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想见时难别亦难》烟花凋谢

1、第 1 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我现在已经不谈爱情了。
　　曾经我很喜欢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扮演不同的角色，但现在的我已经厌倦了网络世界的虚幻和不确定性，已经上面不理智的喧哗。或许满足过什么，但不过是梦幻空花，终归成空。仿佛小孩吹出的肥皂泡，再如何地美，也是脆弱且不可捉摸的。
　　我一直很安静地在学校论坛的文学版面写字，不为讨好谁，只求内心的安宁。渐渐地，自己的文字开始有人阅读，有人评论。对我来说，这便是我所需要的，小小的幸福。
　　记得有个人这样问我。“为什么把爱情搞得那么的痛苦，如果爱情让人剩下的仅仅是痛苦还有什么值得去留恋和奢求呢？或许这些生活方式就像精神在吸毒一样，让人陷入在里面。但伤害的还是自己。凭借自己的一时激情在做事情，很美很理想，但是现实还是现实。它终究有一天会叫人醒过来的。”
　　或许吧。
　　《东邪西毒》中，我很喜欢黄药师的一句话。“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了，以后的每一天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你说，那多开心。”
　　的确，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记忆中总是堆积了太多自己不愿去回想的东西。曾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发现，有些事，我永远不会淡忘；有些人；我永远不会原谅……爱你，只是一时的冲动；恨你却是长久的积累。如此而已。
　　我在他的跟贴后面如此回答他。需要爱情的去找爱情；不需要爱情的，来找我。我们上床吧。
　　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堕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喜欢上了许茹芸的老歌。或许是那些隐藏在旋律背后的淡淡忧伤再度勾起自己渴望忘记的事和人。

　　他是我爱过的第一个男孩。在15岁的少年懵懂时。

　　当时的我们并不觉得两个男孩在一起会怎么样。只是觉得彼此喜欢就应该呆在一起。当时的孩子们都是单纯的，即便我和他如何亲密地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也没有人觉得我们离经叛道。
　　我记得，第一次牵他的手，内心的激动。
　　我记得，第一次吻他的唇，浑身的颤抖。
　　……

　　我所居住的地方是个小镇，街道只有寥寥几条。我们在那熟悉的街道上晃，不停地行走，累了的时候驻留在他家，或者我家。他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对人诚恳善良。我现在还记得他母亲留我吃饭时的热情，那种无法推辞的热情。所以，我不愿意伤害她。在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事是如此无法让常人接受的时候，我总是小心地对他母亲隐瞒。以求得自己安心，消弭那么一丝的愧疚。

　　我家附近是一个小小的火车站。我和他常常在这散步。
　　铁路的两边是自然不加修饰的草坪，点缀着那么几朵小花。
　　兴致很高的时候，我们会踮起脚在窄窄的铁轨上行走。一人一边，互相拉着手。快乐地笑着。
　　我想那时的我应该是快乐的。我一直渴望自己烦躁不安的心底能有一块安静的小地方，存放自己最美好的回忆，但是……这里很荒僻，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天堂。
　　在离车站不远的山坡上，生长着许多的栀子花。在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地怒放着，浓郁的香气常常熏得人昏昏欲睡。

　　那是个仲夏的傍晚。我记得。
　　我们在栀子花的山坡上小憩。当时我们还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或许在友情中已经夹杂了那么一丝属于情人的暧昧。但谁都没有点破，我们一直维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直到那个傍晚。
　　小弟。他比我大，所以一直这样称呼我。
　　嗯。我应了他一声，但一直闭着眼躺在草坪上。干吗？
　　他没说话。我睁开眼，看见他正注视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脸一下红了。因为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同于朋友的感觉。我扭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他却抬起我的头，放在他的大腿上。我的内心告诉我，有事情要发生，而且会改变我们。我想逃，却没有逃。
　　他俯下身来，搂着我，嘴唇轻轻覆盖在我的唇上。我双眼模糊得看着他靠近，觉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微微地笑了。
　　“再来一次？”他问到。
　　“好！”我声音暗哑的回答。
　　他把我摁到身下，激烈的吻在一起。我记得自己贪婪的吮吸着他，渴望着他的回应。
　　当他的嘴唇离开我的时候，我的眼睛里突然充溢着泪水，温暖得如同五月的阳光。
　　那一瞬间的幸福。

