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紫鸢尾》火爆朝天椒

4、三三姑娘

　　半月冥医未出门半步，荼烁茶饭不思，天天想着怎么把冥界变成水王龙宫，气的冥王把他扔进了书库，罚他背会三千册才可出室。

　　荼烁看着满是尘灰，望不到头的书册，那日日想的湖水好像进了脑袋，嘟囔道：“仗着老欺负我，我才不信这书您自己都看过。”

　　当然这话他也只能自己嘟囔嘟囔，要不这屁股就要开花了，荼闵每天顺着唯一的小窗口给他送吃的：“大哥，你背了几本了？”

　　“一页”荼烁回答，啃着大鸡腿道：“荼闵，估计我要老死在这了，你要做好拄着棍给我送饭的准备了。”

　　“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冥医怕是等不到你出来了？”荼闵回答，伸出小手给他送了冥医给他的药丸。

　　“什么？为什么？他病重了吗？”荼烁突然觉得自己嘴里的鸡腿不香了，苦涩难以下咽。

　　“嗯，恶婆说他是相思入骨无药可医，怕是……”荼闵说着又红了眼，眼泪续满眼眶道：“大哥，你好好读书，凡人不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百卷可得千法，你读千册那就有万法，或许就想到办法了。”

　　荼烁垂头，握着手中的药瓶，茅塞顿开道：“你说的对。”

　　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他不但毁了他的心，还害了他的命，他这个罪魁祸首定要弥补这一切，一把药丸吞下，平时一颗都挑剔苦的他，皱着眉头没在吭一声，转身翻起了书册，天资过人，过目不忘，忘神忘我，入定书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件事，冥医不能死，湖水定能入冥府。

　　冥王没想他这么听话，真看起了书，三千册被他翻过，也未出半步，眼看人瘦了一大圈，心疼的亲自打开了大门，也未动摇他的心智，只到一日他在一古书上看到上古神器，海螺引，纳海川，引水源，呼的起身，这物他见过，就在浮流山上，是白头翁的宝贝。

　　“父王，父王”荼烁跌跌撞撞拿给他看，我找到了办法，我要去浮流山，找白头翁，这样就可以救她们了。

　　冥王看着书上之物，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冥医奄奄一息，就是再有过节，也必须去上一去了：“好，父王带你去，只是他和父王不和，尽力就好。”

　　“必须求得”荼烁坚定的回答。

　　冥王摇头轻叹，这执拗的性格不知道像谁，他也不明白，他这多愁善感的心怎么就成了天定的下任储君，就这性子，不得不让他担忧。

　　落水三千，绝壁崖顶，鹤鸣祥云，瑞柏苍松，木屋青苔，储菊满香，白鹿伸颈，老翁静坐，此浮流山。

　　感知来人，老者未睁开眼：“稀客呢？”

　　荼烁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抚平衣袖，恭敬施礼道：“拜见白翁仙人。”

　　“你儿子？”白头翁睁开眼，衣袖一挥，面前的薄雾不见，人出现在两人面前，身高一米，一头银发束成冲天柱，好像个头不够用它凑数一般，双眼似睡非醒，不知是不是睁开了，圆鼓鼓的脸像个寿桃，青纱白雾为衫，怎么看也看不出清风道骨的气质。

　　“嗯”冥王鼻哼着回答。

　　“没想你这粗人，生的崽还有模有样”白头翁回答，外表老翁，却有少年之音，荼烁不仅好奇打量他很久。

　　“你……”冥王刚要开口，荼烁拉了拉他衣袖这才让他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白翁仙人在上，晚辈荼烁今日冒昧拜访，实属有事相求，还请翁者成全”荼烁重新拜了一拜，说明来意。

　　“哼，不借”白头翁直接回绝：“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惦记我的宝贝，门都没有。”

　　“你这老头好不留情面？”冥王有些怒意，话也没说的太过难听，忍了又忍，压了又压，没压住。

　　“怎样，就不借你，哼”白头翁孩子气一样甩袖子要走。

　　“白翁仙人”荼烁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双膝一弯跪在了他面前面带哀色道：“荼烁闯了大祸，害的冥界医者命在旦夕，此事与翁者无关，可生灵皆有命，不分种族，翁者能成仙定也有颗仁者仁心，求翁者成全，助晚辈一臂之力。”

