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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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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磕开外表的脆糖衣,咬下半块山楂,又酸又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味蕾被激活,唾液腺分泌出更多的唾液。
江潮皱了皱眉。
这不是江潮吃得惯的味道,但也不算排斥。
上次被人送糖葫芦,还是小时候,母亲用来哄哭闹的他。
他几口囫囵地吃完一串,保鲜膜裹着竹扦,一道扔进垃圾桶。另一边的姜窈西叼着她的草莓,有滋有味地,慢慢地吃。
待她也吃完,江潮说:“走吧。”
他们最终还是去寿福寺周边逛了一圈,不过没进去。
江潮说,大年初一前,有人为了上头香,大半夜就守在门口,价格能炒到大几千,后来就不准了。这里游客多的时候,还得排队去上香。
姜窈西咋舌,她一个无神主义论者,自然无法理解。
这里确实有些商贩,卖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和零嘴。举办庙会时,还有杂耍的。
姜窈西光听他这么说,就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可惜没赶上。
“就是给游客看个新鲜、热闹,其实没什么意思。”
姜窈西觑他一眼,这人好没情趣,只会煞风景。
江潮问姜窈西还想不想继续逛,她摇头,腿已经走酸了。
“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姜窈西看到有面馆。
江潮无可无不可。
时间尚早,没有什么食客,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
得益于交通的便捷性,美食在全国各地开花,这是家陕西手工面馆,姜窈西做主点了两碗油泼面和一个肉夹馍。
姜窈西嫌桌子表面油腻,抽出几张纸,沾点水,用力地擦拭着。面端上来,又将披散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才拿起筷子搅拌匀面条,吃起来。
江潮不是很懂女生的精致,他饿起来,捧着碗,蹲在路边都能吃。
两人不熟,吃饭时,姜窈西没刻意找话题,江潮便也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这回姜窈西吃得很文雅,江潮的碗见底,她才吃到一半。
长发是扎上去了,可颊边还留着几缕碎发,姜窈西拨到耳后,说:“你把这个吃了吧。”
江潮没想到是专门为他点的。
“你不是吃得多吗?怕你吃不饱。”
中午的炒饭,他的那份比她多得多。
江潮默默地拿过来吃。
姜窈西不太能吃辣,双唇辣得通红,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江潮替她倒了杯水。
“谢谢。”
她正要拿出手机付款,江潮说:“我付过了。”
收款二维码就贴在桌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付的,“说好的我请。”
在外面吃饭,江潮从来不会让女人付,虽说机会很少。说出来显得有些大男子主义,便说:“当还你的糖葫芦了。”
“也行吧。”有来有回,人之常情,姜窈西就不客气了。
踏上归程,夕阳只留一点残影,路灯渐次亮起。沉默的,风中孤傲的,守卫般立成两排。
每当姜窈西自己下班回去,看见这样的情形,偶尔,会感觉到形单影只的孤单和自怜。偌大的s市,周围尽是陌生人。
但她是成熟的成年人,会及时消解掉这些情绪,以免被抑郁囚困。
越往回开,路灯就越稀疏,最后只剩车前灯和月光。
气温在下降,风刮着脸侧,风中的光都有些寒凉。白天的衣服,此时有些不够保暖,姜窈西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靠,没碰到他的身躯,只是借他挡点风。
江潮察觉了,不动声色地放慢车速。
姜窈西忽然好奇:“怎么把民宿开得那么偏?”
“因为我家就在那儿。”
果然是自家改造的。
“旺季生意好吗?”
“还好,一般情况房间会提前预定满。”
倒是不受地理位置的影响。
“‘映枫小筑’是你还是江叔取的?有什么寓意吗?”
“网上找的,好听。”
“……”
真实诚。
姜窈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皆是很有分寸感的问题,无一涉及他们的隐私,却有种采访的即视感。
江潮是个理想被采访者,配合得很。
很快就到了。
夜里的映枫小筑比白日看,要普通许多,从窗格子里透出暖光。
更有种“家”的味道。
地方偏,生意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能他们并没有刻意打造氛围,但他们的真诚,让民宿口碑得到提升,网上的评分也高,自然能吸引客人。
姜窈西和江潮道别,正准备上楼,罗勤勤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身影,一溜烟跑出来,甜腻腻地喊道:“小姜姐?”
她停住脚步,扭头,“嗯?”
罗勤勤手里拿着一副未拆封的扑克牌,站在低于她两个台阶的地方,仰头朝她笑得明媚,“你回来得正好,来打几把么?”
姜窈西没她这种大学生有活力,逛了一天,只想休息,摆了摆手,“不了。”
“就玩两把嘛,二缺二。”
说着,又把视线投到停好车回来的江潮身上,“江潮哥跟我们一起吧?”
