。黄蓉却这样说，还让杨康陪他，分明是要给郭靖机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通眼前的局势。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最平静的。
　　陆乘风因为师妹爱屋及乌才忧心杨康，怕他出事，在此之前已经叮嘱多次教他如何应对，江南六侠为着郭靖也情愿出力，只是众人完全不知如今此劫，并非全系金宋之事，祸在康蓉自身。
　　杨康是何等身份，且不说江湖非议，属金属宋尚在两疑，本人身负血海深仇，却武功低微，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岂配与桃花岛主之女相恋？倘若黄药师知晓，岂容他活命？
　　别忘了，杨康还是梅超风之徒，却和黄蓉情投意合，这难道这不是背弃伦常，为人所不耻？
　　真是讽刺得教人啼笑皆非，郭靖想起“上一世”他是如何义正词严地批驳杨龙和小龙的爱情，只可惜徒劳无功，难道如今又要上演第二次对恃吗？
　　只是，已经和穆念慈成亲的他，能拿出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又凭什么去破坏？
　　倘若康弟真的能够和蓉儿双宿双飞，那他必然可以逃开江湖的一切是非，专心地做桃花岛的传人，属金属宋，又有什么要紧？得罪的是完颜洪烈，还是某些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要紧？
　　这样的光明大道，凭什么不教他走下去，凭什么要说“你不能和蓉儿在一起” ？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该为他好，教他朝着最安全的路走下去。
　　就这样罢手吧，就这样放弃了吧，就这样，大家都好。
　　纵然不在康弟的身边，不能陪他一生一世，但是，只要他平安和乐，还有什么不能割舍？
　　陪着他走出大厅，走去后花园的杨康低头不语，正在想着该如何对这个执着的傻瓜言明，却没想到，还没开口，他居然就这样想通了。
　　是郭靖先停下来，很快感觉到的杨康也跟着停下，回身望道：“……大哥？”
　　本想直呼其名，郭靖满心凄苦却故作乐观的模样让他不忍。杨康瞧见他发丝凌乱，身上黑黑的，头上还纠缠着风卷袭来的稻草末子，鞋上全是泥泞，好似逃难之人，不难猜到，最近几日风大雨大，水路难行，为了赶路，郭靖只得改道，日夜策马，一路不曾停歇，只盼能拦他进庄，因此忧心过甚，神疲气倦，进门时，还被当成了丐帮弟子，可笑不可笑。
　　知是有意宽慰，杨康听到这个“笑话”却无法开怀，述说这些的郭靖红着眼圈了，很怕落泪，强笑道：“康弟，你说，这些都很，都很……”
　　都很可笑不是吗？我终究还是来迟了吧？我终究还是无法制止了吧？康弟，康弟。
　　就算怕疼又如此，就算想自欺又如何，怎能不承认，终究拗不过天意，如此勤进却事倍功半。因为紧紧相随穆念慈受不过病了一场，抛不下的郭靖为了等她痊愈，这才……
　　解释是多余的，即便赶得及又如何，理不说不明，若非如此情境，怎能醒悟，只怕更会成为绊脚石，拖住杨康一生的“幸福”。
　　如果连平安都不能给予，相依相守又有什么意义？
　　既是一生盼他安好，就这么放手吧。
　　郭靖深深地看着他的康弟，已经懂得这些的他突然间明白，只能用眼睛，将这一刻变成永恒。
　　这个愿意并且已经刻进心里的人，就要失去了，永永远远地不再拥有。
　　可是，这也没什么关系，杨康已经住进他的生命里，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忘记，更不会丢弃，只要不忘记，不丢弃，就能像现在这样爱着他。
　　不能在康弟面前站着，会忍不下去的。
　　郭靖这样想着，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泪就这么压回去了，再笑道：“我去换身衣裳。”
　　“唔。陆府你没有认识的人，让嫂子去找蓉儿吧。”杨康背过身去，闷闷地哼了一声，他不知道郭靖有没有想起，在他们双双重生，在“第二次”初见的时候，在比武招亲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这一身去见他的。