　　“烁儿”冥王心有不忍，为了一个臣子，他这个主君竟会做到如此。

　　“你……”白头翁也是没想到，他会跪地相求，心中有所动容，那老匹夫肯低下头来带儿子前来可见也是事出危急，可转念想起从前又气涌心头：“不借就是不借，赶紧走，赶紧走，别扰我清净”说着躲回了房中。

　　“你个老头”冥王怒气冲冲，就要动手，荼烁拉着他道：“父王，莫动气，都是烁儿自己的错，不能错上加错。”

　　冥王负气而立，白头翁在门内悄悄顺气，心想：“好悬，我这小屋差点就毁了。”又在心底夸赞了荼烁一番：“比你老子强多了，暴躁鬼头，哼。”

　　“回去”冥王拉扯跪地不起的人训斥：“看你这样子那有点主君的样子。”

　　“自己臣民都救不了，我这主君有何用？自己错处都不能尽力补救，我这主君有何用？救我一命无力回报，我这主君又有何用？”荼烁回答反问，句句肺腑之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气的冥王甩袖离去：“我不管你了”。

　　白头翁扒着窗口，心道：“好小儿，说的好。”

　　天黑天明，荼烁身行未动，白头翁被他打动，冥界之子能如此仁心，可贵，可贵，木门被推开，扶起他道：“好孩子，老翁陪你走一趟”。

　　“多谢白翁仙人”荼烁高兴回答，彩云在他笑容里都失了颜色。

　　“喜欢你这孩子，走，走……”手臂一挥，白云之上，银河止流，七彩海螺落在白翁仙人掌心。

　　“快些，快些”荼闵指挥着冥兵开凿挖河。

　　“你们这是做什么？”气哄哄回来的冥王看着被挖的地界，脑仁蹦一蹦。

　　“大哥，不，主君说让我们挖条河”荼闵小声回答。

　　“我这府邸，非让他有天挖塌了不可”冥王揉着头疼的脑袋：“柔儿，你没事到他梦里教育教育他，真是让人不省心，你看看，愁的我头发都白了”。

　　“外面在干什么？这么吵？”王子丁问床前的恶婆。

　　恶婆手上忙碌缝补荼烁撕毁的衣服道：“挖河”。

　　纤细手指来回穿梭，熟练又认真，王一丁看着半面女子的样子想到了深爱之人，仿佛看见了她窗下挑灯的身影道：“别缝了，我怕穿不上了。”

　　“主君托我缝的，他说，你会穿上的，还为你准备了冥界婚书，给你大婚用”恶婆回答，提起荼烁不自觉笑弯了眼。

　　“又要折腾我什么？哼，不守心又伤了元气，这样的主君要他何用，我看趁早废了的好，免得以后灭族，咳，咳”王一丁提起荼烁就觉心口郁闷，猛咳嗽良久才平息。

　　“帝王之位光有蛮力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还要有一颗怜悯良善之心，而千百万年来，冥界都无此主”恶婆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语道：“你不觉得这里太冷了吗？冷的都忘了自己心中跳跃的火红，也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成了鬼。荼烁他是不同的，绝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柔软的心，这样的太子或许是我们的幸事也说不定！”对于荼烁她的偏爱明晃晃，她认定他定会是个好君王，并因此相信着。

　　“你就宠着吧，反正我是看不到这结果了”王一丁虚弱的不在想和她争辩。

　　“你会看到的”恶婆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拼凑好了破旧的衣衫，老旧的木门因为风动而咯吱作响，窗边百年未动的风铃发出了清脆之音，一股清凉之气吹进屋内：“看来他办到了！”

　　“冥医”荼烁跑进房中，几日不见竟长高了一大截，只是脸上带着疲倦之色，急匆匆的性格倒是没有什么长进。

　　“我不想见你？”王一丁发出逐客令，费力没有转动的身子，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您不想见我，但有一人，您定是想见的！”荼烁强行把他扶了起来，亲自为他穿上了衣衫劝慰道：“冥医莫怒，等下在气不迟，这次我保证见了此人百病全消。”

