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沉默羔羊（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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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白色君主敏捷地绕过其他车辆，低沉的轰鸣声如同猛虎咆哮，以一种堪堪压在超速线上的态度猛冲直撞，幸而清晨的道路上没什么同行者，只有三两个哈欠连天的司机在呼啸而过的克莱斯勒身后陡然惊醒，被吓得骂出一串F和S开头的单词。
浅薄的云雾在空中缓慢移动，它身后是一连串来势汹汹的厚重云层，从隔壁大都会慢悠悠飘过来，遮住了一部分阳光，也带来了大块大块浅色阴影。
空气的潮湿感愈发深重，不少生活在地下的生物慌慌张张从湿润的土地中冒出，成群结队向高处移动。
雨势逼近了。
车上隐藏的电子屏亮起，破损的黑色蝙蝠在上面停顿了几秒，然后切换出显示着“便士一”的通话界面。
是阿福。
这辆车的车窗做过单向处理，从外面看不见也听不见里面，所以迪克直接伸手接通通话。轻微的电流声过后，经过变声器而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GCPD传来消息，阿卡姆疯人院的部分监控损坏，并且通讯信号消失，戈登警长派了警员过去，同样失去联系。”
“现在无法确认情况的罪犯？”
“谜语人，疯帽匠，毒藤女，小丑女，以及——”
“小丑。”
——
哥谭四周是天然的护城河，蜿蜒流动的哥谭河将这座城市与外界割裂开来，形成天然壁障的同时，也留下了星星点点散落在主城附近的岛屿。
阿卡姆疯人院和黑门监狱，两座专为罪犯准备的庞大建筑，分别坐落于两处位置相对的小岛上，通过长长的桥梁与主城连接。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疾驰在桥面上，粗糙的轮胎摩擦地面，扬起一阵阵灰尘，遮掩了后车窗上骇人的斑斑血迹。
这辆车的司机，正是之前从死人身边拿走包裹的餐厅员工——比尔·斯坦威。
比尔的母亲安妮来自上东城，是一个性格懦弱的女人，在一家披萨店工作时，认识了比尔的父亲麦克·斯坦威，两人迅速堕入爱河并结了婚，婚后便搬入麦克在博利莱租的公寓里，不久生下了比尔和他的妹妹斯嘉丽。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故事，对吧？
可惜，这只是表面。
麦克有酗酒的恶习，而喝了酒之后，他变得暴躁易怒，稍有不顺便会对同居的妻子儿女打骂。
安妮因为生育孩子而被辞退——之前的积蓄早就补贴进家里——没有独立的资本，在加上没有反抗自己丈夫的勇气，只能忍气吞声，在日复一日的毒打中变得愈加沉默。
比尔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母亲的软弱影响了他性格的塑造，父亲的殴打让他善于忍耐、自我封闭，与他共事过的所有人都认为比尔是个不会告状的哑巴，内敛，安静，不跟人社交，像一只任劳任怨的幽灵。
但是，就这样一个懦弱好欺的人，面对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不仅毫无畏惧，还有胆子将染血的遗物从扭曲的爪掌中扯出来、带着虔诚的表情拥入怀中。
这个畏畏缩缩的矮小男人紧紧抱着包裹，魔怔一般离开餐厅，一改往日怯懦作风，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伸手敲了敲窗户。
正在仰头靠着座位打鼾的车主没反应。
比尔加大力气，以一种似乎能将手骨敲碎的力道在车窗上砸了几下。
车主被这几声巨响惊醒，先是一脸懵逼，然后表情狰狞的拉开门，打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杂种一点见识——车门还没完全打开，如同毒蛇弹射一般迅捷的餐刀就已经划开了他的咽喉，血液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喷射在地上、车上、带着狂热表情的比尔脸上。
他侧身躲过倒下的尸体，然后抓住满是磨痕的皮带将它拖出前座，倾身坐了进去。男人拧了几下插在孔里的钥匙，车子缓缓发动，然后如同离弦之箭般驶离原地。
比尔身上还穿着餐厅的制服，不过他没有时间更换了——如果可以，他想换一套西装，有些旧，不过仍然合身，就像电视里的一样，庄重而正式的——脑中令人目眩神迷的呼唤随着阿卡姆疯人院的逼近变得更加低柔诱人，他用满是脏污的指甲挠了挠脸颊，干涸的血块片片脱落，粘在脸上，映衬着他布满血丝、瞳孔缩小的眼睛更加可怖。
他不住的看向放在副座驾上的包裹，上面的血液已经被氧化，显露出一种邪异的黑红色，张牙舞爪，像一只大手抓握着它。
比尔更加用力的挠头，他的意识被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呼唤纠缠，令他觉得头皮发痒。男人闭上眼睛，齿舌间泄出些许咆哮般的低吼，他双手离开方向盘，用力拍打着落上凝固血垢的头，难以分辨内容的低语在大脑四处回荡，令他痛苦却又着迷。
无人把控的轿车在桥面上歪歪扭扭的前进，却奇迹般没有撞上桥栏，反而安安全全到达目的地。
阿卡姆疯人院的警备室里没有人，牢房也同样空空如也——本该被关起来的罪犯们聚集在餐厅里，而身着制服的警官则把守着餐厅的大门。
餐厅的桌子椅子被拖开，胡乱摆放在角落里，带着陈年油渍和斑驳灰尘的地面显露出来，只有一张干净崭新的长桌摆在正中间，周围围了一圈模样各异的罪犯。