　　六年后的现在，我已经不记得我吻过多少人了，但却清晰地明白，没有任何一次有那次一般勾人心魄。
　　前几日，和Dashed用□□聊天的时候，他突然说，我BF觉得你很可爱呢。
　　我发去一个流汗的表情。你确定他的眼神没有问题？
　　我也是这样认为，你有哪点可爱了？后面还有一个鬼脸。
　　Dashed是我在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之一。我们很少联系，但每次出去玩都很快乐。他也是Gay，他现在爱情美满。这让我嫉妒。
　　他总说我太挑剔。我总是笑着辩解，我要得真的不多，我只需要一个人真心全意地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至于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我真的不在意。他却说，你这点要求没有人能做到的。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做到。
　　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维持暧昧的亲密是美丽的。我不知道这话是否对了，但我想知道，要是当时我拒绝了他的吻，我们是否依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呢？只是过去了的如何去假设。
　　很多人和事会在时光的洪流中留下自己的烙印。那些人的容貌已经模糊，但气味却是那样的清晰。我们彼此给过对方这样或那样的承诺，一切最后不过是昙花的突然盛开有瞬间消失。谁还会记得谁？而那些事如同刻在心底的符，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休想挣脱得了。
　　如果我们可以不互相牵拌，那有多好？每个人都能一直独自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看看沿途风景，不必为谁停留。或许会有某个人陪伴一段路程，但最后还是走属于自己的路。可当自己在安静的时刻听王菲的《笑忘书》的时候，眼泪却总在眼眶里积累。我记得他说过，他会爱我一生一世。只是现在不知道他的承诺是否还可以兑现。笑着忘记是对自己的洒脱以及残酷。

　　以我当时的年纪，我只能了解他的吻所代表的意义，却无法理解背后的责任与承担。
　　我们快乐着，堕落着，不顾一切地往下坠。当时我们的成绩都全校最优秀的，学校的每一个老师都希望我们可以考到A中去。因为A中是省重点，去了那就意味着大学的毕业证已基本到手了。但我们成绩的突然下降，让很多老师都诧异。我们的班主任找我们谈过许多话，无非是问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之类。我都说没有。事实上也没有。
　　我明白我们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但无法去说。老师只有叹叹气，让我们走。他拽住我，小弟，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我吃了一惊。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样下去，别说A中了，我怕我们什么高中都考不上。
　　不会的，以我们的成绩是可以上高中的。
　　他摇摇头。小弟，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不会太久了。你看马上就要中考了。
　　年少的自己总是轻狂，我对他说，要么别分开，要么就永远别再在一起。
　　他看着，眼神黯淡下去。何必呢？
　　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叹了口气，小弟，我不会再找你。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忧伤。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转身。他走得很决绝。
　　我的心立刻凉了，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我记得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人前哭泣。

　　很多时候，我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吃饭，睡觉，上网。我不喜欢上课，只挑选自己喜欢的课去上，或者在某个心情比较好的时候去上课。我厌倦了课堂上不切实际的讲授，或许那些都是中国文化的精髓，但无奈吸引不了我。
　　生活里有很大的一部分时间我是在发呆。
　　我喜欢无目的地思考，虽然这样很滑稽。
　　我拒绝了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我不想再主动去结交朋友。在一起了，终究还是会离开。每一次停留都是为下一次离开做准备。
　　我总是习惯在半夜，不开灯，泡一杯茶，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击我的思想。我很少抽烟，几乎不喝咖啡，有酗酒倾向，懂得节制。很矛盾的兴趣综合体。
　　通过网络认识了很多的同类，我们聊天，讲心事，一起吃饭，当然，偶尔也会□□。不可否认，我是一个沉溺于□□的人，虽然我看上去是个禁欲主义者，但只是表面上如此。
　　记得有个男人对我说，跟着我，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
　　我笑了，我看着他。虽然很黑，但我可以看见他的眼睛如火一般在燃烧。我是这样地喜欢他的眼睛。我掬起他的脸。别傻了，我们需要的只是欢乐，何必给自己枷锁。
　　他却认真地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幸福。
　　我摇摇头，重新躺在床上。他的嘴唇在身上游走。不要谈幸福。快乐就好了，何必让这么可怜的一点快乐都不存在呢？
　　他停了下来，抱着我。你真的是个孩子吗？我觉得你从心里渗出的都是悲伤。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三十多岁，我见过他的家庭。妻子美丽贤惠，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女儿。

