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季家成昭 ...

  •   家丁赶忙去扶柳二,因着柳大早早没了,这可是柳家的独苗。若有个好歹,柳老爷第一个要剥了他们这底下人的皮。
      “二爷,您有没有事?小的这就给您松绑?”转面看向马上的人,见他们一众皆穿的黑衣,为首的那人看着分外不好惹。

      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任凭他在别处如何豪横,这里可是曲州城。柳家老爷和县太爷可是拜把子的交情。如今这伙强人这般对待柳二爷,自是县太爷能叫他们竖着进,横着出。

      想到这里,家丁心里就有了底气。扬起鼻孔冲马上的人道:“没长眼睛的杀才!你可知道这是谁吗?”
      季成昭已经有许久没见过在他面前敢如此说话的人,“哦,倒不知这是哪里的人物?”

      他声音清越,苏棠一时便有些耳熟,只是她戴着幕篱,夜里又黑,看不见对方的脸。

      那家丁打量了一番季成昭,见他穿着神态,应是这伙强人中主事的。心想任你平时如何张狂,今日便是踢到铁板。得意洋洋道:“这便是柳二爷,当今曲州县太爷便是咱们二爷的伯父。你们这起子强人,真是有眼无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待我们秉过县太爷,就即可捉你们下狱,叫你们,千刀万剐!”

      “呵!”季成昭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反倒勾起了嘴角。
      这时月亮行到中天,正好照得他一身黑衣,脸色惨白,偏生他五官又俊,真是个玉面修罗一般。

      那家丁见他听了县太爷的旗号,非但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反倒是......有些不屑?一时心下有些打鼓。

      这时那地上被捆得如大粽子一般的柳二叫唤道:“还与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把人拿下,交于伯父.......诶呦”,一时不慎扯了伤处,继续道:“伯父自会替我出气!”

      先时他从妓馆里出来,觉得不大尽心。便想到苏府这边来看看,毕竟他惦念苏棠多时了。这绝色美人马上便要得手,真叫人心痒难耐。不料刚过了桥,便遇着这伙强人,他带的人就一个小厮,十分不抵事。这才着了这伙强人的道。眼下柳府的家丁有二十人之多,对方不过七八人,简直是胜券在握。

      苏棠三人也是看清楚场上的形势,一时都有些怕,虽然知道柳家人多势众,却还是希望这伙黑衣人能将他们赶走。

      一众家丁团团围住季成昭等人,手中都拿着些枪棒一类的武器,他们面露凶光,仿佛季成昭等人已是瓮中之鳖。

      季成昭摩挲着手里的马鞭,道了声“南由!”

      他后方马匹上就有个声音道“爷,就等您这身吩咐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南由轻拍马鞍,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从袖中掷出一柄柄飞梭似的暗器,如暴雨一般,唰唰地落在了一众家丁的身上。

      这暗器伤人伤得巧妙,苏棠发现那些家丁都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哎哟,哎呦的叫着。

      苏棠看得暗暗心惊,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养的护卫。不管他们出于何种原因重伤了柳二一行人,也算是帮了她们。当下,便缓缓拉开雪芽牵着她的袖子,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小女姓苏,此番多谢恩公相救。”

      她款款移步上前,虽未露脸,这声音柔美非常,再看这袅袅的身段,不难想象幕篱之下是何等绝色佳人。

      柳二虽在地上翻滚着,见了苏棠这般,心下也是痒得不行,又恨自己不能为所欲为。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如何深夜带仆从出门?”
      “家中母亲生了重病,此番外出为寻医。”

      季成昭心想,倒还是警惕,轻易不肯信人的。

      又问:“既是寻医,如何又与这帮子歹人纠缠?”
      扯到这里,苏棠倒是不好答了。

      齐麽麽上前福了福,道:“歹人觊觎我家姑娘颜色,欲强行逼迫姑娘嫁他,如此这般,才发生了冲突,幸得恩公搭救。”

      见季成昭所带之人,声势浩大,又敢随意把一方恶霸如此轻易对待,苏棠料想他来头不小。但为恩公着想,饶是苏棠脸上绯红,也还是道:“恩公,此番被你捉住的柳二郎在城中颇有脸面,便是明府也要送他三分人情的。你若在此间事了,为免麻烦,不如早些离去。”

      季成昭一手举着马鞭,只搭在马头上轻轻摩挲着。他看了眼在地上叫喊连天的柳二,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出口却是问苏棠:“他既想强娶与你,此番我虽将你救下,只到底得罪了他,若我走了,你又当如何?”

