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看月亮》吐字要清楚

40、月亮

　　沙漏中的白沙缓缓流动，在指针指向四时，佘思岩的客人准时出现在了面前。

　　两人都没有隐瞒的必要，荀扬来到佘思岩面前，开门见山道，“我需要知道荀泠的下落。”
　　“我想渡鸦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佘思岩含笑看着荀扬，格外和蔼道，“你们长久的分离终于可以结束了。”

　　这样祝福的话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荀扬看着时钟的指针转动，冷声问道，“你的答案呢？”
　　指针缓缓指向十二，佘思岩推了推眼镜，似乎在认真思考，“我的答案？关于小泠，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您不必装糊涂，渡鸦和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荀扬假笑，低声道，“陈一鸥不过是试错的牺牲品，如若现在还未找到真相，您打算牺牲谁呢，鹿弦，西斯利又或者是奥多尔？”
　　“我并不是一个狠心人。”
　　“是，您不是。”荀扬眉眼弯弯，话语却冰冷无比，“但，假如我没有价值了，您会毫不犹豫的抹除我，就像您之前所做的那样。”
　　“事到如今，你还在记恨着我吗，小荀。”
　　没有疑问的语气，荀扬身边的老人只是陈述了一个平淡的句子。荀扬抿唇，灰色的眼睛眨了眨，答非所问道，“您是怎么看待荀泠的？”

　　沙漏中的白沙流尽，指针也再次指向四，佘思岩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只可惜走了偏路。”
　　荀扬抿唇，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看待佘望的？”

　　“小望他呀……他已经不在了。”佘思岩垂眸，将沙漏翻转，白沙再次流动，指针也缓缓指向十一。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现在把荀葭交给你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渡鸦已经威胁到了你和你的朋友，如果再当鸵鸟，日子恐怕会更加难熬。”

　　看着流逝在沙漏中的时间，荀扬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让佘思岩意外的回答，“我突然意识到，回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不回来，我还会带着荀葭一起远行，继续寻找着妹妹。这对我说是解脱也是逃避——我想面对现实了。”

　　“可孩子，现实不会那么美好。”

　　“您可以继续利用我的，我是否能成为您手中的工具，我不在意，不管结果如何，您都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荀扬转身，头也不回对佘思岩道，“我走了。”
　　“小荀。”佘思岩出声，喊住了荀扬，“你不会死于辐射病。”
　　突兀的话语让荀扬一愣，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克隆计划，这种联系无端，不由得让荀扬停下了脚步，“您说什么？”
　　“所有人都有备份，你我都不例外。”佘思岩垂眸，轻轻擦拭着眼镜，“得到荀泠具体的位置后，我会启动肃清计划，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和她道别。”

　　“所有的一切，你都早就预料到了？”荀扬嘴唇发抖，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我决定回到c市，宁烁的死亡，佘望销毁克隆体的决定……”
　　佘思岩没有说话，荀扬怔怔的继续道，“你为什么不复生宁烁，你为什么不让荀泠回到我身边。”

　　“克隆并不是万能的，记忆就是数据，数据录入不足根本没办法支持克隆体。”

　　荀扬灰色的眼睛黯淡，蹙眉看着佘思岩的眼睛，“你已经认定我的结局了，对吗？”
　　“这些都不重要——”
　　“是，您一直觉得不重要。”荀扬转身，大步离开了佘思岩身边。

　　须欢警惕的看着闯进屋门的女人，手中趁手的武器只有厨房里的汤勺，尽管有些滑稽，须欢还是用汤勺指着那位金发碧眼的女人。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钴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没理会须欢的问题，只是做出公事公办的模样，出声询问道，“荀葭在哪里？”

　　“你问那个机器人干什么？等等，你在干什么！”

　　须欢看着女人将机器人安放在了厨房外的椅子上，格外熟练的拆解开后颈的凹槽，将泄露的液体和线路重新整理好。

　　机器人没有反抗，在修理好小问题后，女人将机器人的面具拆解下来。
　　须欢惊讶的发现，这个机器人的面容与荀扬有八分相似，不，应该说，这简直是荀扬妹妹的翻版。
　　就在须欢震惊时，荀扬赶了回来。

