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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第十一章》

      耿氏皇朝建业始于五百七十年前,至今总历十五任皇帝,而从贤宗皇帝起,迁都府州。耗资大笔金钱人力,以外庭传统长轴型至内庭八阵图围的方式,修筑新皇城。

      以中轴线内巢的皇帝居所乾清宫,前有沪河、五大广场及三殿布卫,后则被凤鸾宫、养心宫、东宁宫、昆寿宫等八大宫殿环绕。

      而八大宫殿中,又各附有与其属性相近的小宫、筑园。

      乐雁在初进皇宫时所待的冷宫,便是于皇后御所的凤鸾宫、妃子居住的养心宫之共侧居后,是唯一住有人烟,但偏靠于城墙的小宫。

      自调往前宫,相隔两年,乐雁才再回到这块区域。

      套句霄常讲的话,‘整个皇城,是家,便也不是。’太大太广的空间,让人心也都变得遥远。

      当时霄要调人的圣令,下得仓促。乐雁自个也没多想,只便与阿侠等简单道别就离去了。

      单纯以为,这皇城虽大,但步行个把时辰,终究也可以到得。但一切在实际运行后,乐雁才明了并不是那等简单计算。

      霄只要醒着的时间,片刻都离不得他。小鸟儿似,一见母鸟离巢,就频频啼着凶,可模样又楚楚可怜地,是以乐雁怎么也难放开那双小手。

      且在前头所渐知晓的人情事故,更让乐雁对于当时调职,未能向阿侠等挚友哥哥们说明清楚,有所愧疚介怀。

      这诸多人事、心理因素延绊,一晃眼,两年时间便过去了。

      要不是今儿个,身体出了这等状况,吕嬷嬷建议他找个资深太监帮着瞧瞧。霄也因政光要验核朝务作业,难得准了假,否则不知还要待到几时,才有机会再回来瞧瞧。

      但,真回来了,乐雁反而感觉怯羞。现下这等情况,岂不像是待有求于人,才来访的投机心态吗!

      又往死胡同钻去,让乐雁再难跨出那一步伐,愣站在太监寮前许久。

      直到那熟悉的动作,从后一个亲热的大力揽臂勾喉。

      “嘿!这可不是小雁子吗!!”

      豪爽的大嗓门及像座山似的魁梧身子,乐雁回身,便见着阿侠十足阳光的笑颜在眼前漾开。

      *************************

      “俺说这事,那有什么大不了。”

      听完乐雁诉说□□流血之事,阿侠将乐雁按坐在炕上,命其将里袍揭开,稍作诊视后,便以如此定论做结。

      “真的?那,那要怎么处理才是?”

      乐雁并非是不相信,但那银针泄血虽已趋缓慢,仍少量滴流着。再见得,还是令人惊惶。

      “怎么处理,身体伤口简单,但心窝窝头,要根治咱子是难啊!反正不管如何说,你们一个一个还不都这么陷下去的…”

      边说阿侠边往稍远处热水炉去,乐雁无法见得他的表情,但那语音明显听来哀沉的。

      “其实,姚姚当时便有交待俺,只没想到,你个小雁子可是拖到这会子才现身。俺不会怀疑他是否看错,只怕你在前头亦有了要好的哥俩,纵是托俺照顾了,你人没来不也一般无用。”

      捧着热水盆跟干净帕子,阿侠再凑回乐雁跟前时,已然换回开朗的模样。但乐雁也知晓了,他先一句话语,是在怀念谁人──

      那个,在人生未到尽头前,就因人事而先一步分离,待乐雁像亲兄长的宫内哥哥,姚姚。他尚在皇城时,便总为乐雁设想的周全,就连离去了,竟也记挂他在心内。此生,却是再难相见的故人啊!

      益想益觉心酸,热泪终于自乐雁眸中淌落,令他久久难以自抑。

      “在清理时,要痛着,小雁子你可耐着些别动。”以为是动作弄疼乐雁,阿侠有些慌乱的,在脑中搜索安抚、可转移注意的话题。

      “咱们太监之所以得居皇城,可以服侍圣上等尊贵人士,便是因为割除了命根子,宝贝儿。至少,在身子上非一般常人了,才能触及那天际菱头角儿。”

      阿侠的动作老练,拔除银针的速度,快准。倒没让乐雁感到太强烈的痛楚,但浸过药汁的绵棒触及伤口时,是真痛了。

      但咬紧牙,乐雁尚挺过了。不过正与阿侠所讲的一般,那非常人的身体,在精神上的凌刑,还是让他撇开了头,再不敢低头俯视…

      “但去掉的仅是外生殖器,内部的器官、导线是仍存在的。所以只要在过于激动的情况,又没有经过调整、疏血过的,银针偏动,那要得容易戳伤,泄血呐!不过你别看这血可怕,要没排出,淤着才真危险的勒!”

      以温热清水洗涤过银针及伤口,再植回银针,重新调整过位置后。望着撇开头,不敢再瞧伤口的乐雁,阿侠沉沉叹息道。

      “唉,你是姚姚带进来的,你们两个可就是有那么分像。不是形貌或性情,而是那么气息,待人的执着啊!但你又比他憨上一分,恋上的对象难那么多层…”

      “踞在你心头上的,不是任一个小宫女或太监,是皇上吧──”

      “!!”

      从阿侠口中,听到那一直以为自己已藏妥的心意。乐雁撑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却再无法言语。

      “傻孩子,要俺看人,也是迂。但姚姚他早瞧着了,在他离去那夜,便已将这揣测同俺讲,说你这路要是难行,求俺好好照顾你。瞧你的反应,该是真被他料着了吧!”

