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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章 Deflection(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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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高空不顾一切地飞奔,由于过于失措而已经辨不明方向,只知道自己还在广袤的亚欧大陆上,狼狈地逃亡。
天哭星的冥斗士提前觉醒,而我忠实地履行我的职责,去往大地将他带到冥府。
只是这次的任务,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尽管我一直明白自己的力量很强,然而那只是相对而言。
我的力量……是与哈迪斯陛下连在一起的。
在冥界我可以发挥出全部的力量,然而地上界并非陛下的地域,因而我的力量也受到了影响。按照双子神告诉我的说法,陛下的觉醒程度越高,我在并非属于陛下的地方所能发挥出的力量便随之越强。
可是现在陛下的觉醒程度还只是差强人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所能发挥出的力量简直……
寻找觉醒了的天哭星冥斗士很容易,我将他送回冥界后出于某种冲动——或许是好奇吧——我并没有在完成任务之后也随之回到冥界,而是留在了地上界在周围随便看看。
我的愚蠢再次让我犯了错误。
我找到天哭星巴连达因的地方,塞浦路斯,离希腊很近。在让他跟我回冥界的过程中我动用了武力,因此惊动了似乎是在附近修行的某位……
黄•金•圣•斗•士!
若是我完全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我连鼎盛时期的黄金圣斗士都未必怕,更何况现在年龄尚幼并且还在修行期间的黄金圣斗士。
然而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发挥。有力无处使即是如此。
黑海……东欧平原……乌拉尔山脉……
该死的,我的力量经不起这么消耗下去了。仅仅是维持原速,消耗便以几何倍数增长。而力量的流逝使得先前所受的伤变得愈发严峻,那个圣斗士的攻击方式很奇怪,是毒针一样的东西。我快压制不住了。
周围的景物由于高速运动而拉长成一条条色彩模糊的抽象的支线,只是模模糊糊地闪烁着绿色。
等等……绿色?
我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中部偏南的乌拉尔山,是针叶阔叶林混合地带。谢天谢地我没有由于一时的智商下降而跑到终年冻土不化的北乌拉尔山。
我为我即将作出的行动而感到一阵深深的歉意,然而下一秒却在心中怒斥自己的虚伪。事实就是事实,道歉有用的话要冥界干嘛。
为了活下去,任何人都可以不择手段。
我毫不犹豫地朝着周围的树林狠狠一挥手,一个火圈刹那间出现在我周围。火苗哔哔剥剥地邪笑着长牙五爪地向四周蔓延,火海刹那间吞噬了我的身影。
然后我拼尽剩下的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发动瞬移。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定位,再加上所剩无几的力量,估计传送不了多远。不过只要能摆脱追杀就行了。
雅典娜的圣斗士啊……在扑灭森林大火与继续追击我面前,你会如何选择呢?
破坏总比弥补来得容易许多呢。
消失在原地前,我看到那个圣斗士年轻的脸上无法掩饰的怒气。
我很想勾起一个得意的微笑,然而却已经没有力气这么做了。
我知道我成功了。在付出惨痛的狼狈无比的代价之后。
“纱织?”
我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以及对面笑得很开心的小女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伊蒂薇尔,你现在的表情很——有趣哟!”
小姑娘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紫色的短发随着摇头晃脑一甩一甩。
“我只是没想到……在昏迷中都能……做梦……”
我的语气有点僵硬。毕竟印象中我在确定安全瞬移而没有永远迷失在异空间里后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失去意识的最后感觉是貌似落到什么地方的冷藏库了……而且貌似还是一个大水池……奇怪,这世界上有哪个变态会去洗冰水澡?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指我是变态。
“昏迷?”纱织貌似吓了一跳,“伊蒂薇尔你怎么会昏迷?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被人追杀而已。反正已经没事了。”希望如此。
“太过分了……”纱织看着我,喃喃道,“伊蒂薇尔还这么小,不公平……”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我哂然,“一样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只要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世人就自然而然将它默认成是公平和正义的了。”
纱织偏着头很迷惑地眨眨眼:“我……不懂。”
“呵呵。”我轻笑出声,揉揉纱织柔软的发,“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懂呢。纱织。”
这种东西,纱织迟早是会懂的。而且,绝对会很快。
出身于那样的家庭,代价就是过早地失去童年,甚至……完全不曾拥有。
“不要破坏我发型啦伊蒂薇尔大坏蛋!”纱织鼓起了包子脸。
我耸了耸肩,更加起劲地蹂躏已经显露出鸟窝迹象的紫色短发。
“伊蒂薇尔!”纱织挥舞着小拳头愤怒地瞪着我,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
“哈哈哈哈……纱织,你太可爱了。”
我笑倒在草地上,仰头望着蓝得如此梦幻的天空,笑着笑着,眼角竟有些湿润。
只有与纱织一起,我才如此无拘无束。
只有在纱织身边,我才能够放纵自己。
只有从纱织这里,我才会找到存在感。
但是就如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梦……总是要醒的呢。
“你!……算了,不跟你说了。”纱织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我耍赖的功力显然已经知之甚深,“对了,我这几天找到一本很有趣的书。”
“哦?什么书?”我来了兴趣,是什么样的书竟然让纱织能够主动感兴趣?