      县令与柳家沆瀣一气,大伯母又做下此等事来,便是伯父回来,曲州城也是决计不能再待了。
      苏棠道:“柳二郎君势大,小女子自不敢掠其锋芒。如今之计,便只有连夜逃走,远遁他方了。”

      她刚说完这句,在地上挣扎着的柳二却大骂道:“贱人!本郎君被人欺压至此,皆是由你而起。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到。届时,待我受用过后,自把你卖入那花街柳巷,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到这里,仿佛已经在想象苏棠被他如何折磨,当下越发放肆地用淫邪的目光打量着苏棠。

      苏棠从未听过如此污糟的话,又被他这般露骨地看着,几欲做呕,美人面上一派苍白。

      “看来柳二郎君并不清楚眼下的处境,毫无一丝悔过之心。依本候看,君子无才,反倒逞口舌厉害,如此,便不要了罢!”
      季成昭话音刚落,身旁的近卫便上前一把提起柳二,掰开他的嘴,撤出长舌来,一刀削掉。

      这一切发生不过须臾,等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得柳二啊呀啊呀的吼声,他再说不得话了。

      柳二虽然可恨,然季成昭这般行事,也难以拿他将寻常人看待了。苏棠主仆三人当下也都有些心惊,一时也不敢言语。

      季成昭又对苏棠道:“你也看到了,便是你要逃,今番得罪了他,对方睚眦必报,可不会叫你好过的。”

      苏棠心道这人既肯出手搭救,总有缘由。现下便稳住心神,问道:“那依郎君所言,小女子又当如何呢?”

      “自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说到这里,举起手中马鞭,指着柳二道:“譬如这柳二郎,就不如杀了干净,免得日后生出许多事来。”

      苏棠听得他言语之间打杀如此随意,又恍惚听到先前他自称本候,想来是官场中人。

      只是她素来心善,柳二这厮虽然恶毒,如今没了舌头,已是遭了恶报,苏棠却不想他因着自己害了性命。

      就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柳二郎君如今已食了恶果,还请恩公饶他一命。”

      柳二郎现下满嘴的血,起先听得季成昭要杀他,已是吓得浑身无主了,如今又听苏棠出言相救,连忙以头抢地,在地上“咚咚”地连叩了几个响头。

      “苦主替你求情,便饶你一命。只是却不能这般轻易放过。”他向身后道:“南由,将他捉去县衙,交于县令。”

      南由拱手道:“侯爷,不知定得是何罪名?”
      季成昭看了眼苏棠,她仍旧还戴着幕篱,娇怯怯地立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样子。

      “便说是出言不逊,冒犯了本候的未婚妻。”

      南由领命而去,招手身后几个护卫一道将柳家一干人等扭送去县衙。

      剩下苏棠却主仆三人,却面面相觑。
      齐麽麽低声道:“姑娘,此番有些难办了?”
      这强人似乎也要强娶姑娘,还称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夭寿的,自家姑娘好生生的,何曾与人有了婚配。只是他这般强势,比那柳二不知气盛多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棠也不料事情是这么个发展,一时也拿不准季成昭话中之意。
      还是道:“侯爷明鉴,小女子出身低微,貌若蒲柳,实在不敢与候爷相配。”

      季成昭道:“你父苏墨文是文坛大儒,便是如今朝中,过半士子也算得上是他的门生。有父如此,你如何与我相配不得?”

      苏棠听他居然提起了父亲,显然是有备而来。暗地里紧紧抓住了衣袖,勉强恢复镇定后,又对他福了福身,道:“小女无状,承蒙侯爷错爱。只是小女早已与人有婚约,实在不能改弦更张,做那三心二意之人。”

      忽闻苏棠说了这样的话,雪芽和齐麽麽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想到可能是姑娘为打消这强人的念头而编的话。

      她话音刚落,却自季成昭口中传来一声轻笑。
      “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苏棠抬起头来,借着依稀有些昏暗的夜色和天上的月光,她终于看清楚了端坐在马上的人。
      对方着一袭金丝滚边的贴身黑衣,发丝朝上皆由一根玉簪固定。刀削斧凿的脸,轮廓分明,当你望向他那双斜长的丹凤眼时,便觉坠入了深潭之中。

      “你......你是成......你是昭哥哥?”

      那马上的人脸叫人分外熟悉,她还记得季成器的样子,觉着他长大了该似这番模样,又隐约觉得不对。毕竟季成器在当年那场变故里,已经死去了。

      何况虽然五官相似,成器哥哥脸的轮廓却不是这般的。
      那便只剩下一个人——昔日上京城中,名满上京的少年进士,父亲的得意门生,季家嫡长子,季成昭。

      当年季家罹难,他却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见他认出了自己,季成昭便翻身下马来,走到她身旁,道:“夜深露重,回去歇息吧。如今我既已来了,万事安心。”

      雪芽并不知道他们这些前因后果,当下悄悄地问齐麽麽:“姑娘竟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平素不见麽麽提起?”

