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ETE》赤月宫城

3、第三章 被遗忘的素人综艺

　　第三章被遗忘的素人综艺

　　云迟早餐是在早餐店里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对付过去的。

　　两个包子一杯豆浆，正好五块钱就花进去了。

　　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物价已经涨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一开始，五毛钱还能买两个没有馅儿的馒头，或者一个包子。

　　如今价格翻了三倍不止，连包子的个子也没有以前的大了。

　　记得上学那会儿，包子就已经一块钱一个了，但一顿早餐吃两个包子填饱肚子却也绰绰有余，如今，两个的量却不比塞牙缝好多少。算了，也甭再买一顿了，怪麻烦的。

　　云迟随便嚼了嘴里的包子，喝光了豆浆扔进垃圾桶就上班去了。

　　走进公司……算了，别叫公司了，叫工厂吧！走进工厂大门，到了熟悉的办公室，云迟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道明晃晃闪亮亮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云迟：“……”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工作了近八年的工作岗位，对这个办公室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今天却觉得格外别扭……

　　“额……早？”

　　云迟冲着张晓燕的方向扯了一下嘴角。

　　“师父！”

　　一声像是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惊叫骤然响起，吓得云迟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然后张晓燕就猛地向云迟扑了过来。

　　张晓燕名字清秀，身材却半点儿没有身轻如燕的意思，相反，光看身材，初步估计起码一百六以上，再一上称，一百九都不带夸张的！

　　此时这张晓燕扑得突然，云迟这小身板儿再想躲开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云迟毫无意外的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胸膛撞上对方胸膛那一刹那，相比去在意对方那不逊色于她身材的巨大胸脯，云迟其实更觉得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厚实的肉墙上。

　　虽然也是“肉”，却半点儿没有柔软的意思，相反，还非常的硬实，只比硬邦邦的肌肉好一点点。这样的肉，要减肥想来都非常的费劲。

　　云迟被砸得一口气没喘匀，紧接着这口气便被“砰砰”两下给拍出来了……

　　“师父啊！！！”张晓燕激动的抱住云迟，双手在云迟背后又狠拍了两下道：“好久不见了啊！你看我想你想得都瘦了！几个月了啊！有八个月了吧！”

　　“停停停！”云迟费劲的将张晓燕推开道：“你再拍两下，你就不是几个月见不到我了，你得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咳咳……”

　　说着又是一口气没喘匀的咳嗽了两下。

　　张晓燕虽然憨，却也不傻，忙上来又想给他拍背顺气。

　　云迟哪里还敢让对方给自己拍背啊！本来好好的，不就是被拍背拍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

　　这会儿忙挺直了腰背推拒对方给自己顺气的手。

　　“别别别。我看看哪儿瘦了……”

　　说着上下又打量了张晓燕两眼。

　　“嗯……是瘦了，以前看起来像一百六斤，现在……起码一百五十九！”

　　“讨厌！”张晓燕作势害羞的又要拍他。

　　云迟不动声色躲开，这才继续说：“这大半年的留你一个人，挺忙的吧！看你真瘦了不少。”

　　“可不是！”张晓燕说：“天天发货啊！前天发了二十六托！二十六托啊！我光称重和核对发货就弄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昨天又发十八托！今天还要发……师父啊……你要是再过几个月回来，你怕是都认不出我了，我肯定瘦成了一道闪电！”

　　云迟笑笑说：“嗯！不错，顺带减肥了！”

　　云迟一边跟张晓燕开着玩笑，一边将视线落在了靠墙角的一张办公桌旁边，正站着的人身上。

　　他收敛了调笑的神色，往站在一边一声不吭那人问道：“新来的？”

　　那小姑娘打扮朴实不张扬，半点儿妆都没有上，性格似乎也挺腼腆的，站在那里不出声，人家甚至都注意不到她。

　　此时见云迟对她说话，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脸，点头应了一声：“是的。”

　　云迟也就随便打量了对方一眼，说道：“嗯。叫什么名字？来多久了？入职手续都办齐全了吗？”

　　那小姑娘也是真老实，连对方是谁，什么职位的都不知道，一口气被问了三个问题，也都一一回答了。

　　“是，办齐全了的，我叫程双双，干了半个月了，楚遂楚经理给办的入职手续。”

　　云迟听完不管是面上还是内心都毫无波澜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张晓燕又看了看程双双说道：“都坐下干活啊！愣着做什么？”