“是希罗多德的《历史》。”纱织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熠熠闪亮。
“古希腊……希波战争?”我怔了一下,纱织竟然会喜欢这个?以她的年纪,感兴趣的不是应该都是些动画片卡通人物之类的么,就算我知道纱织与常人并不相类似,然而这种史料的东西,纱织竟然能够集中注意力并且……喜爱?
“对对对,就是那个!”纱织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没想到伊蒂薇尔也知道!”
“咳咳咳啊……不是我知道不知道的问题。”我苦笑,纱织……你知道我比你大整整十七岁么,“只是为什么纱织会对这个感兴趣?”
“诶……我也不知道……”纱织很无辜地歪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朦胧地涌动,“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希腊总是很感兴趣,那悠久得如同一杯醇酒的历史散发着芬芳的香气,引诱着我沉醉在它的魔力之中,如痴如醉。荷马史诗中那些波澜壮阔,我能在脑海中描摹;神庙的残垣断壁,每次看到那些我的心中总是涌动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明明身处梦境,纱织的表情却仿佛误入了另一个梦境。一个她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梦境。
希腊……圣域……雅典娜。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这些莫名其妙到令人恐慌的联想塞了回去——我大概是被黄金圣斗士追杀出毛病来了,是不是该回去被艾亚哥斯摔两下以找回理智?
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来,却恍惚觉得这时候我是不是在逃避。
逃避我那精准得可怕的预感,甘愿在一无所知中做得幸福的梦,直到醒来。
“好了,纱织,你从哪儿学来这些词藻华丽的修辞——希罗多德不是这风格吧。”我头疼地抚着额,“真可惜你不能带书来这儿……”
“你想看?其实我可以背给你听的。”纱织直起身。
我简直是被惊吓到了:“你……你说你能背下来?”
纱织呆愣几秒,垂下头:“不能……”
我哭笑不得,只能再次狠狠蹂躏她的头发。
“再见,纱织。”
“再见,伊蒂薇尔……呃,祝你早日康复!”
“啊……谢谢……”
我僵着笑脸——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即将面对的状况么纱织……我可是已经做好一醒来发觉自己处在白花花的床上一群研究员在旁边磨刀霍霍然后经过解剖实验刑讯逼供等等等等花样百出五彩斑斓的手段之后以亡灵的形式再度回到前不久我还雄赳赳气昂昂出来的冥界这种最坏也最离谱的心理准备的……
幸好,醒来的时候情况比我所设想的要好很多——那种RP的设想要真能实现我才惊讶呢。
然而自身的情况,不出所料,糟透了。小宇宙由于过于微弱而连我自己察觉都颇为困难,更别提动用了。不过之前怪异的毒针带来的扎伤似乎暂时已经没事了,而之前所中的毒也没有了继续发作的迹象。虽然我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无论怎样这总是好的希望。
只可惜回冥界可能要拖一会儿了……不知道双子神会如何处罚我的任性呢。
总之,现在我一没进实验所二没被抓回圣域三没被不明不白就打回去冥界审判庭见米诺斯……虽然我有那么一瞬非常期待如果我真的以亡灵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有那长得人神共愤的刘海遮着我也看不见什么吧。
事实上,我睁开眼睛后就跟坐在我床边的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同时用余光大量着周围的环境。很显然我是在一间条件并不算优越……好吧,几乎可以说是简陋的小屋里,而且我想必是在纬度很高的地方——周围的温度,夸张点说,比冥界也差不了多少。
哦天哪,原来我不是掉进了什么变态的速冻澡盆,而是两极周围的海域。
如果我有那个力气的话,我实在是很想将手遮在额头上长叹一声。
还有那两个很年轻的、年龄跟我相差无几的、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少年——如果他们真的是“平凡无奇”的话我想我会立刻感谢哈迪斯陛下……或者说雅典娜?毕竟大地是她的地盘,至少目前是。
在这种温度下居然还只穿着单薄的短衫和长裤……他们真的是人类?
不,不对……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然后强迫自己平静。
在他们身上,我感觉不到小宇宙……不是圣斗士却有这种超越凡人的能力,只会是正在修行的某个圣斗士的徒弟。
所以……更不能露出破绽。不然绝对死定。
但是,有谁能告诉我……演戏要怎么演才对?
我收回刚才的感谢,哈迪斯陛下或者雅典娜女神……
“啊!你醒了!冰河你在这儿待着继续照顾这位小姐,我去叫老师!”
忽然其中某个少年回过神来一跃而起,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只留下颤巍巍地晃着的木门。凛冽的寒风恶狠狠地刮进来转了一圈,我再次颤抖起来,不过这回是因为冷。
“喂!艾尔札克!好歹也把门关一下吧……”被称作冰河的少年无奈而徒劳地叫了一声,嘟囔着走过去关好门,转身看向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虚弱地笑笑,“感谢你们俩救了我。”
“呃?啊,不是我和艾尔札克救的,其实救你的是老师……是他把在西伯利亚海域漂流的你捞起来的。”冰河慌忙摆手,“救回来的时候你的状况糟糕极了,不过后来老师还是把你救了回来……啊,老师来了!”