      “太苦了,就像他跟朵儿一样。俺不懂,你们何苦总要拣痛的路走呢…”

      在步上皇城红砖瓦的顷刻,就是踏上人间与天上的交界点。该屏除的,是凡人的肉身、情欲,但相黏双生的身心蚌壳,又该怎么轻易分得───

      ***************************

      ‘小雁子你虽然待人憨,但阿侠哥相信你总不是真的笨。若待不下去,就想办法请调回来吧!至少冷宫这地便是清幽这点好处。’

      经过一番折腾,又与阿侠促膝长谈许久,待乐雁回到自己昏暗的寝间时,已是入夜戌时。

      但阿侠的话语还仍在乐雁脑海中萦绕不散,或许,他真该与霄隔离的。再这么下去,缚密的指尖,将再难放开那双稚嫩小手…

      “你可终于回来了!雁子去那儿了,一直一直一直等着你啊!!”

      正这么想着时,突的,一个影儿就是大力扑进乐雁怀中。焦躁的,急切的,好难得的,又再听到霄那幼年期时的含糊快语。整个口音黏糊在一块,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还未看清,那蓄着长马尾的小身体,一股劲的就往乐雁怀中蹭。从小手举高才可碰到的乐雁脸颊,到他的每一缎袍袖,通通摸过拍过才是安心。

      “我…朕一直在找你呀!你知不知道啊!”

      发现自己的失态,霄多少稳住了语调,但细长藕臂仍拽着乐雁背衫不放。像怕他随时会消失似的,抱得乐雁死紧。

      “…皇上,您,您要不要坐到那边炕上讲话,会舒适些…”

      因为刚刚霄的扑撞,所以乐雁是抱着跨在自己大腿上的霄,倒坐于床上。感觉到两人动作之暧昧,他通红了脸。只觉得被霄大腿扣住的小腹,又凝聚一股灼郁之气,只得勉强吞吐的赶紧向霄提醒。

      “…雁子现在为何都不像以前那样抱抱朕?雁子不喜欢朕了?”霄那仿若蓄有星光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乐雁,似完全不理解乐雁抗拒的用意。

      乐雁是自小将霄抱到大的,霄也很习惯让他哄着睡了。

      但,乐雁还记得不久前,拥坐在膝上的霄,脚还碰不着地的,就喜欢晃着小脚荡啊荡的。现在的霄,以一样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膝却尚要弯屈,才不至于整个抵到地上。

      时间在流逝,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了。再过一年不到,选秀仪式结束,也便是霄要迎后之时了…

      “因为皇上您长大了啊…”

      虽这么说,但顺着霄倚在肩上的姿势,乐雁仍轻轻抚过他柔滑的发丝,充满爱怜的…

      “那有!一直一直都长不过雁子高啊!!”

      带点小愤怒的,霄轻扯着乐雁的辫子,将彼此脸蛋凑得极近。年岁的增长,仿若桃实成熟般,霄那巧似天雕的容颜,只有更恰合他天之骄子身份,美得逐渐让人屏息的倾世容貌…

      在每个白昼、午夜梦回,乐雁清晰望着、想着都是这白净精细的面容。霄是越发清丽地,那么,那令他无限眷恋的质朴性情呢?会否,也将面临改变的一刻?

      “…皇上…请让奴才调回冷宫吧…”

      终于脱口了,逃避,是消极的。但乐雁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仅管是无意,霄已彻底眩惑了他的心,再难攀回正轨的…

      “你不能,不能就这样不要我!!”

      听到乐雁的请求,霄先是一愣,才像被雷触击的小猫儿似,又是惊慌又是竖怒着。但也小孩脾气地,眼泪迅速盈眶,且是不愿意泄气,就大力掐袖猛擦。

      “皇上!!不行那么大力擦眼睛啊!!”

      “那,雁子也不能再说要离开我。你曾经说好的!不会抛下我的,你不可以像额娘,像岑一样!!”

      虽然及时阻止,但霄的眼睛还是被揉红了,光看就觉得疼极。但听得乐雁发语阻止,那泛开的笑颜又是直率地。

      见着如此模样的霄,乐雁也不禁红了眼眶。‘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他,是放不下啊!’

      “有谁人欺负你,朕斩了他去!!”霄用掌心抹着乐雁的脸颊,仍是小孩态的只知口头逞凶,但那心与呵护人的性情,亦柔软真切地。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自个儿笨,您别在意…”

      “要请调回冷宫这事,您就当我没提过。我是您的雁子,一辈子只当守着您,护着您…”

      指尖与发梢的轻柔顺理,和缓的乡村小曲,哄着宝宝安心睡去,便感觉愉悦。乐雁知道,他早放不开这个怀抱了───

      ***************************

      这遍植在干清宫周围的晚香玉,已几度开绽。他又这样抱着睡着的霄返回寝宫,千百回了。

      “雁子,你到底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啊…”

      看着偎在自己颈旁,已睡熟了,却还喃喃细语的霄,乐雁轻轻回覆道:“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啊…”

      ‘只要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我怎么会忘了这个初衷,阿侠哥,抱歉,我恐怕真是个傻子…终其一生,或许都不得与霄有进一步关系,但能就这么便足够了。’

      ‘一生,只要能如此拥着你到老,就该知足了…’

      黑夜,是沉,是望不着白昼未来。
      但就为了曾牵紧在我衣摆的小手存在,我会夜夜为你点亮一盏灯。
      用我的生命做不倒灯台,我的心烘制不尽烛油。
      只为你燃烧的,只为你照亮路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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