桌子边只有两把面对面摆放的椅子，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个模样消瘦苍白，一个则壮硕如同小山，两人中间端端正正摆了把手\枪，看制式和型号应该是从哪个警员手里抢——咳，借的。
或许这些听起来有些不合理，一个犯人，能向狱警“借”到一把枪，又或者，这一圈警员，看着罪犯将危险的热武器当成玩具一般耍弄，没任何反应——相当离谱？唔，倒不如说，是常态。
这就是哥谭，被黑夜笼罩的城市，一个充斥着“非常态”的独特区域。
更别说，坐在桌子一边、身着紫色西装、染着绿色头发的高大男人还是阿卡姆的无冕之王、哥谭最令人恐惧的噩梦——小丑。
这位超级反派目光紧紧锁在对面满脸油汗的“肉山”身上，嘴角裂开瘆人的笑容，时不时漏出几声尖利的、压抑的怪笑。他舔舔血红的唇瓣，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闻言，本就慌乱不堪的男人愈加紧张，做足心理准备后，才用颤抖的手握住枪.把，视死如归的朝着自己扣下扳机。
卡挞一声，是空膛。
屠夫——也就是那位壮汉，他获得这个名号是因为他曾经在屠宰场工作，并在那里杀死了十五人——霎时松了口气，将枪扔向对面的小丑。
很显然，他们在玩俄罗斯转盘，并且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次，只剩下两次机会。
小丑仍然从容不迫，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枪\身上，观察着屠夫愈发粗重的呼吸和紧张的表情，他并不为接下来命运的抉择而紧张，反而更加关心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刺激感——他享受其间。
他随意的抓起那把左轮手\枪，略有些浑浊的绿色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冷汗直流的肥胖男子，嘴里冒出一串故意压低的笑声。在屠夫若无其事地用毛茸茸的手背擦拭脸上的汗珠时，小丑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同时做出夸张的表情，并满是恶意的发出枪\声的拟声词，吓得对面一哆嗦，整个桌子被他撞的一抖，发出哐哐的响声。
“哈哈哈哈哈！”小丑终于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多么矛盾的人！既然沉醉于制造死亡，却又畏惧于祂，如此软弱而又可恨！
“哐当。”大门突然被打开，周围看好戏的罪犯们纷纷望去，对这场赌注毫无兴趣、坐在角落里照顾盆栽的毒藤女不耐烦地抬头，刚想斥呵无所作为的狱警，却在目光触及到门口低着头的警员时眼神一凝，咽下话语。
他们深深低着脑袋，脖颈从警服领子里面伸出，仿佛要被沉重的头颅压断，原本挺直的身体歪斜着靠在墙壁上，不被人看见的脸上青紫一片，眼瞳上翻，露出带着血丝的眼白，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般的声响。
脸上、发上沾满血垢的比尔站在门口，他左手抱着包裹，微微侧身，对包裹做出保护的姿态，右手从大门上收回，竟诡异的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痕。他的眼睛几近被血丝占满，直勾勾盯着怀中的珍宝，粗重的呼吸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Well，看来我们有了一位新朋友。”
小丑放过满是恐惧、瘫软在座椅上的屠夫，站起身，手中的枪随着手臂的动作在空中挥舞，同时做出类似扮演戏剧的、夸张的欢迎礼仪，带着低跟的鞋子在地面上踏出节奏稳定的声响，在一众站在原地不动、处于观望中的罪犯间尤为突出，吸引了比尔的注意力。
矮小男人注视着带着诡异笑容的小丑，突然惶恐起来，对着包裹开始自言自语：“是的，是他。”
“噢，您想自己来是吗，好的……这是我的荣幸！我十分乐意为您——！”
他的脸上焕发出光彩，散发着从内而外的感激和狂热，身上的血垢被无形中的力量影响扭曲，融成不断变换形态的一团，最后化作血红的蝇虫，环绕着用颤抖双手虔诚地拉开拉链的男人身上。
包裹里面是一个用粗糙布料包裹的东西。比尔尽力控制颤抖的双手，解开布料，一块通体黝黑、模样怪异的面具显露出来。男人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足的表情用双手捧住面具，佩戴在脸上。
霎时，一种作用于灵魂上的重压降临，身周的空气变得粘稠，重力失去调控，不少罪犯被袭来的窒息感和恍惚感抓住心神，强烈的恐慌感将他们压倒在地。
比尔突然悬浮起来，四肢痛苦的摆动，从他的耳朵、眼睛、口鼻、甚至是每个毛孔里渗出血液，流出的液体顺着几道细线在他身前凝结成一道高大扭曲的影子，直到宿主被抽的只剩下一条干枯的皮挂在骨头上后，面具放松了吸力，缓缓从比尔脸上脱下，覆盖在血人的脸上。
没了呼吸的男人面色安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干瘪的四肢因为撞击而扭曲，零零散散拐成怪异的模样。
小丑打量了一番瘦高黑影，在看清祂胸口的标志后，愉悦而疯狂的笑起来：“欢迎来到阿卡姆！”
大约三人高的黑影微微弯下身躯，露出胸口锋利的、所有哥谭反派都十分熟悉的图案。
——一只呼之欲出的红色蝙蝠。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 沉默羔羊（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