　　中考结束后，我考上了A中，在去学校领通知书的时候又见到了他。他微笑着走了过来，小弟，等会我请你吃冰激凌，祝贺你能去A中读书。
　　我没有搭理他，扭过脸看着另外一边。
　　他走进我，凑在我脸上。脸上忽然湿湿地被碰了一下。我连忙扭过脸看着他，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怎么？要是不服气的话，我就亲你嘴了。
　　我继续保持沉默。
　　怎么？还生气啊？
　　没有。
　　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你考得怎么样？
　　他耸耸肩，我去D中了。
　　D中？那所学校的臭名早就有所耳闻了。你去D中。
　　是啊，我数学没去考。所以，分数低了太多。
　　你为什么不去考？你数学很强的。
　　他笑笑。没有回答为什么。小弟，等会一起回家好吗？
　　我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地絮絮叨叨，我却安静地听着。他突然说，小弟，也许我不读书了。
　　为什么？你虽然去了D中，但你的基础不差啊，你可以考大学的。
　　明年我弟弟也要考高中了，还有个妹妹在读小学，我得去养家了。
　　我沉默了。所以你不去考数学。
　　差不多吧。
　　你不过为了说服你家里让你放弃学业？
　　小弟真聪明。
　　我被他满不在乎的表情气得半死。这和聪明不聪明没关系，你真的不读书了。
　　他点点头。后天我就去广州，我拜托我舅舅在那边找了个工作。
　　一切已成定局。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去我家。
　　你家？
　　对。
　　父母不在家，我们在我的房间里说着什么，手拉着手，我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我也明白我们会发生什么。
　　突然我们都不说话了，我们相互凝视，体会着彼此眼里的期待与渴望。
　　然后就如同山洪迸发般，我们扑到一起。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身体，我害怕失去他，我要他的身体紧贴着我，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我们一面持续着激烈的亲吻，一面移向我的床。他一把将我的衣服从皮带中拉出，用双手摸索着我的背脊，将他的身体倾向我，让我几乎不能呼吸。我把手从他的皮带伸进去，抱紧他的腰，用力一收腹，还以颜色。然后，我们开始大笑起来。
　　皮带、钮扣、拉链、衣服、裤子……当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如同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赤裸。我们什么都不懂，只是在懵懂与萌动中寻找原本不属于我们的快乐。
　　激情过后，他俯视着我，凝注着我的双眼，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回答更能表达我的感觉。
　　他低下头来，在我的肩上印下深深一吻，让我忍俊不禁。然后他抬起头来，示意我看一下自己的肩膀，上面留了一个清晰的唇印。
　　“好啊你！”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吮吸他的颈部。
　　“别，别，别人看见会问的。”
　　“我不管，又不会问我。”

　　他终究还是离开我，我没有去送他，我害怕分别时我会无法控制我自己。从那一天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后来，我上了高中，我们只在最初一段时间保持过联系，再后来，我便没了他的音讯。一切仿佛是梦境，似乎他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我明白，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已经不会再属于我了。

　　当我把我的故事告诉Dashed的时候，他只问了我一句，真的吗？
　　我笑着说，假的。
　　但你讲得真用心。
　　我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眼角莫名湿润起来。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散文。只是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希望你能明白。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