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冰雅

4、第 4 章

　　一连几天晚上博洛公事繁忙都没有来，但事前都会差人来说一声，若离不知道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不过暗中紧绷的神经总是松坦了片刻。
　　只是若离这些晚上睡的并不好，隐约中总似听到女人的哭声，先前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过了很久，哭声不断，伴着风声，一时响，一时轻。三更半夜的，她浑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想叫小翠，叫了老半天也叫不来人。起身披好衣服，她推门追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穿过庭院，走过小桥，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仔细听又似乎不是在哭，竟是从福晋住的小院里传来的。小楼独自隐在黑暗中，隐隐绰绰，异常诡秘。雕花的木门有些陈旧了，手刚放在上面，就灰扑扑的落下了一层木屑，轻轻一推，门“嘎”地开了，低幽幽的女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若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小院里很黑，绕过花廊，院子里赫然站着博洛的福晋，只是她的样子让若离简直不敢认。
　　不知哪里弄来的有些破损的戏服就这么穿着，她正甩着水袖，口里唱着，
　　“红梨叶染胭脂，吹起霞绡，绊住霜枝，正万里西风，一天暮雨，两地相思，恨薄命佳人在此，问雕鞍游子何之？”
　　声音如泣如诉，却是一首荒腔走板的昆曲，放在远处听来，真仿佛是哭声一般。
　　若离一时有些呆了，退了两步，不想却被耳尖的福晋听见了，急转过身问，“谁？是谁？”
　　若离刚想出去，忽然树上一阵“啪啦啦”声响，一排小鸟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倒把若离吓了一跳，也望了出去。
　　福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有些颤抖，“谁啊？你快出来。”
　　被她问的不安，若离还是从阴暗走了出去福了一福，“福晋，是我。”
　　福晋先前眼神还有些呆滞，看到她，眸子里骇意聚在一起，猛地跪坐在地，放声大叫起来，“不是我害死你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她这一叫，吓的若离“噔、噔、噔”倒退好几步，躲进花架后面的暗处里，正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远处传来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刘嬷嬷的声音焦急的响起来，“福晋您怎么坐这里？快起来？”
　　福晋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她来了，她来找我报仇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刘嬷嬷眼里含着泪扶起福晋，一只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福晋，您看清楚，哪有什么人呢？”
　　福晋还是不相信，猛烈的摇头，大声哭闹起来，“霁盈，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霁盈两个字，清清楚楚传进若离的耳朵里，她呆了呆，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画面，零碎的景象，还没抓住就倏地不见了。她忙稳住心神，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福晋的疯癫传染了，又怕她这一闹起来，早晚被人看见自己，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想到这里，赶忙往外跑。
　　可是她才来王府第二天，路本来就不熟，四处又黑漆漆的，这一着慌，她竟辨不了方向，只觉得每条路都差不多。夜已经很深了，今晚的夜又特别的黑，连月亮也被遮住了，只听得风吹动树枝“哗啦啦”的声响。若离越走越觉得害怕，一下子在黑暗中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紧张的当口，远处隐约闪过一点微弱的光亮，忽明忽暗，若离吓的倒退几步，一不留神脚磕到石块，“哎哟”一声被绊倒在地。
　　“谁在那儿呢？”一个捏尖儿的细嗓音响了起来，光亮又近了一些，若离这才看清，原来不过是有人提着灯笼罢了。只是提灯笼的身边的白袍男子，不是博洛是谁？
　　博洛也看到她了，急忙走过来，拉她起来，“怎么在这里？”
　　若离才想站起来，脚踝上传来刺痛，痛的她弯下了腰去。
　　博洛似乎也注意到了，蹲下身，手从她的脚一路捏过去，问她哪里痛？还没等她回答，已碰到她的脚踝，她吃痛叫出声来。
　　“很疼吗？”博洛直起身体问，声音仍是淡淡的，眉头却轻轻的打了一个结。
　　一阵风胡乱地刮过，若离觉得冷有些哆嗦，博洛皱着眉轻轻摇头，解下身上披风披到她身上，给她系带子的时候说，“晚上这里很冷，别到处乱走。”
　　手离开若离的时候，他温和的问，“还能走吗？”若离连忙点头，才走了几步，刺痛越来越厉害，她不敢再走，停在原地不动。不料才停了下来，身体突然一轻，居然被博洛打横抱了起来。
　　若离吓了一大跳，吓的都成了结巴，“你……你……干嘛？”
　　博洛含笑看她，“靠你这么走，什么时候才走的回去？万一伤了骨头呢？”说罢，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说，“小安子，去请赵御医过来！说是我得了急病。”
　　小安子满脸难色，“这么说，不太好吧，何况现在那么晚……”
　　话没说完，已被博洛打断，“罗嗦什么？快去！对了，抬我的轿子去，他要是不肯来，就给我绑来！”
　　小安子“喳”了一声，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博洛抱着若离开始往回走，晚上本该没有人，只是刚才福晋那通大闹，惊出不少人来，却大老远的看见王爷抱着新娶的姨太在路上走，吓的一个个又缩了回去。
　　博洛不在乎，若离却觉得别扭，拉拉他的袖子，让他放她下来。博洛也不理她，只顾着往回走。走着走着，还低头对她笑，“你很轻啊，以后记得多吃点。”
　　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笑的让若离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等走回了她房间，直接抱她到床上，一转身也不休息就吩咐下人拿了冷水毛巾，给若离冷敷。不过几天，若离手伤了，脚也伤了，什么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博洛吩咐下人忙这儿忙那儿，一会儿给她换毛巾，一会儿煮消夜。弄了大半夜，外面扣门声响，赵御医被太监小安子连拖带拽的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