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久则征

6、第六眼

　　Chapter 6

　　韩秉宗把初昕拉到等候区，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妇道科里不算太拥挤，婴儿的啼哭也只是偶尔传来。

　　韩秉宗还在想初昕说的“可惜儿子不争气”，寻思着要怎样才能算争气，却听初昕冷不丁冒出一句，“如果姨不喜欢你交的女朋友，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韩秉宗的思绪骤然被拉回，微微一愣，片刻后道：“我挑的人我妈不会反对。”

　　“我是说如果。”
　　韩秉宗笑笑，不甚在意道：“如果她真反对，而我又特别喜欢我女朋友，非她不可的程度，那我妈也不能怎么样吧，现在这种事情，基本都是父母让步，你看黄老师，当初那么反对，最后还不是让步了？而且我妈这个人特别容易讨好，甜言蜜语几句，马上就能转变态度。”

　　韩秉宗对于云雅茵的评价，初昕表示赞同。
　　只可惜云雅茵不是她的妈妈。
　　她轻叹了声，“我妈就没那么容易让步了，她肯定比黄老师还要顽固，简直就是软硬不吃唯我独尊。”

　　韩秉宗道：“你这会儿就开始担心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初昕轻叹一声，“不早了。”

　　韩秉宗心下一动。
　　他想起昨天云雅茵说的，没有云雅茵的面子他过不了倪琴这关。
　　想来经过惊天动地的分手这一遭，倪琴对他的不满意只会更甚，大概现在云雅茵的面子也不再好使。

　　片刻后，他抬起眼，侧头对向坐在他身边的初昕，望着她道：“如果是我，我还是有信心搞定琴姨的，一直讨好她，当然，最重要的是拿出真心和诚意，我想，就算是琴姨这样软硬不吃的，也会动容吧？”

　　初昕侧过头来回望他，灵动的眼里似有光芒在闪烁，“真的？”
　　韩秉宗点头。

　　两人本就相邻坐着，这时都侧头相对而视，一瞬间把距离拉得极近，踏过了安全的社交线。
　　韩秉宗能看到她白皙脸蛋上那细小的汗毛，也能看到她那一汪清泉般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初昕往后侧了侧，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妈看到真心和诚意？”
　　韩秉宗吞下了原本想说的，回答：“这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儿了，毕竟琴姨想看到的不是你的真心和诚意。”

　　初昕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时陈尚琳的丈夫小赵发了条消息过来，打断了她，说是陈尚琳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二人便去了陈尚琳的病房。

　　陈尚琳麻醉醒来时，天色已暗。
　　病房里小赵以及双方的父母都忙里忙外，有几个围着孩子，有几个围着陈尚琳。
　　韩秉宗与初昕来到陈尚琳病床前瞧上一眼、说上几句话之后，便没再打扰。这里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继续留在病房里反而碍手碍脚。

　　两人离开医院时，初昕肚子已经在咕咕叫。
　　“想吃什么？”韩秉宗问。
　　初昕：“想吃姨烧的。”

　　韩秉宗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
　　他道：“咱们没提前跟我妈讲，她估计没有准备我俩的份，外边吃吧。”
　　“那我们去小吃街吧，吃烧烤去。”

　　韩秉宗还想着那爱情片电影，与初昕一块儿吃完烧烤之后，又提议把下午没看成的电影补上。
　　初昕提不起兴趣，“算了吧，那低分电影没什么好看的，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吧，等国庆新电影上映了再看。”
　　韩秉宗就顺势把初昕国庆的行程给约了下来。

　　两人回到御檀苑时，恰好倪琴也从医院回来，在地下车库碰上。
　　倪琴见初昕从韩秉宗的车上下来，问：“和阿宗出去玩了？”
　　她拎着包，站在那儿，长发挽起却不带一丝温婉，金丝眼框下的镜片仿佛透着寒光，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一丝不苟，只这一句问话，就仿佛冲出强烈的煞气来。

　　初昕习以为常地回答：“琳琳生了，我跟他一块儿去医院看她。”
　　“男孩女孩？”
　　“女孩。”
　　“挺好。”

　　从驾驶座下来的韩秉宗迎上一张笑脸，“琴姨，今天回来挺早？吃饭没？”
　　倪琴冲他略一点头，接着又对初昕道：“你也该抓紧了，你茵姨帮你物色了个条件不错的，趁这几天你还没开始上班时间多，跟对方去约着看看。”

　　初昕对待倪琴依然是阳奉阴违那一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并不会当面跟她对着干，只说了句：“知道了。”反正云雅茵那边好商量，回头再拿对方没时间去应付倪琴。