      齐麽麽背着人,狠狠拧了她一记,道:“多嘴多舌的丫头,主人家的事,由得你打听!”
      实则她心里也没底,她是苏夫人的陪嫁,一路伺候苏夫人母女。早先季、苏两家交好,便有意结儿女亲家,连庚帖都是换了的。

      有些事虽未明说,只是当时瞧着两边孩子们的年纪,都是默认将苏棠许给季家小郎君。原是苏母心疼女儿,不愿她去大户人家做嫡长,担那顶门立户的苦。只是世事难料,哪里又想道后面的变化呢。

      苏棠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只是一则多年未见,彼此境况难知,贸然开口却唐突的很。二则便是依着从前,季成昭少年老成,又沉稳持重,苏棠看他总觉与长辈们仿佛,在他面前实在轻易不敢造次。

      当下也只得道:“昭哥哥这番为我出头,可对自己有碍?”
      见她开口竟然只担心自己,季成昭心下熨帖,嘴上却只道:“无碍。”又道:“随我上马来,先送你回去。”

      他向苏棠伸出手,那手掌宽大,指节却很修长。
      苏棠便轻轻地将手递了过去,刚刚在他手心里放好,就被对方回握住了。

      由他牵着,到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跟前停下。那马认得人,当下就拱头去蹭季成昭。季成昭将马头隔开,转身对苏棠道:“还会骑马吗?我记得小时候教过你。”

      那是苏棠八九岁大时候的事,本朝男女之防并不大严,又加上苏父只她一个女儿,管束上难免宽纵。她和季成器年纪相仿,一日季家兄弟来府中拜访,她发现往常坐马车的季成器竟骑了匹小马驹来,神气极了。

      到底当时年纪小,见了这般光景,便艳羡极了。苏父溺爱女儿,摇摇头,便笑着对季成昭道:“熙明,若你得闲,能否做棠儿的老师,教她马术。”

      君子六艺,季家儿郎向来是其中佼佼者,先生都如此说了,季成昭也不便推辞。何况他看幼弟略有些顽劣,便有意让他一同和苏棠再学一番,也磨磨他的性子。

      这都是六七年前的旧事了,如今提起,故人大半辞世,留下的人熟悉而又陌生,真是物是人非。

      苏棠道:“昭哥哥,我记得的。”
      她话音刚落,便伸手抓住马鞍,踩在脚蹬里,轻轻一借力,便跃上了马背。

      她会骑马,齐麽麽是知道的,雪芽却好生惊讶。未曾想到平时仿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姑娘居然骑得马来,实在叫她震惊。

      季成昭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神情,随后也一跃而上,跨坐在苏棠身后。他牵起缰绳,略微一抖,马儿便嘚嘚地在空旷的夜色中跑了起来。

      苏棠自大后,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季成昭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还要微微揽着她,谨防苏棠摔下马去,因此两人贴得实属有些近。

      她们三人总共也就逃出不到几条街巷,这番季成昭骑马过来,不过片刻,就到得家门口。季成昭目力极好,当下却未立即下马,而是按住腰间的剑,对苏棠道:“好一只狸奴?这般肥硕,可是你家养的?”

      原是大狸!
      苏棠道:“昭哥哥,这是我养的猫儿,它体型虽大,却亲人,很温顺的。”
      季成昭先下得马来,又回身扶她。苏棠双腿稳稳地落地后,上前一把抱住大狸道:“好大狸,辛苦你看家了,我们回来了。”

      大狸一边呼噜噜,一边道:“谁替你看家了?那个公的两脚兽怎么回事,莫不是这就是那什么柳二郎君?苏小棠,你逃半天竟没逃脱?”

      它在苏棠怀中舔爪,又道:“看来还得靠我帮你.......”
      眼下有这么多人在场,苏棠自不好与一只猫讲话,只拍了拍它道:“现已无事了!”

      季成昭身边另一得脸的护卫唤做北由,便是削了柳二郎舌头的那个,当下也奇道:“真是奇事,素日里只听说犬看家护主,如今竟有狸奴也这般忠心,真是怪哉!”

      季成昭却不知怎的想起,好像从前苏棠便极得动物的亲近。小时教她骑马,再桀骜难驯的烈马,到苏棠跟前都温顺无比。

      齐麽麽开了院门,苏棠回头看着季成昭,道:“昭哥哥.......”
      若是依着礼节,该是请他进来歇息的,只是家中简陋,并无空屋。

      季成昭本也不欲进门,只望着她秀丽的侧脸道:“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又对齐麽麽道:“麽麽,劳烦照顾好你家姑娘。”

      听他这语气,竟是连齐麽麽也是认得的。
      也是,昔日上京的大才子,素来便是过目不忘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熙是昭哥哥的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