　　“唉，唉我的鞋子，我的腿，腿丢了”王一丁还没来得及唉声叹气，荼烁弯下身子把他背上了背。

　　王一丁本是想骂骂咧咧几句，可真见他如此待自己又把碎碎念都咽了下去：“都要死了，你还折腾我。”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荼烁回答的信誓旦旦，不知为何王一丁心里竟然好像就信了，不在做声，恶婆跟着两人缓缓走出房间。

　　清凉之气更甚，半空中发着七彩的光芒，闪的他们有一些不适应，甚至有些胆小的躲避在暗处，冥界终年都没有如此明亮耀眼过，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等事情，海声澎湃从海螺处发出，碧绿湖水掺进了蔚蓝汇合成青色泄出喷向地面，流进了开凿好的河道，星点蓝光漂浮在河面之上，清幽之气掺杂着七彩光像一条薄纱飘在半空。

　　“你这又是耍的什么把戏？”王一丁问道，带着他这将绝之人看美景以表示愧疚之心吗？唉，果真还是一个孩子：“罢了罢了，我不生气了，景色看了，回去吧！”

　　“莫急”荼烁放下王一丁，特意给他整理了衣衫，自己也扯了扯衣袖，回头对恶婆说道：“辛苦婆婆！”

　　恶婆点头，手中因缘镜扩大几十倍映在石壁之上，手指轻点，画面出现了年轻时候的他们，王一丁和女子站在湖边，轻唤：“三三”。

　　“三，三三”王一丁颤抖的手多想抚摸他千思万念的脸庞，冥界鬼身不是君，旧事难忘涌心头，百年相思无药医，一滴血泪落碧湖。

　　“谁在唤我？”湖水波动，墨丝冷白芙蓉面，桃花点落熨唇色，碧泉凝聚入眼眸，凤冠霞帔等故人，“哗啦”水珠跳跃，柔情扶腕，长睫拨帘，环顾四周，峨眉微皱：“谁在唤我？”

　　王一丁张了张口，声哑在喉咙，未发出半点声音，再多思念悔恨在此刻苦涩难开口。

　　“说话啊？”荼烁为他焦急，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他就成了木头呢？

　　女子疑惑扫过众人，一声轻叹，终是等不到的吧！美目低垂无限哀伤，身影隐匿仿佛随时容回水中。

　　王一丁傻在原地，张着口四肢不听使唤，荼烁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几经催促未见他开口，恶婆常说凡事自有缘法，可也有送佛送到西的度化不是，况且已经到这了：“三三姑娘等等”。

　　三三回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里有些怒气问道：“是你带我来此的？”

　　荼烁点头，虽是白头翁的行为，可也是他所求，所以他必须开口承认：“是的？姑娘莫气，事出有因才如此唐突”。

　　刚有的怒意因他的礼让消散，本就是一个良善之人，多年在水中的沉寂也修了她的性子，轻哼：“嗯”！

　　“这里是冥界，此处有三三姑娘一位故人，在此等候了一百三十三年又三十三天，因荼烁顽劣损坏了姑娘当初所送之物，如亲植相思红豆所毁，他心无所托，命弦一线，心事难了，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姑娘来此相见”荼烁解释，小小少年面洁如栀，束发高耸可见肆意任高飞之姿，紫荆冠，相思鬓，白贝齿，梅花唇，皓月星空落眸渊，岩纹流淌披双肩，额间雪，隐思愁，眉挂寒，难猜雨晴。

　　三三打量着荼烁，身份尊贵，沉稳内敛，又带几分不羁之情，他说有一故人等她良久，墙壁之影，因为她的情绪有所波动，她也终于看清自己生前之事，还有她不知之情，见心爱之人险些惨死，悲情入冥，一纸契约，两眼相思立岸头，泪珠滚落，环顾众人，一一看过。

　　王一丁在她扫过自己呼吸停滞，见她目光越过自己，低下了头，自己已是白骨残缺骷髅面，以无青君半分颜，她又怎么会认出，就算认出自己这鬼样子又怎么相诉，想见，曾日夜煎熬，真见，不敢抬头张望，爱在心头哽咽无语，万般心思怕字挡路，旧衣无新貌，怎见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