　　没有上台，却还是去了。
　　因为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所以还是去了。
　　如果最后没有教他发现，爹爹也许不会重蹈覆辙，招了郭靖这个实诚人做女婿，早早地和义女念慈离开此地，也许就不会发现妻儿还在人世，也许就不会……
　　可惜这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和“也许”，假设往往只是自我幻想。
　　为着这第二次的惨祸，杨康陷入深深地自责里。
　　他想他是不该出现的，只因害怕亲生父亲和念慈会有麻烦，只因害怕这个傻子会惹出事来，所以明知故犯，还是来了。
　　这是不可饶恕的过错，是妇人之仁才会导致的灾祸，是情难割舍才会让这些都无法挽回。
　　不能再奢望上天垂怜，不能再心慈手软，既然老天给了机会，不能再犯错。
　　所以，杨康才会选择黄蓉，才会坚定地在分岔口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
　　他只盼那个傻子见到这身衣裳，能够醒悟那是为什么。
　　现在看来，不管郭靖有没有想起，杨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到开席的时候，一切如他预想地顺利发展着。
　　郭靖更当众举杯，在哗然声中，祝福他与黄蓉百年好合。
　　于众人大斥指摘伦常之时，选择站出来的真正恋人，拦在这一对身前，意欲替他们挡下所有风雨。
　　这样的人，值不值得惦记一辈子，这样的人，值不值得爱他一辈子？
　　杨康显然已经没有这样的福份了。
　　非但如此，在被命运推着往相反的方向走的他，身不由己。
　　在黄药师到来之前，梅超风突然出现，
　　她一下子就听出了郭靖。
　　——那个苦寻多年，在赵王府中相遇时，亲口承认杀了她夫君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江南六侠为护徒儿，站了出来，丘处机等人同样站了出来。
　　“呵呵。”郭靖既被众人围护断难得手，师妹在前也要相阻，梅超风倒也不傻，她暂退数步，绕至杨康身旁，阴冷地道：“康儿，咱们做个交易吧，你若替我杀了郭靖，报我杀夫之仇，我便逐你出师门，教你无忧无虑，和师妹双宿双飞，你意如何？”
　　“师父此话当真？”杨康沉吟片刻，终是动心。
　　“自然当真，在座诸位都是见证。”江南六侠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对桃花岛主的爱婿下手，梅超风因此相托，可谓必成。
　　听了她的话，杨康先去瞧了瞧黄蓉。
　　黄蓉显然不愿，讥笑道：“梅师姐，你明知郭靖是杨康的结拜大哥，如此激他，是什么意思？你不怕我爹爹怪罪你吗？”
　　“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切肤之痛，岂肯甘休！小师妹，你自己就有心上人，如何不知？若说到师父怪罪，恐怕你自身难保吧！若是杨康肯施予我大恩，我就是不要性命，也要向师父抗争，护你二人周全，同门一场，难道你不信我么！”
　　黄蓉要再说，惊惧万分的穆念慈已冲去郭靖身旁相护，却被他拦住，分辩道：“念慈！康弟不会的！你别慌！”
　　然而真的是不会吗。
　　杨康单手扣在腰间，缓步行至郭靖身前，张开了手。
　　这看似温馨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由于挡着众人视线，不知他何时已手贴入怀，取了兵刃。
　　只见突然间狠绝无比，目如寒星，快似疾风，方知得手。
　　连痛呼也不能发出的郭靖闷哼着倒了下去。
　　很心疼是吗？很讽刺吧？深深扎入腹间的短匕，曾是谁和谁的信物，如今却成为撵人上路的催命符。落得血流成滩，只余刀柄，上面的名字代替主人在凶手血腥的指痕中哀泣，郭靖。

作者有话说

啊哈，下面是结局的选择
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