　　韩秉宗笑道：“琴姨，您不用急，昕昕这样的大美女，不愁人追。”
　　倪琴道：“但凡她眼光好一点，我也不会管。”
　　初昕的前男友韩秉宗：“……”

　　倪琴往电梯走去，韩秉宗当即跟上，同倪琴聊起她的口腔医院交给他公司做的内部系统，表示已经做得差不多，可以提前内测试运行，以展示自己靠谱的一面，还不忘说两句甜言蜜语，“姨，您不是亲姨却胜似亲姨，特别感谢您照顾我生意，等做成了我可得好好请您吃大餐，真的，我公司能发展到现在，姨您可是第一大功臣。”
　　倪琴难得地露出了点儿笑容，“油腔滑调。”

　　没再被倪琴盯着的初昕落下几步跟在后头，放松不少。
　　对付倪琴，韩秉宗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哪怕倪琴时常觉得韩秉宗嬉皮笑脸心性不定，但被逗乐的也是她。

　　韩秉宗跟着倪琴上了初昕家的电梯，又被已经在家的初盛嘉拉着下了会儿棋，等初昕上楼睡觉，他才回自个儿家。

　　-

　　韩秉宗在御檀苑住了一周半，就开始被云雅茵处处嫌弃，半夜回来把厨房弄一团乱嫌弃，玄关鞋子没放进鞋柜嫌弃，阿姨把韩秉宗的衣服和韩向海的混淆一起放进了主卧的衣柜，被云雅茵埋怨的还是韩秉宗。
　　韩秉宗怀疑自己某天会因为左脚先踏进门而被云雅茵赶出家门。

　　在云雅茵第N次问起韩秉宗家里的水管修好没的时候，韩秉宗终于解决了那个本就不存在的水管问题。
　　搬回他自个儿房子住之后的第二天，他正巧接到了推销房产的电话，由此，动起了买一套新房的心思。

　　韩秉宗把一些楼盘介绍链接发给初昕。
　　初昕回得很干脆，「我一刚毕业的学生，哪里会有买房钱」
　　韩秉宗：「我想买，帮我看看」

　　「我不了解，能给的建议就只有——往贵了买，以彰显你韩老板的身份」
　　紧接着，初昕又发来一条消息：「那你的老房子是不是空出来了？便宜点租我成不？」

　　韩秉宗挑了下眉，看时间离开会还有几分钟，直接给初昕打了电话过去。
　　“你想租房子？想搬出来住？”他问。
　　初昕支吾片刻后才道：“不想一直在我妈眼皮子底下住着。”
　　紧接着她又道：“你不准告诉我妈，姨那儿也不能说，如果姨知道了我妈肯定也会知道。”

　　韩秉宗觉得好笑，“偷偷离家出走？你这是迟到的叛逆期吗？”
　　“滚，到底能不能租嘛？”
　　韩秉宗笑道：“如果你是两三年后想租房子，那肯定行。”
　　“什么啊？”电话那头扬高了声音。

　　韩秉宗简直能想像出初昕瞪大了眼的模样，笑出声来，“现在的房子基本都是期房，交房都得过两年，就算我买现成的，不还得装修？哪有那么快？”
　　初昕被说得哑口无言。

　　“你要实在着急呢，”韩秉宗接着道，“我可以先分你一个房间凑合凑合，我这儿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有一个小房间空着的，房租我可以给你打折。”
　　初昕：“……谁要跟你住一块儿，毛病。”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韩秉宗会议室里人已经到齐，韩秉宗摆摆手让他等一会儿，还想跟初昕再说两句，却听到电话那头初昕道：“我自己找房子吧，不跟你说了，挂了。”
　　耳旁很快传出忙音来。
　　还想说什么的韩秉宗顿了下，无奈放下手机。

　　晚上下班回家，韩秉宗在他那老旧的小区楼梯口看到了张贴着的招租小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他心念顿起，拍了照片给初昕发过去，问她，「有兴趣没？」
　　初昕回得挺快，「在哪？」
　　「就是我这个小区，贴在我这一幢的楼梯口，大概率和我同一幢的」

　　「你那个小区也太老了，连电梯都没有」
　　韩秉宗“啧”一声，她还嫌弃上了。
　　但很快初昕又发过来一条，「不过价格是不是相对会便宜点？」

　　韩秉宗觉得奇怪，「初大小姐居然关心价格了？琴姨冻你卡了？」
　　「没有，我都要开始工作了，我要用我自己的钱」
　　韩秉宗好笑地回，「有志气」
　　「我明天打电话问问房东」

　　韩秉宗唇边带笑。
　　他与初昕从小就做邻居，现在若能继续做，再好不过。
　　他新房子都不必急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