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星光来》君幸酒

9、第 9 章

　　越临近数学竞赛，杨程然就几乎把在学校的时间都用来刷题。仗着他脑子聪明、成绩又好，其他的老师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颖也逐渐习惯了新的学习方法，感觉许多困扰的知识点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这么平淡又顺利的到了周四，放学之前，郑蕊突然转过头来问：“小颖，我发现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在假期里联系你都不方便。”

　　杨程然正在收拾他摊了一桌子的习题和草稿，往旁边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听着。

　　“哦，是。”何颖却有些尴尬的含糊一声。

　　正巧放学铃声响起，郑蕊匆忙装着书包，也没有看清她的表情，“明天你记得写给我哦！我今天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拜拜。”何颖的话还没落下，她就已经跑没影了。

　　杨程然也背着包站起来，十分顺手的揉了一下她的刘海，“我也走了。”

　　拨好了被揉乱的头发，何颖慢吞吞回家，背影透露出些许丧气。到家之后放下书包，她先到厨房里给尹琳帮忙。

　　尹琳不爱做饭，所以每次有时间，何颖都会前来帮忙。

　　今天父亲有饭局不回家，只有她们两个人。手里剥着一颗蒜，何颖观察她今天心情还算得上好，便不经意的开口，“今天上课的内容我都听懂了，做题的正确率也高了很多。”

　　“不错，值得鼓励。”尹琳切着菜，习惯性带着老师的强调，显得陌生又敷衍。

　　默默耸肩，何颖把蒜洗好放过去，语气里带了些不自觉的小心，“妈，我想买一个手机，朋友问我电话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尹琳板着脸转头瞪她，数落的话脱口而出，“你一个学生，要手机干什么，有什么人需要时时刻刻联系的？”

　　“那算了。”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见她一连的厉声反问，何颖垂着头闷声回道。

　　尹琳却咚的一下放下菜刀，不依不饶的继续道：“一天天不好好学□□是虚荣爱和别人攀比，他们要有就你也要吗，你怎么不比成绩？我们每天上班这么辛苦，费了这么多力气，你不知道回报就算了，还要东要西。”

　　实在没想到就只是这样的一个要求，就能被她如此责骂，何颖委屈的抬起头，小声反驳，“我没有虚荣。”

　　“你这还叫没有？怎么，我作为你的妈，连批评你都不行？”

　　劈头盖脸的叱骂淹没了何颖的声音，闭眼忍受半刻，她却越说越难听。何颖终于压抑不住，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摔上门，趴在被子里无声痛哭。

　　尹琳却又追上来，在门口转而开始责备她脾气大，对母亲都开始摔摔打打。

　　尖厉的嗓音，如同针一样扎进耳朵里。何颖用力的捂住心口，泪水奔涌不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颖都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做作业了，外面的训斥也终于停止。

　　本以为这一晚就会这么压抑又沉默的过去，可不久后何颖的父亲喝醉回来，尹琳又是好一阵哭天喊地。

　　在她抱怨着自己命苦的声音中，何颖麻木的动笔，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成绩变得更好，要努力考远方的大学，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庭。

　　鸡飞狗跳的一晚总算是过去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何颖默默热好昨晚的剩饭。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用冰块敷了敷，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吃饭出门，直到再次站到了学校门口的那两棵大槐树下，何颖才觉得周身围绕的郁气散开。

　　长久的分离与尹琳不耐烦的脾气，使得她们之间这样的争吵不在少数。偶尔何颖也会矫情的想，自己就像是在阴影里挣扎着长出来的花，费力的向着太阳处挣扎。

　　学校就是她的太阳，只有在这里，她的所有情绪才是积极的。

　　揉着脸扯出一个笑容，何颖步伐轻快的朝教室走去，心里默默期待郑蕊会忘记电话号的问题。

　　眼看着捱到了下午，郑蕊却还是提到了这个问题。

　　“对了小颖，说好的呀，你的电话号。我周末无聊了，才好跟你聊天啊。”

　　她顶着可爱的短发，笑出圆圆的酒窝。

　　何颖僵住脸，暗自在心中低叹，本想要坦诚的告诉她，我妈不乐意给我买手机。可是眼尾一瞥，就见杨程然拨弄着笔看她们。

　　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手机的事情就像是一道裂缝，从这里可以窥探到她糟糕的家庭，而她连一丝丝的不堪都不愿意暴露在他面前。

　　“我先去一趟卫生间。”腾的一下站起来，何颖转身就跑。

　　一脸不解的看着她，郑蕊下意识的想跟上去，“我陪你去啊！”却不想刚一站起来，就感觉椅子像是被后面的人踢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撞向她的小腿。

