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谁在贴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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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荧连黎簇的大嗓门都只能听见一点模糊的声响，汪小媛的问题她压根就听不见，自然也无从回答。
不过她看到汪灿小幅度地偏了下脸，似乎是被什么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藉由这个小动作，她判断自己错过的信息之中必然有什么值得一听。
此刻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面前那个人了，可当她试图像一直以来那样轻松获取答案时，汪灿却十分刻意地绷起脸，回避了她的视线。
要是时间倒退几个月，汪荧还有可能被他的表情唬住，可惜饲养员二号凭借着不懈努力成功上位，保护动物也在无条件包容之下日渐有恃无恐。
虽然汪荧不至于因为他的态度转变患得患失，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纳闷，不料她还没沉不住气，汪灿的嘴角反倒先悄悄扬了起来。
汪荧：……
幼稚。
这人怕是没什么恶作剧的经验，连偷笑都不知道收敛一下，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就差把“我故意的”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汪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直接拆穿和怀柔政策之间选择了后者，带着试探抓住他的手指，有心讨好似的轻轻晃了晃。
——刀割般的疼痛会一直持续到药效结束，光是站着不动就足够折磨人了，但她硬是咬牙忍着，除了痛极时呼吸稍显急促，几乎让人看不出异样，再加上因活动受限而略显笨拙的动作，顶多会让人认为她还没有驯服缠了绷带的十指。
但落在某人眼里，当下的想法就只剩下了可爱。
汪灿颇有骨气地坚持了几秒，绷紧至凌厉的脸部线条彻底柔和下来，倏忽一挑眉，语气乖张：“汪小媛，你问她啊？她听不见。”
汪荧：……
光读唇语都能想象出那口懒散的北京腔，堂堂正正卖队友，你小子好样的。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算是当众解释了为什么要临时起用替补，省得有人不了解情况，消极怠工。
……虽然就算那俩人全力以赴，也未必能把事情办得漂亮，换替补上场是给他们一点参与感还是给自己找麻烦尚且存疑，但基于现实考虑，着实很难往好处想。
眼看着汪小媛在屏幕里焦急地连说带比划，汪荧一个字都听不见，只好无奈地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纠正道：“没那么严重，耳朵稍微恢复了一点，起码不是完全听不见。”
她只说了一半实话。随着枪响的余威散去，听力确实恢复了一些，现在已经隐约能听见声音了，只是微弱到会被耳鸣盖过，但她既然到了耳道出血的地步，情况必然不会太好。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自愈，但从长远来讲，如果不能及时修补破损的鼓膜，她随时可能再次失去听力。
要是屏幕对面换个人，还真有可能被她瞒过去，但她要面对的偏偏是没那么好糊弄的汪小媛。
但凡汪荧还有心情撒娇碰瓷，那必然问题不大；可要是碰上大事，她就一贯报喜不报忧，骨头断了都能被她说成只是磕了一下，觉悟比她当霍盈盈的时候差远了。
隔着几千公里，汪小媛也拿她没辙，顶多口头上批评她这种避重就轻让人不省心的行为，正想开口，却赶上她抬手精准地挡住差点搭到肩上的外套，话到嘴边又惊讶地转回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耳朵坏了，也不觉得冷了？”
汪荧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接触到衣料的那部分皮肤看起来并无异样，体感却像是被火舌舔过。
“还好，”她知道汪小媛的执着程度，随口敷衍是过不了关的，毕竟学霸不会带着问题过夜，只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失温到出现幻觉，有点适应了。”
汪小媛听得一愣：“你衣服都脱了，还能知道是幻觉？”
倒不是她想歪了，而是既然已经出现了反常脱衣现象，基本上就很难意识到自己身处幻觉之中了，大脑放弃一切自救措施，体温调节中枢失灵，这种虚假的温暖往往会让人面带微笑地死去。
黎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心说你这危险发言是怎么回事，你没发现隔壁汪灿怒气槽已经快要蓄满了吗？
“我这么怕冷的体质，怎么可能觉得热呢，”汪荧扯了扯嘴角，整个人的气质介乎挺拔和衰颓之间，分明她还能用最冷静的声音说话，却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从我脱掉湿衣服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是幻觉了。”
耳朵听不清都不影响她俩聊得旁若无人，黎簇默默捂脸，感觉再听下去就有点不礼貌了：“我再多问一句，黑毛蛇和鼋鼍真不是共生关系吗？”
“当然不是！”汪十方仔细检查潜水装备，因为鼻梁上挂着鼻夹，声音闷得有些搞笑，“在食物链里找共生关系，你怎么想的？”
黎簇：……
没有同情心的家伙，怎么还戳学渣伤心事！
“那它后腿上那条黑的是什么？”黎簇一惊一乍地吓唬他，“哇！小心它弹起来咬你。”
这个恐吓非常应景，汪十方条件反射般一哆嗦，大惊之下还捂着胸口叫了一声，宛如少女般的娇怯举动让汪沛金也不禁侧目。
