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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营 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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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的雨季这一年来得早,嫩绿的枝桠稍稍显露,冬的冷在雨滴的交融里变得湿寒。雨天出来活动的人明显比往日少,C城的夜晚回归一种很原始的宁静。苏蒙披着米黄色长版风衣,拎着图书馆的新书,没有打伞。细梦梦的雨丝落在她的发梢,街道的石板路留落着水迹,C城的雨季亦是如此,落下的雨滴很快被风吹干,又再一次的打湿 。苏蒙换了左手提书,把冻红的右手插进口袋,她转头看向街旁的家具店,冷清的街道,这家店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店员正忙着更换摆设,家具的点缀从冬天的暖黄色调换上浅浅的绿色,是春天到来的缘故吧。苏蒙呢喃了一句“春天又到了”,甩了甩头发,一头俐落的短发,发梢的水珠被甩去又不停的停落新的。她抬头,天的颜色看不清,雨丝飘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再过四个月,她就从研究所毕业。研究论文迫使她每天早出晚归地泡在图书馆,回到宿舍还要继续熬夜K书。
从学校到她的住所并不远,穿过转角的C城中学就差不多到了,C城中学是苏蒙的国中母校,没想到自己过来好几年的外漂,又再度回到这里。中学的后门铁栏已经生锈,围墙上是褪色的美术字。这里,她再熟悉不过,围墙里头的操场,后门左边是单车停车场,正面是国二的教学楼,右边是学生户外体育中心,国中学生早就放学,后门的路灯影子投在湿漉的地面,路面铺上昏黄的薄影,雨声莎莎。
苏蒙拉了拉大衣,冻得发抖的加快了脚步。
“撕!”围墙里一阵骚动,是狗撕咬的声音,C城有许多的流浪动物,从廉价的狗狗到昂贵的红贵宾,不要感到奇怪,因为现在的人内心的空虚,他们买宠物,企图从填满自己的寂寞,但是不久以后嫌麻烦又冷酷的将其抛弃。许多的狗就无家可归了,成为脏兮兮的沦落街头的流浪犬。狗是很灵性的动物,但狗与狗之间的争斗确实可怕的,它们会结群会争夺地盘,当有新的小东西被抛弃,加入这个地盘,总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殴斗。围墙里传来狗的叫声,几头狗发起进攻愤怒的警告,苏蒙放慢步子,狗的愤怒的警告声渐渐逼近,瞬间转为一阵凶狠的撕咬声,其中夹扎着悲凄的嘶声,苏蒙已经猜到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样的画面,她在国中已经不稀奇,她果断地从路旁捡起一颗石子,往围墙里扔,石头打在操场的土地上,发出响亮的闷响,里头的狗被吓到,她又扔了一颗,狗的爪子与土地摩擦的声音,狗向四面抛开,又停下来。瞬间回复一种安静,狗之间的相互对峙,小小声的呻吟,带着哆嗦,从围墙的角落低低传出来。
“可怜的小东西”苏蒙皱了眉头,她国中曾经收养过一只小腊肠,那是一只被主人虐待丢弃的狗,因为它长者一口外邪的龅牙,很不好看。苏蒙发现它的时候,它身上的毛发一块一块的结在一起,有烟头的痕迹,她但是看了,眼泪马上落下来,心疼与同情,她带它回家了。
苏蒙没有离开,因为她知道围墙里的斗争还未结束。
“可恶”,她骂了一句,却突然心生感伤,她该骂谁可恶呢?进攻和失败的狗狗都是被丢弃的流浪狗,为了生存,所以撕咬。它们曾经也都是干干净净,扎着小辫子的宠儿,而抛弃与饥饿让它们本能的开始死搏。围墙里的小小声呻吟像是低低的哭泣,沾满害怕与无助,它一定蜷着身子,祈祷着它们放过它。苏蒙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哐当、哐当”,后门的铁栏发出一阵被摇晃的声响,苏蒙转头看着不远的后门,一个带着灰色束帽,手上拎着一袋东西的男人正试图把头探进门里,他双手不停的摇晃着生锈的铁栏。他套着V领的长线衣,略紧身的牛仔,还有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板鞋,手里的袋子赫然显著便利商店的商标。红色的泡面露出袋子。他很高,有点瘦而有点驼,路灯下雨丝不断飘洒在他的灰色帽子。便利袋上的水珠开始凝聚。
“门是紧锁的”苏蒙的声音在一片宁静里格外空旷却甜美。灰色帽子的男子停下动作,扭过头,他的眼神没有很精神,没有任何的不屑与高傲,虽然他的背影有着颓废桀骜的气质。
“你听到里面有声音吗”他的眼睛是看着她的,但是仿佛又是远离的,他的声音,没有味道。
“是一头小狗受伤了”苏蒙皱皱眉,湿润的眼眶回复的平静。
围墙里的呻吟变得小声,和着细细的雨声。黑色帽子的男人放下手里的袋子,退了两步,上下观察这后门的铁栏。
“这边可以爬进去”苏蒙指指右边的围墙角角,她记得里面有一张乒乓桌,她国中从里面翻出来,虽然下场不是很好。那个男人顿了顿,拧起东西走了过来,苏蒙看着他的影子跟在他的左边,斜斜的移动。他没有抬头,有点木然的走到墙角。
“你确定吗?”他放下东西,做好了攀爬的准备。
“里面是一张乒乓桌,你可以踩这下去的”苏蒙肯定的说,心生一丝感动,仿佛是她在求救得到了回应。
“姑且相信你好了”,灰帽子的男人搓了搓双手,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她感觉到了那一点点的笑意,有点小懊恼,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太过认真和诚恳。
他的身手很好,也许是身高的缘故,很快就翻进了另一面,她听到他准确无误的落在石桌上的声音,板鞋与石桌的碰触,声音很淡,说明距离并不远。他从石桌上越到草地上,鞋子落到新生绿芽的声音,很细很轻,小小声的呻吟没有停止,小草柔软的断折声和呻吟越来越近,直到他停下脚步。“啊呜,啊呜”小东西抗拒害怕的叫声,他弯下腰去抱起它,它毛茸茸的,像一只肥大的蚕宝宝,白色的毛湿漉漉的,他用衣服兜起它,夹在腋下,有些艰难的翻出了围墙。
苏蒙有些惊讶,皱着眉头,她已经走到为墙角,把自己的书和他的食品袋整齐的放在一旁。灰帽子男人把衣服摊开,小东西瑟瑟发抖地左右张望,眼神里充满了水汪汪的晶莹。
“它一定是受伤了”苏蒙想起自己收养的腊肠,就她的时候,它也是一身的伤疤。
灰帽子男人轻轻把它抱起来,想把它翻过去看看哪里受了伤,小东西绝强地蹬着腿,呜呜地叫,他发现它的腹部腿边在不停渗血,一团模糊的肉,鼓鼓的。
“前面有一家宠物医院,带她过去让医生看看吧”苏蒙指指国中斜对面路口,清冷的街道,路口的车子正在等绿灯,蒙蒙的雨色里。
“走吧”他再次用衣服把它包住,他的蓝色球衣露在外面,球衣加上毛衣,是个个性的打扮,苏蒙提起东西,网医院的方向,他怀里的小东西抖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