　　“嘶。”弯腰揉揉被撞到的地方，郑蕊气愤转头，就对上杨程然无辜的眼神。

　　摊开手，杨程然道：“不好意思，腿有些坐僵了。”

　　“看在小颖的面子上，算了。”郑蕊回头，见何颖都已经没影了，也只好放弃。

　　重新提笔刷题，杨程然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把你的手机号写给她，不也是一样的吗。”

　　“对哦！”郑蕊恍然，喜滋滋去取便利贴。

　　何颖踩着上课的铃声回来，就见到自己桌子上贴了一个可爱的兔子头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郑蕊借着书遮脸，小声的回头，“小颖，那是我手机号，你回去存好哦！”

　　“好！”立马欣喜一笑，何颖郑重的点头。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带笑轻哧：“鸵鸟。”

　　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听话音就知道不是夸她，何颖转头瞪他。

　　杨程然却戳戳她的胳膊，又说：“你答应过我，要来陪我参加数学竞赛，对吧？”

　　“嗯。”何颖忙认真低声应到。

　　重新换上另一个题集，杨程然低头开口，“周六下午四点，你在市图书馆门口等我。”

　　“好。”按耐着心里的雀跃，何颖抿着唇偷笑。

　　——

　　周六从下午两点开始，何颖就站在镜子前不停的换衣服，运动服太随意，可裙子又有些隆重和明显。

　　纠结了许久，她想起和杨程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一身淡蓝色衬衫。何颖快速的跑向衣柜，结果只翻出了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

　　瘫坐在床上，何颖认命的低叹一口气，最终还是换了一身白色短袖与牛仔裤。

　　提前半个小时从家里出门，何颖到了市图书馆门口，在台阶上蹦蹦跳跳的等他。

　　过了没多久，却有一些人从图书馆里面出来，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的互相聊天。

　　何颖不经意的就听到了几个大嗓门的人，似乎在抱怨什么题太难了之类的，还好像提到了一个才高一的天才。何颖站在原地，似懂非懂的猜想他们说的是什么。

　　“何颖。”

　　还没想清楚，就听到身后传来清润的男声，何颖笑着转身，“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要开始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杨程然抬手擦过，并步走到何颖的身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他将手从兜里取出来，面色不改的偏头道：“数学竞赛已经结束了。”

　　反应了片刻，何颖像是才听懂他的话一样，茫然不解的四下看看，“结束了？是我记错时间了吗？”

　　“没有。”杨程然忍着笑，碎发上是蹦跳的阳光。

　　何颖却沉下了脸，上前半步咬着牙道：“你是逗我玩吗？”

　　投降般的举起双手，杨程然终于忍不住恣意的笑，“数学竞赛啊，都是要安静做题的，难不成还真的要人在旁边喊加油。”

　　“所以你就真的在逗我玩。”何颖再也忍不住，瞪他一眼就转身，亏的她还担心的给他多带了一套文具。

　　“诶，别急着走啊。”杨程然赶忙追上前，虽是不敢再大笑，却耍赖般的道，“陪考的人都是在考试结束后来接人的，我也不算骗你啊。”

　　何颖不看他，只闷着头走路。

　　见她不吭声，杨程然只好装可怜，“今天的题可难了，我头都要炸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默默磨着牙，何颖转头就看到他微微弯起的眼睛，瞬间便被美色蛊惑，她恶声恶气的问：“去哪？”

　　“跟我走吧！”心知她就算是气消了，杨程然长臂一伸，提着她的衣领就过马路。

　　风从树梢吹下来，使他的衣角不断翻飞着拂过她垂下的手臂，何颖低下头看着自己和他相隔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无声的咧了咧嘴。

　　走过马路就松开了手，杨程然绕在马路外侧，与她并肩前行。

　　路过的行人与车辆都被隔在他的身侧，何颖一侧首，就能看到他没有表情时清淡的眉眼。可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他转过头来，卧蚕微微的鼓起，整个面庞都柔和下来。

　　何颖在心底无声轻叹，这样的少年，让她如何能不心动。手慢慢攥成拳，她抬起脸，认真的注视着他开口，“杨程然，其实能和你一起出来玩，我真的很开心。”

　　不是出来玩开心，是能和你一起，真的值得高兴。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杨程然怔忪片刻，挑眉笑起来，伸手揉动她的头发，轻哧：“笨。”

　　“你才是笨蛋。”低声反驳一句，何颖拨着头发快走几步，回头去看。

　　少年人闲闲插着兜，晴朗的世界都为他作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