汪十方讪讪地放下手，脸涨得通红，一股被戏耍的恼羞成怒顿时涌上心头……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挽尊。
汪灿径直绕过他，走到鼋鼍尸身旁边，还顺手把跟过去的汪荧护在身后，把人与人之间的行动力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
“锁链？”汪灿蹲下身，手指放在锁链表面摸索几下，露出沉思的表情。
“奇了，就鼋鼍这体型，什么锁链它挣不脱？”汪沛金提前套上了潜水面镜，满脸横肉被勒出了红痕，这时候正很不舒服地扯着面镜后面的松紧带。
“你知道动物园里为什么能看到大象吗？”黎簇反问。
汪十方眉头一皱，有点摸不准黎簇的路数，心说他这是打算认真科普还是脑筋急转弯，要是后者，那不如别给他说话的机会。
“为什么？”汪沛金从不缺席任何能提问的场合，下意识地接了话。
“幼象在撞不开的象笼里住久了，即使长大之后力量足够，也不会尝试逃出那个笼子，”黎簇说完耸了耸肩，“语文卷子上是这么写的，要是说错了，你们可以给出版社写信纠正。”
汪十方：……
果然就不该对这姓黎的有什么期待！
汪荧身上疼得厉害，这种生理上的煎熬不一定致命，但总归是难以忽视，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稍微做了下心理建设，也在鼋鼍脚边蹲下了。
虽然霍盈盈没经历过军训，但基于汪家的训练成果，她采用的也是常见的半跪式蹲姿，膝盖接触地面时，如同被尖刀剖开般的剧痛爆发开来，令她身形一晃，手臂处裸露的皮肤直接蹭在了汪灿身上。
她几乎可以预见摩擦力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狰狞的疼痛，因此颇有先见之明地咬紧了牙关，可是肌肤相触之时，痛感甚至比之前都要和缓许多。
——这可不是用药后的常规体验。
汪荧僵了半秒，对当下的形势作出了比较悲观的判断，毕竟药物催化出的症状并不可控，在神经兴奋和紊乱交替作用下，有一定的概率让她对外界的感知出现延迟。
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痛楚，她调动起全部精力，尽可能地想要封闭感官，试图将代偿过后的影响降至最低，却偏偏有那么一丝暖意突破屏障，霸道地渗入了毛孔，又以最柔软的姿态承接住在她血脉中游走的无形利刃，于是在那一处，砭骨的伤痛几乎都被抚平。
这下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药效还没有过，却没有那么疼了呢？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她试着仔细感受全身的每个部位，发现冒险注射针剂的代价仍在，只是手臂上的痛感最为轻微而已。
她并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过于纠结，望着拖在地上的锁链皱起了眉。
那条锁链足有成年人小臂粗，另一端还垂在黑潭里，仅凭目测无法估计长度，但露在水面之外的部分绷得很紧，造成鼋鼍上岸之后动作渐缓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
她现在能掌握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要是让她上手摸一下，或许还能发现点名堂，可她现在十个手指都裹着绷带，稍微细致些的活儿都干不了。
汪荧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绑住鼋鼍后肢的那个巨大环扣上。
——以她在霍家仓库里锻炼出来的眼力，都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一眼望去竟然找不到接缝！
她觉得有些意外，想要凑近了仔细观察，却在离开来自身旁的支撑时难以稳住重心，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地面。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果然还没有消失。汪荧咬着嘴唇想，她还是觉得很痛。
汪灿盯着鼋鼍后肢上的环扣貌似心无旁骛，手指却漫不经心地点着地面，无声地询问她的情况。
汪荧不答，主动扶着他的手臂借力，然后顺势肩头相抵。
她和汪灿紧挨着，不曾有过的安适从心底升腾起来，这次她确认了不是错觉，温度沿着相触的皮肤渗透过来时，就像潮水一般平息了难捱的疼痛。
“你给我靠会儿，”她慢慢地把头也歪过去，动了动嘴唇轻声说，“我就好多了。”
汪灿讶异地睁大眼，汪荧发梢还滴着水，贴在他肩窝处难免湿冷，但在此刻，他心下却是一片柔软。
借着鼋鼍做遮挡，汪荧一动不动地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随后探身去够那根锁链。
质地坚硬，但不像金属。她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材料，于是扭头看了眼汪灿，但后者也回了她一个毫无头绪的眼神。
“你们还在研究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下水？”汪十方蹒跚地绕过来站到他们面前，他穿上全套装备后就有点后悔，洞穴里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他觉得自己正被关在蒸笼里，眼镜上的白雾随着呼吸不断地出现又消散。
“等一下。”呼吸管挡住了他的口型，汪荧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汪灿挑了挑眉，示意汪十方听她的下一步指示。
汪荧握住锁链的手很稳，表情却有些迷茫，似乎对自己的结论信心不足：“有东西要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07章 【谁在贴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