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的绮礼小姐》石中剑

27、转折

　　五条悟的嘴巴变成了“O”形，然后毫不在意地说：“你去呀。”

　　怎么觉得悟语气里有一种洋洋得意呢？夏油杰狐疑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是不是真正地喜欢绮礼，夏油杰不知道，以他对好友的了解，更有可能是因为夏油杰，五条悟才觉得他喜欢绮礼。夏油杰不认为五条悟明白什么是喜欢。况且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
　　他仰慕绮礼，这是确凿无疑的。可是这仰慕是否就是那世俗的喜欢呢？他是否是因为现实的失败才把感情投射到一个理想体上呢？

　　话说回来，五条悟的反应太平淡了。

　　“你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绮礼更喜欢我啊。”

　　“你好像很有信心。”

　　“对啊。”

　　夏油杰倏尔沉默下来。
　　绮礼喜欢谁这个问题夏油杰想过很多次。绮礼对悟是有些不一样的，不过自从硝子告诉他们绮礼觉得悟像她的丈夫之后，夏油杰便也不觉得绮礼对五条悟有多特殊。
　　要说特殊，绮礼对他也是特殊的吧。夏日夜晚里绮礼手掌心的温度此刻又在夏油杰脸畔灼烧起来。
　　每当想起那个夜晚，夏油杰总有一种感觉——那是他接近绮礼的心灵的一刻——这种感觉在平日里绮礼温和但疏离的态度间愈发深刻。
　　夏油杰无法接近绮礼。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正是因为绮礼太温柔，她永远抚慰着夏油杰稚嫩的理想。也正是如此，她从没有把夏油杰当作一个男人看待。

　　星浆体事件后夏油杰感到疲累，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这是心理上的疲累，这种疲累带来的是一种渴望爱情的冲动。他希望绮礼能够帮他分担他的迷茫与痛苦。天内理子的“死亡”给夏油杰造成了创伤，这种创伤难以愈合，仿佛在胸部形成了一个气泡，时时令他觉得沉闷。横滨之旅让夏油杰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咒灵伤害普通人，咒术师保护普通人祓除咒灵，这是正义。在离东京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的地方，异能者势力在互相对抗，普通人在城市的缝隙里生长，艰难地活着、死去。
　　夏油杰突然感到了一种荒谬感，只有真正目睹了荒谬的人才能体会。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咒术师的存在有意义吗？活着就像绮礼小姐说的，人就是战争的物种？

　　他不能把内心泄露给五条悟。五条悟与他不一样，五条悟从一出生开始就是“神子”，他与世俗隔了一层。而夏油杰是从世俗里成长起来的。他和悟不是同类。
　　虽然被五条悟认可，与他成为朋友，但是夏油杰并不觉得五条悟能理解自己。虽然他总是依赖于自己的判断。五条悟内心有一种夏油杰永远无法拥有的自信，一种不谙世事的冷漠。
　　夏油杰太骄傲了，他不能忍受将自己的内心剖给好友看，这种行为象征着一种示弱。
　　所以在如此困顿的情况下，绮礼仿若海边的灯塔，夏油杰这艘在狂暴的海上飘荡的小船只想靠岸。
　　绮礼是他的理想的反馈，是他精神的母亲，是温暖的港湾。

　　可是……夏油杰还是没有勇气。

　　第二天，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接到了任务。高专的任务一个接一个，简直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前往任务地点，准备尽快祓除咒灵。夏油杰已经快麻木了。

　　古朴的民宅依山而建，一边是森林，顺着森林与山的间隙拾级而上，金色的阳光从叶间漏下来，满路都是光的箭簇。夏油杰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看到了任务描述的地点。
　　这是一座江户时期的宅邸，飘檐高啄，斗拱硕美。因为宅邸本身的特殊性，而且位于远山，高专并没有设下帐。

　　夏油杰走进去，看到意想不到的人，顿时惊讶道： “绮礼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绮礼站在庭院内的樱花树下，闪闪发光花瓣簌簌而落，而她莞尔一笑，灼灼生辉。
　　“有人请我过来。”

　　夏油杰走到绮礼身旁。“此处的咒灵并不危险，应该用不了多久。”

　　“嗯，不过他们希望能进行仪式，死者是教会的信众。”

　　夏油杰和绮礼都是做事干净利落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主屋走出来。

　　“绮礼小姐，我送你回教会吧。”

　　“嗯。”

　　下山的石阶很长，如果是用咒力夏油杰用不了几分钟就可以到山下。但是此刻夏油杰却走得很慢，他只比绮礼要慢一节台阶。

　　绮礼的步伐很稳定，走路时黑色裙摆微微荡漾着，露出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腿。

　　夏油杰安静地跟在后面。此时阳光对着他们斜照下来，绮礼的影子便落在夏油杰身上，影子随着人的步伐而动，稳定的节奏敲在夏油杰心上。周围绿色掩映，右侧石阶断悬，从左边的山体汩汩流出溪流，顺着山势而下。
　　夏油杰看着绮礼的背影，觉得静谧非常。

　　在天内理子事件后，他第一次这么放松。

　　“绮礼。”夏油杰突然喊道。这一次他没有加上尊称。

　　“嗯？”绮礼驻足，转过身来看夏油杰。
　　侧面的阳光如同金色油彩勾画着绮礼的侧脸，那一半掩在树影下的脸便显得更加婉丽，棕色的瞳孔被阳光照亮了，仿佛有金色星光飞跃出来。

　　“绮礼，我想这么喊你。”夏油杰说着，走下一级台阶。

　　“好。”

　　送绮礼回到教会之后，夏油杰要感到轻松多了。
　　他从绮礼身上汲取到了力量。绮礼的沉静感染了他。

　　夏油杰步伐轻盈地回到高专，正要找五条悟炫耀，就看到了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一头金发乱糟糟的，失魂落魄地看着某个地方。

　　“七海。”夏油杰向他打招呼，而七海建人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夏油杰于是走上前挥手：“怎么了？”
　　七海身上流露出的悲哀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夏油杰的语调不禁紧张起来：“灰原呢？怎么没看到他？”

　　“灰原死了。”七海仿佛锈蚀的机械一般，慢慢转过头来说。

作者有话说

　　大概明天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