　　张晓燕这才笑笑回去坐下，云迟也坐到了一边自己的办公座位上。

　　不怪他这个当师父的也要跟张晓燕她们两个大姑娘，挤在一个办公室，主要这工厂连个独立的办公室都没有。实在是老板太抠，但凡是有点儿余钱都放在购买机床和招机加工人员上了，相对的，文职方面，在云迟请长假之前，除了云迟和张晓燕，以及楼上还有一个办公室里的会计和出纳以外，就没有其他文职人员了！

　　关键就这么几个人，他还觉得文职人员坐这儿就是来败他的家当的似的，冲着你横挑眉毛竖挑脸的，这一茬一茬的换了多少个了，知道这个岗位缺这么个人，来一个被他挑走一个，来一个挑走一个，要不是云迟这次请假太久，还指不定他们要怎么挑剔张晓燕呢！

　　而且之前他和张晓燕的两个所谓的文职人员在这儿工作得也着实悲惨得很。说是杂工那都是抬举他们两个了。那简直就是杂工中的战斗机！

　　光说张晓燕一个人，叫他一声师父，当然是他教出来的，然而他教了什么呢？大概就是……“跑快点！再跑快点！”

　　身为一个文职人员，为什么要靠体力决胜负？脑子是留着干嘛使的？当然，脑子也没闲着。

　　张晓燕一个人重担不轻啊！她是怎样的一个身兼数职呢？

　　远的不说，就说她担的职位。称呼上，那叫“仓库保管员”，可谁知道整个工厂一百多号员工，就她一个仓库保管员！

　　产品从原材料进库的原材料保管员，到打成毛坯的毛坯仓库保管员，到做成半成品的半成品仓库保管员，到做成成品装配成箱的成品仓库保管员，甚至是包装用的木箱和纸箱仓库保管员，所有许许多多都应该有的仓库保管员，全部只有张晓燕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车间员工计件产品的计数工作，产品入库时候是否合格的检验工作……当然，现在有了一个程双双分担，能帮她分走一部分工作，之前可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听说三十多岁了的张晓燕来这里之前一顿饭就吃半碗饭，还长一百九的体重！当然，她这体型跟吃饭没啥关系，主要是年轻的时候为了生娃吃了太多激素药物造成的。

　　然而现在，她一顿饭吃两碗！一个月都能瘦几斤，这几个月来，云迟虽然说着她没瘦多少，却也看得出来她瘦了起码二十几斤！

　　云迟请假的这几天，她更是把云迟工作岗位上一些不得不马上处理的事情也一起包揽了，再说刚进门的时候，张晓燕嘴巴里叨叨的发货耗费了她多少多少时间，这些工作，平时就是云迟干的，可以说这几个月张晓燕确实承受了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工作压力。

　　要不是为了云迟毫不保留的教她的这点儿情谊，拿这么点儿工资，干这么累的活儿，人家早就走人了！

　　当然，如果说张晓燕是杂工中的战斗机，云迟差不多就是另一架战斗机。

　　除去已经分给张晓燕了的所有仓库工作，云迟挂了一个行政的名头，实际上他也确实干一部分行政的活儿，除此之外，从产品检验合格之后所需要出示的质量文件和检验文件，再到产品出厂时候的核对工作，联系货运站，称重……再到员工工资全部都是他说了算。

　　这么算……是不是觉得还是张晓燕更惨一点？毕竟他的工作光听着就省力许多啊？但是，如果说以前张晓燕的工作也都是他在做呢？以前这个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呢？！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就觉得自己，牛逼大发了……

　　也多亏了近两年老板大发慈悲，一招不光给他招了一个张晓燕，这会儿还给他加了一个程双双！跟以前舍不得招人的抠门劲儿相比，简直佛光普照了有木有！

　　即便请了这几个月的假，云迟的工作水平倒也并没有因为几个月不工作就不知所措，按计划单准备好质量文件和出厂所需的其他小配件，以及将这几个月来耽搁的事情重新过一遍，该处理的处理一下，当然几个月耽搁下来的功夫一个上午是处理不完的，总之这一忙，一个上午感觉很快就过完了。

　　从办公室出来，要回家的张晓燕见他没去开他的小电驴回家，而是徒步出去，不禁上前问道：“师父，你中午不回家吃饭吗？”

　　云迟说：“不了，我到门口的快餐店里随便吃点儿东西就行了。”

　　张晓燕客气的说道：“那来我家吃啊！我跟我老公之前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

　　云迟当然知道，卖炸鸡的，不光卖炸鸡，什么瘦肉羹、拉面、年糕、汤圆、饺子、馄饨，他们全都卖。

　　但是让他去带了不过半年，之后又把部分工作丢给人家大半年的徒弟家里吃饭，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觉得别扭，而没有感到为难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徒弟比他大了起码十岁，人家还有老公，要是是个小姑娘，他肯定就不止现在这个反应了。