姐啊,哥啊的,一个赛一个亲热。
江潮本人却没什么表情,应得干脆:“行。”
他既已同意,姜窈西不好拒绝,否则也太不讲情面。虽然……他们萍水相逢,也没什么情可讲。
可也真拒绝不了罗勤勤的笑脸。
宽泛意义上来说,他们四个算是同龄人——都是二十几岁。严格意义上,姜窈西是最“老”的。
江叔见他们凑了牌局,端上一碟果盘,上面放橘子、桂圆等水果,还有瓜子、花生。在临汀,过年待客就是这一套。
姜窈西往常的生活,除了码字、上班,似乎都是精致的——做美甲,喝咖啡,唱K,扫街。她生活得认真,却不热闹,成功塑造出一副都市丽人的完美形象。何曾想过她有这么市井气的一天,边嗑瓜子,边打牌。
还好两位男士都不抽烟。
否则烟熏雾绕的,好好的民宿,搞得像麻将馆一样。
姜窈西的牌技很烂,多烂就暂略不表,她和江潮同边,总是需要江潮来喂她牌。
罗勤勤看不下去了,幸灾乐祸地说:“小姜姐你也太不争气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这天赋。”
徐嘉伸长手,敲了下罗勤勤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你刚刚该先出大鬼的,不然也不会被江潮打得翻不了身。”
后者腆着脸“嘿嘿”地笑。
即便有江潮这个老手在,姜窈西还是输多赢少。她自暴自弃:“要不然你们三个玩斗地主吧。”
罗勤勤挽留她:“别啊,就是玩玩而已,又不赌钱的。”
姜窈西看了眼牌面,叹了口气。不仅是牌技烂,手气也差啊。
罗勤勤忽然问:“小姜姐,你和江潮哥一起回来的?”
“嗯。”姜窈西含混地应。
“一起去哪儿玩了吗?”
“随便逛了逛。”
“哦。”罗勤勤得意洋洋,都顾不上八卦了,“对A!我出完了,就靠你了老公。”
姜窈西被他们肉麻得抖了下,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要忍着困意,坐在这里吃狗粮。
反观江潮,他平淡得很。
姜窈西情不自禁地想,从昨天见他第一面起,他的神情始终很匮乏,会有什么事情,让他表情丰富起来吗?
玩了一个多小时,罗勤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徐嘉说:“就打到这里吧,我们玩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姜窈西巴不得早点散。
他们俩当甩手掌柜,留下一片狼籍,姜窈西过意不去,想帮江潮收拾。江叔见状,忙阻拦道:“哪有让客人打扫的。小窈,你也回房休息吧。”
姜窈西看江潮一眼,应道:“好,那……江叔晚安。”
江潮仍在埋头清理垃圾。四个人嗑出来的瓜子壳数量,是可观的。
她心中轻嗤,真是根木头。
姜窈西洗完澡,躺到床上,虽有困意,却睡不着。
现在离她平时的入睡时间还远着呢。
刷了会儿手机,兴致阑珊,想着,要不然下楼找江潮借本书来看,但她此时穿着丝质睡裙,待在温暖的房间里,又不愿意出门挨冻。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异样的动静。
姜窈西没少看恐怖、犯罪电影,难免想多,心里麻麻的,既想开门查看,又怕迎头碰上什么。
姜窈西想了想,给江潮发消息:你睡了吗?
可能江潮正在看手机,回得很快:没有。
姜窈西:我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江潮:?
姜窈西:你能上来看一下吗?我怕来了贼。
江潮:马上。
很有安全感的两个字。
江潮习惯在雕刻前,看一下手机,处理完所有事情,便能全心投入到手上活中。
现代人不是常说么,感觉只有夜晚的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对于江潮而言,每天晚上的雕刻,就是他的专属时间,连父亲也不会去打断他。
像姜窈西昨晚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江潮脾气好,不会不耐烦。
父亲总是告诫他,开门做生意的,客人的需求至上。
江潮想了想,抄起一根以前用来赶狗的木棍,放轻脚步往二楼走。
与此同时,姜窈西站在门边,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地板都是木质的,走起来会有轻微的响声,但她除了那个怪异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像是人在痛苦地叫,又像压抑的哭声,似乎还混杂着嘎吱响。
脑中灵光一现,她意识到对门住了对情侣,晚上关起门来,会做什么事不言而喻。他们大概没想到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姜窈西的脸登时热起来,她立马给江潮发消息:你不用来了……
字还未打完,对方的消息传过来:没事,是徐嘉他们。没其他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姜窈西羞愧捂脸,就为这事,还专门叫人家跑一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