门开了又关上,冰河闭上嘴乖乖地跟艾尔札克站在一起待在来人身后。
我呆呆地瞪着那垂在身前的两绺长发,根本不敢将视线上移。
我这算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印堂发黑犯太岁?
虽然先前由于力量几乎耗尽而直到他离我这么近才发觉,然而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发觉……不,我宁愿我当时马上就回冥界而没有留在这该死的大地上!
这家伙的小宇宙竟然也是黄金圣斗士那样的强度,说明他至少是白银级别——甚至是……我不敢想下去了。该死的我怎么这么有圣斗士缘!
(某作:你不是有圣斗士缘,你有的是剧情人物缘。——虽然你根本毫无所觉。)
住在塔耳塔洛斯的那三位莫伊莱……我惹到你们了么……哈迪斯陛下……我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待我……
(某作:你丫最大的错就是跟雅典娜勾搭!——虽然你依旧毫无所觉。)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圣斗士要么是城府太深另有所图,要么是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我希望是后者,但是……也罢,反正我现在就是那刀板,被砍与否完全看别人,由不得自己啊由不得自己……
“你醒了?有什么不适么?”
清朗的声音响起,仿佛相击的碎冰,又好似互叩的玉玦。
“不,我很好……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能先知道你的名字么?”
我抿了抿唇,轻声道。
不知名的圣斗士迟疑了一下,观察了我数秒后才回答道:“卡妙。卡妙•卡琉斯。”
(作者注:由于实在不知道卡妙的姓氏究竟是什么,所以直接把Aquarius给音译过来了。差点弄成阿喀琉斯……汗。不过法语里貌似是第一个字不发音的,所以就成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样子……继续汗。)
卡琉斯?印象中似乎是法国某个贵族的姓氏吧。
“我是伊蒂薇尔……伊蒂薇尔•海因斯坦。”我微微一笑,“谢谢你救了我,卡琉斯小姐。”
“小、小姐?”冰河失声叫了出来,被艾尔札克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到一边,虽然他自己很显然是用尽平生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咳。”卡妙很有涵养地咳了一声,“我……并不是女性。”
我发誓我看到了他脸上那些微的尴尬……以及,很快地朝冰河那瞪过去的一眼。
“是这样啊。”我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非常抱歉,卡琉斯先生……我一直以为只有女生才留长发。”
不是我,是陛下。而且我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圣斗士是男的……但是,只许圣斗士追杀我不许我小小地无关痛痒地发泄一下对圣斗士的怨念?谁规定的?就算有人规定我也关门放赛伯拉斯咬死他!
“不,没什么。海因斯坦……”卡妙低声地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的姓氏有什么问题么,卡琉斯先生?”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据说十年前德国的海因斯坦家族尽数失踪,海因斯坦堡成一座死城,无论是家族成员还是仆役佣侍此后都未再出现过哪怕一回。当年这件事情在一些范围内引起不小的轰动,但是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了下去。”
他平静地陈述着这一切——当然,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根本就不是他所掌握的全部,我从不敢小看圣域的力量——等着我的回答。目光里没有任何恶意,即使是警惕与防备也在试图尽力掩饰。
一个有那么一点儿谨慎却没什么特别深的心机的善良的圣斗士先生呢。
“你说得没错。”我垂下眼睛轻声说道,“海因斯坦家族的确已经不存在了。我是那个地方……唯一的……幸存者。”
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的幸存。由我自己亲手导致的幸存。
我想起父亲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慈爱地微笑。
我想起母亲抚着隆起的肚子幸福而充满憧憬的美丽容颜。
我想起老佣人特蕾莎一个连一个仿佛说也说不完的故事。
我想起叔父弗雷德里希抱着我轻哼古老绵长的歌谣。
我想起海因斯坦城堡那洒满阳光的庭院中那些游戏与欢笑。
我想起长毛犬乖巧的眼睛与温热的躯体……
我……是一个罪人。
已经没有资格,再冠上海因斯坦之姓氏。
强自压下一到地面就又变得活跃无比的心绪,我继续说道:“请不要再深究了,好吗?那并不是普通人可以……不,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不希望你们被卷进去,毕竟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卡琉斯先生,艾尔札克先生,冰河先生。”
真虚伪啊,伊蒂薇尔。那个单纯坦率的十四岁少女,早就死掉了呢。
我在心中冷笑,悲凉而毫无意义。
只不过由于一时的礼貌而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的确是我的过错。如果这个圣斗士再敬业一些的话估计海因斯坦城会受到一些“小小”的“调查”,不过那里现在的状况就算圣斗士去调查也决不会有什么收获——至少不会调查出于冥界有任何关联的蛛丝马迹。
对于这一点,我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