　　张晓燕见他还在犹豫，二话不说拽过云迟就往自己家里走。

　　张晓燕这体格和力气，哪儿是云迟扛得住的？

　　“不是……等等……”

　　“别等了！等什么呀！”

　　说着拽着云迟就走了出去。

　　程双双比他们晚了两分钟出来，见到这一幕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呢？”

　　车间里的一个女工这会儿也刚从车间下来，见程双双独自站着，很是熟络的上前揽过她的脖子。

　　这姑娘叫梅眉，算是这工厂里的老员工了，也是十几岁开始就在这儿干，前前后后也干了好几年了，跟程双双也是闺蜜，程双双之所以来这里工作，主要也是梅眉说这里缺人，一边给程双双推荐这工厂，一边又找楚经理给推荐进来的。

　　“没什么……”程双双说：“看我师父和师爷呢！我这师爷看着挺年轻啊……有二十八了吗？”

　　梅眉笑说道：“哪儿啊！我记得应该也就二十四五岁吧！念的职高，听说就上了两年，第三年高辅都没念，大学都没考就来这儿工作了，这干了今天大概是第八个年头了，我来的比他还早点儿呢！”

　　“二十四五岁？”程双双好奇：“‘频捷’的管理层这么好当的吗？职高毕业就能当管理了？”

　　梅眉看了看云迟他们离开的方向，确定人家肯定听不到了才在程双双耳边小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公司是人家舅舅开的。”

　　“人家？哪个人家啊？”程双双像是一下没明白过来似的问道。

　　梅眉见她这傻样，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说：“还能有哪个人家啊！“频捷”老板，人称隔壁老王的王老板啊！不当管理人家难道进来跟我一起掰车床吗？”

　　被明摆着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双双这才明白过来了似的点了点头。

　　梅眉说：“不过他跟一般关系户也不太一样，他从来不乐意跟人家说自己跟老板的关系，在公司遇见了也不喊舅舅，只叫老板。刚过来的时候也就是个仓管。

　　那会儿我们公司还有一个工程师来着，七十多岁，退休十多年了，退休之后还来我们这儿干了十多年，那工程师老厉害了！老王称兄道弟的把人家从国企里忽悠来的！

　　就是年纪大了，电脑玩儿不溜，那时候老王想搞国家免检证书来着，先不说管理方面，资质文件上就玩儿不转。

　　咱厂里又没有闲职，谁有空跟着老工程师整这些？就他电脑玩儿得最溜，就被那老工程师抓壮丁了。

　　那会儿大概编了有两三个月吧！后来那老工程师不干回家了，把文件的纸质版也给带走了，毕竟那也是人家一份心血，人家怎么都是要带走的，电子档是他编的，就留在他哪儿。他的工作也就从仓管变成了文件管理员。

　　后来出了免检奶粉那事儿，国家取消了免检，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板想把工厂正规化，但是谁都不懂啊！文件是他跟那老工程师编的，流程上他总也清楚吧？然后他就到了今天的位置。

　　要说咱们老板也是真的‘狗’，抓到个人就逮着你一个人使劲薅啊！那会儿新仓管也没给他招来，他两头跑，一个月瘦了二十多斤，还都没出什么差错，不然怎么你做错了事儿，人家车间里那么埋汰你？还不是有他珠玉在前？”

　　程双双想到人家在背后指责她哪儿哪儿做得不好，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心态顿时也变得不太美妙了起来。

　　“那请长假是怎么回事啊？”

　　梅眉说：“哦！那是去年夏末秋初那会儿，我们这地方台里弄了个什么素人综艺节目，海选好像是在隔壁Yh市，他跟咱们楚经理一起去参加，结果俩人都通过了，组了个队去参加节目了嘛！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家里出了一堆事儿，他爸妈也没了，家里一下子就剩了他一个人……诶？”

　　说到这里，梅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想不起来了什么似的嘟囔道：“那个节目叫什么来着？什么内容来着？好像是……不记得了……我那会儿还天天在电脑前盯消息呢！后来好像节目也是出了什么事儿，最终节目也没能播……”

　　程双双见她想不起来也没多想，可能只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的事情梅眉没那么在意，所以没记住。

　　便打断道：“行了，先回去吃饭吧！”

　　说着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梅眉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见程双双留下她自己先走了，也顾不上继续想。

　　“诶！等等我！”

　　如此喊了一声便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