　　“荀扬。”须欢出声，却看到荀扬直接走向了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你做好准备了吗？”米莱茵开口，认真的询问，“在你拿到你妹妹消息的同时，佘市长那边也会监控你的一切……荀扬，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从来都没有。”荀扬微微蹲下身，看着荀葭的脸庞，忧伤道，“荀葭，米莱茵修好你了，对吗？”

　　“是的哥哥，我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和漏洞了。”荀葭点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米莱茵看着这张面容，忍不住别过了脸，而荀扬垂眸，看着荀葭，低声道，“荀葭，你知道荀泠的下落吗？”
　　“哥哥，我知道的。”荀葭点头，将荀扬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胸口，无悲无喜道，“您只要将蓝晶与我的核心碰撞，荀泠小姐留存的信息就会显现。”
　　“你会疼吗？”荀扬小声问。
　　“只要哥哥记得修好我，我就不会感觉到疼。”荀葭垂眸，贴着荀扬的手背，喃喃道，“对不起，哥哥。”
　　“应该我来说这句话。”荀扬苦涩的笑了，抬眼却对上了须欢审视的目光。
　　“你们要做什么？”
　　“找到真相。”米莱茵从衣领中取出了蓝晶块，低声道，“佘市长从前就不支持这种做法，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已经释怀了，但你还是放不下，荀扬，你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别自杀。”
　　“我没有那么脆弱。”荀扬接过了蓝晶块，手指发抖。
　　“在禁闭室，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的行为吓到了所有人。别人一直哄着你，可我没心思再陪你玩了。现在实验体回收工作已经完成，那些前辉时代留下的灾难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诸多美好摆在面前，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米莱茵闭上眼睛，继续道，“我们从今天开始，有了新的未来，从前我们一直期望的未来。”

　　“嗯，未来。”

　　荀扬将蓝晶刺入核心，短暂的酥麻感过去后，一份旧的视频出现在面前。
　　少女疑惑的摆弄镜头，随即快进，伴随着刺眼的光芒，镜头开始乱晃。
　　光芒消退后，少女再次出现在了镜头面前，她的模样有些狼狈，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少女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看着镜头道，“这是最后一次记录，实验体062的能源快要耗尽，我的避难所也暴露了。”

　　镜头内的爆炸声有些刺耳，少女看着镜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血，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
　　“好啦，前言就说这么多，接下来就是正文了。现在实验体泄露的危机仍然没有结束，乐观估计，需要六年左右的肃清行动。”
　　少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有血顺着鼻孔留下。

　　“抱歉抱歉，是辐射病的症状，这也是没法避免的，我没有找到特效药。”

　　少女起身离开了镜头的范围，不多时又回来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任何恶毒话语都没办法描述我犯下的罪行。”少女垂眸，努力挤出笑容，“很快就要结束了，我留下了足够的资料和处理方法，在我生命结束前，我想尽力补救。”

　　镜头突然剧烈晃动，刺耳的爆炸声让人揪心，镜头天旋地转，最后停留在了少女脸上。
　　少女的神志似乎有些不清醒了，茫然的看着前方，喃喃道，“白桦林又着火了，哥哥，我们要快点走。”

　　少女的嘴唇苍白，向前伸出了手，“大清洗好可怕，爸爸妈妈都不见了，他们的研究没有做完，我想帮帮他们……”

　　少女眼睛中的光黯淡下来，茫然无措的看着镜头，在静默良久后，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哥哥，带我走。”

　　视频戛然而止，荀扬看着最后视频现实的定位点，起身背起了荀葭。
　　须欢看到了那个定位点，那可是辐射区深处，须欢忍不住开口，“你不会要去那里吧？你疯了！”
　　须欢还想上前去拦，米莱茵却摇了摇头。

　　“他终归是要带妹妹回家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