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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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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店街里逛了一下午,在远坂凛家附近的车站旁,米仓枝夏下了车。
“真不需要我送你过去?”
米仓枝夏提着大包小包快十个袋子,两只手臂几乎都成了挂物架。
“真的,真的不用。放心,不会迷路。”米仓枝夏笑道:“谢谢你陪我逛这么久,可惜不能用特等席的票回报你了。”
“无所谓,反正我也买得起。倒是你自己,多少会有些遗憾吧。”远坂凛的手搭在车窗上:“这方面我帮不太上忙,也就不多说了。但别忘了,我就在附近,随时联系。”
“嗯,有你真好。”米仓枝夏笑道。
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堪比表白话!
远坂凛嘟囔着“这也没什么”之类的,又确认了米仓枝夏的确是想一个人回去后,开车驶离了。
那日坐出租来时,完全没关注窗外,这次坐上公车后排,米仓枝夏获得了全面的视野。
从行走在街头的人数就能看出,神山市不大。
她作为外来人,觉得此处就像故事里的小镇,处在平实的日子中也能嗅到一丝落寞的气息。
老龄化和少子化从短暂的时间来看,能促进相关产业的发展,但持续下去,终有一天会迎来衰败。
幸好神山市是一处农业重地,当地特色产品不少,最为著名的牛肉甚至登上过国宴的餐桌,但有待挖掘和发展的地方还有很多。
从车站出发,行经方才去过的千反田家地界,车子就到了终点站。再往远走,是距山更近的农田,住着不到二十户人家。
北信介家离山的怀抱最近。
接近黄昏,好几户人家都在门口院中休憩。米仓枝夏从最前一户的门开始敲起,递出在商店街买的礼物。
“你好,我是近期住在附近的枝夏,多有打扰。”
“啊,我们中午才见过。”“你要扮演卑弥呼啊?”“住在北君家。”“你们是什么关系?”“同学?原来如此。”
有两户没人在,米仓枝夏只能先提着袋子回去,等到踩上门廊,已花了近一小时社交。
她有些累了,也没人看见,就斜靠在门上看去。
眼前整片天全都落进了黄昏里,被渲染成了暖金灿橘,一望无际的田地不知要延伸向何方。
此处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哗啦”一声,门忽然拉开。
米仓枝夏失去了支撑,脚步踉跄,直接往后栽去。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身体即刻被撑住,脑袋磕到了什么。
在片刻呆滞后,身后传来低沉声音:“抱歉,我看到有人在门外,没想到你会靠在门上。”
米仓枝夏仰起头,与北信介对上目光。
他褐色的眼睛专注而认真,盯着人时,就像是只看着这唯一一人,不见其他。
北信介按在她背上的手稍施加力量,将她扶起站稳。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米仓枝夏还有几分惊魂未定,仓皇中递出手里的袋子:“给你。”
北信介接了过来:“是什么?”
他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一双拖鞋,是他拿给米仓枝夏的那双。
“啊,不是,拿错了!”米仓枝夏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拿过来一把将拖鞋扔到地上,又往余下的几个袋子里看去,确认后才递出:“这下没错了。”
袋子里装着一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盒子里摆放着精美的木盘。是神山市当地独有的雕刻手法制作出的,价格昂贵,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
“为什么给我?”北信介问。
“摔碎盘子的赔礼。”
“你摔碎的是盛放食物的盘子,不是装饰品。”北信介说:“我不需要这个。”
米仓枝夏没想到会被拒收。
她多少有看出北信介是认理的人,可一般人收到比原物更昂贵的赔礼都会高兴吧,这是人之常情。
她也送了同一份给远坂凛做谢礼,凛就很开心。
米仓枝夏放下了其他袋子,脱下刚买的平底鞋,换上店员帮忙处理干净了的拖鞋。
“我摔碎的盘子有什么纪念意义么?”她问。
“没有。”北信介回道。
“那为什么不要?”
“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比我所有的盘子加在一起的价格还高。如果真的想赔,就拿能装食物的来。”
他的语气生硬,不过方言软化了些。
米仓枝夏凑上前盯着他:“你生气了?”
“没有。”北信介不认为自己有生气的理由:“只是你不必拿它做赔礼。”
“好吧。”米仓枝夏垂下视线:“我以为你会喜欢嘛。”
北信介提起她放在地上的袋子:“我摔碎了你的食盘,赔给你非遗制作的盘子,你会收下吗?”
米仓枝夏沉默了。确实,她也不会,因为觉得对方别有所图。
“我当然会收啊。”她笑道,拿出盒子里的支架放在玄关桌上,再将盘子往上一摆,调整了位置:“你看,多好看。”
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看,毕竟和柜子的颜色不搭,但她就是莫名想看北信介会做出什么反应。
“放在那里容易摔碎。”北信介看着米仓枝夏哗啦啦晃动着像是要洒下金粉的手,说道:“晚点换个地方。”
既然她觉得好看,那就摆着吧。
米仓枝夏将这当成收下了的意思,见北信介往里走。
“你不是要出门吗?”她问。
“是准备出门看你有没有来。”北信介回道:“做好饭了,去洗手吧。”
一人时,北信介通常在厨房桌旁吃饭,不会刻意端去餐室。
餐室同客厅相连,窗外正对着是院子。此季桂花刚开,于黄昏中散发着沁人的甜美香气。空气里漂浮着柔光金线,不见高楼大厦,也不见得低矮房屋,只有树连着树,山连着山。
米仓枝夏坐到北信介对面。两人调整好位置,几乎同时合掌,一起开口。
“我开动了。”“我开动了。”
米仓枝夏抬眼看去,眼睛发亮,北信介也朝她望来。
这是自昨晚以来,他第一次细看米仓枝夏。
黄昏为她白日里看去稍显苍白的面庞抹上了生的光辉,比昨天哇哇大哭时精神太多,与他高中时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几,不过少了几分冷肃。
这也是世界展露给世人的惊喜之一吧。
北信介也弯了嘴角,虽然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