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里的少年》春酒醉疏翁

7、07

　　啪嗒。

　　林灰灰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因为吃惊，一时间没有良好的反应，傻傻的站在原地。

　　盛瑄也没有说话，主动来找林灰灰，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

　　无数次，他从图书馆的书架，教室的走廊，教学楼的楼梯上走出来，都在默默地想，今天不见到她会不会就好了。

　　但是林灰灰每次都在，盛瑄在走向她的过程里，一步步慢慢适应，等到走到林灰灰旁边，他什么破绽也不会露出来，林灰灰就会主动牵着她的手。

　　“阿瑄阿瑄，今天我们要吃什么啊？”
　　很无聊。

　　“阿瑄，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不喜欢。

　　“阿瑄阿瑄，你喜欢我吗？”
　　……

　　雨珠噼啪落在地上。
　　打出一朵冷冰冰的水花。

　　林灰灰慢吞吞，往后退了两步。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灌进来又凉又冰的空气，车子闪着霓虹飞驰而过，后视镜一闪而过的剪影里，两个人隔着长长的距离，各自定格。

　　林灰灰湿透的裤腿很冷，她觉得今天真倒霉啊，加了很久的班好饿，又见到了盛瑄了，还被他看到点了很多杯奶茶，她丢了好喜欢的面娃娃，她有很多话，但是只是想一想便咽下去了。

　　现在不是以前。
　　以前的盛瑄也不想要知道这些东西。

　　他不喜欢林灰灰，觉得林灰灰的话和她的人一样多余。

　　林灰灰一下子冷静，她的胃里好像有一块沉沉的铁，压得她不好呼吸，但是脸上恰巧可以戴上客气的，保守的面具，什么样的话也打不进她的内心。

　　她笑了下说：“好巧。”
　　顿了顿又收敛了笑容，摩挲着裤腿，补充说：“我不知道你也经过这里，这也是我回家的方向。”

　　这话是真的，也是解释她不会故技重施。
　　林灰灰不好受，这种感情上的难过，来源于对曾经那些事的反刍。

　　她以为的保护，其实是打扰和跟踪。
　　她认为的爱，是籍由弱点的强迫和绑架。

　　刚分手那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是她的错，因为太蠢了，一直以为也没有察觉到盛瑄的痛苦，或者察觉到了，只是用爱做解释，略过了那些不自然。

　　其实仔细想一想，那些被她当作笑话告诉盛瑄的话，都是真的。

　　美男子配小矮人，灰王子和道德绑架犯，单边感动谈恋爱第一人。

　　好多好多嘲笑的话，一开始完全不在意，但是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另一种忠告。

　　……

　　盛瑄没有想跟着林灰灰，只是顺路，但是看到她半路下了车。

　　他跟着林灰灰，看她买了好几杯奶茶，猜到她大概是心情不好。

　　林灰灰对什么东西的喜欢从来不克制，不管是奶茶还是别的爱好。

　　但这些事都集中在她有空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也没有抱怨你画画太久啊。”
　　林灰灰有次说。

　　盛瑄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和林灰灰散步，他觉得林灰灰的爱好浪费时间，而且不健康，如果林灰灰不开心可以和他说，但是林灰灰没有答应，她很快岔开话题，之后也没有再提起。

　　后来分手的时候，林灰灰对盛瑄说：“我不知道你会因为这些事感到不舒服，所以非常对不起，盛瑄。”

　　那时候林灰灰和他已经接近分手了，他在病房，偏过头没有看林灰灰，因为控制不住痉挛和呕吐。盛瑄从仪器的反光里，只能看到林灰灰不停地吸气，靠着墙，蜷缩得像一只虾子。

　　“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次，盛瑄的朋友把她挡在外面，林灰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后来又过了两个月，他们彻底分手了，盛瑄回学校办读研的手续，林灰灰毕业，她穿着学士服走过香樟路，脸上平静的已经看不到泪痕了。

　　……

　　雨没有停。
　　盛瑄的心却像被冰块贴了一下，他弯下腰，把林灰灰掉在地上，忘记了的粉色的手机捡起来。

　　手机的吊坠是一颗草莓。
　　林灰灰是个极其念旧的人，有一个讨厌她，刻意接近又造谣污蔑她的朋友，她送给林灰灰一个娃娃，林灰灰也还留着。

　　盛瑄不喜欢，林灰灰被人家骂的灰头土脸，擦着眼泪说：“她其实也有特别好的时候啊。”
　　盛瑄说：“她在背后中伤你，你是笨蛋来的吗？”

　　林灰灰说：“唉，不是，我还没有和你说过。”
　　盛瑄生气：“……”

　　林灰灰就低头叹了口气，自己玩游戏，过了会儿被盛瑄把手机抢走，不让她玩。

　　林灰灰说：“好啦好啦，我和你说。”
　　她觉得很好笑，因为盛瑄看起来气鼓鼓的样子，林灰灰心里的房子呼啦啦冲进来一股暖空气，那股暖空气的源头，是臭着脸，冷冰冰的盛瑄。

　　“当时和我一个宿舍的人说，如果谁和我玩，就不能和她们玩。”
　　“幼稚。”

　　“是啦是啦，你还听不听。”
　　“……”

　　林灰灰说：“没有人会选我的，我猜到了，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盛瑄不知道林灰灰的宿舍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林灰灰第一次和他说这件事。

　　林灰灰觉得盛瑄不感兴趣，笑了笑，没有继续卖关子，长话短说：“当时很戏剧的那种，我背对她们一个人走，但是她忽然追过来搭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走。”

　　林灰灰平铺直述，但是盛瑄似乎能够感觉到她当时的心情。

　　那个手机吊坠盛瑄见过，是那个女孩儿送给林灰灰的。

　　他握在手里，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找到了和过去的一点联系。

　　他不想和林灰灰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