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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谢主隆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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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章在桌下窝得瑟瑟发抖的时候,白狼挨着他的腿边躺下了。尧章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呆呆的用手搂了白狼毛茸茸的比他自己还大的脑袋,整个人倚了上去。白狼的身上,热烘烘的,而尧章只觉得冷。但不多时,尧章就睡过去了。
尧章是被多官的叫囔声吵醒的。
“小少爷?小少爷?柳园里也没有,那跑哪去了?”多官自言自语走开了。
尧章睁了眼睛,他听得明白多官在找他,但多半就是爹让多官来的,于是他不吭声,继续趴在白狼身上。
多官寻了一阵子,不见人影,只好回到尧府大门,“紫姑娘,我们少爷今儿不在,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你们大少爷不在?那小少爷呢?”紫杀犹不放弃,今天算是和那两兄弟约好了的,因此特地把侠女装扮给换了,穿了身姑娘家的裙子过来的,结果说不在。什么跟什么嘛!
“小少爷也不在。姑娘回吧。”多官看紫杀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大有你不让进我偏要进的气势,便转个身就把大门合上了。
紫杀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往回走两步,不服气起来。不就是个破尧府吗?又不是没进过,你不请我去我就不去啊?当然是说笑,我紫杀就爱不请自来!
紫杀绕到尧府南边的小巷子里,四下一看没人,把裙子拢到身前一卷,从墙头翻了过去。南院离柳园近的很,紫杀一路逛过去也没见到个人影。尧府的下人们好像都很闲嘛。
紫杀会直接找到柳园去并不是知道尧章躲在那里,只是上次她只去过柳园,以为那两兄弟住的同一个院子。所以紫杀大摇大摆地进了柳园正屋的花厅,瞅上了耳房里的躺椅坐上去的时候,尧章和白狼一人一狗出现在了耳房的门槛外。
“我就说嘛,明明约好的怎么可能不在。小东西,不用这么不想见姐姐的吧?”紫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悠哉游哉地坐直身子,还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来。”尧章的口气冷淡,实际上他是听到脚步声,恍惚地想是不是北纲回来带他了,起来一看发现是紫杀。三日前,他们还在街头一起为了只珠钗争来夺去,现在人却少了一个。
“我让人进来通报的啊,结果硬是把我拦门外。哦——你们尧府的下人这么糊弄主子的啊?”
“你不是进来了吗。好了,人也见了,茶也请你喝了,要逛的话自便,你好走了。”
“我就说你这个小东西不想见我。我不是找你的,我找你哥,你哥呢?怎么不见他?”
“叫你走啊。请你来玩的是我哥不是我,他不在你可以走了!”
尧章喊着喊着眼圈涨红了一圈,但就是不流眼泪。把紫杀看得一愣一愣,嘴里一口茶水把自己呛得半死。
“小东西,怎么了?是不是你哥欺负你啊?跟姐姐说……”
“我才认识你几天?你这个刺客!要不是你,大家都不会变得怪怪的!你走你走!”尧章发了泼一样一个劲儿把紫杀往外撵,无奈他人小无力,紫杀虽说是个女子但也是个练家子,动她不得半分。白狼毫发尽竖,才目露凶光就被紫杀一脚踹到角落里去了。原来也是个怕硬的。
紫杀脸黑了几分,把尧章的嘴捂了,“别张口闭口刺客的,当初窝藏刺客的也是你!”
尧章拿出他的折腾劲,手脚胡乱扑腾,不过这一套对紫杀没用。扑腾久了,终于一行泪又从他脸上流下来,这一流就一发不可收拾,来势汹涌。
紫杀静静地搂着尧章坐了半晌,任他把自己的衣衫哭得水淋淋的。窗外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直往东边去,这已经是第七只了。尧府好多鸽子啊,不如待会小东西哭得累了打一只下来给他烤来吃,哄哄他。
尧章哭着哭着就又睡过去了,紫杀抱着他在怀里兜了一圈,看到上次街上争夺的那只珠钗,腾出一只手拿来把玩了一阵,然后抛回桌上。
第八只鸽子飞过去的时候紫杀从耳朵上摘了枚耳环,打了出去,那只鸽子就落了地。原来还只信鸽啊。
等尧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多官趴在床头睡过去了,手里还抓着一柄扑蝇虫的凉扇。一眼瞥到窗外,天色已暮,夕阳不见,只留一丝余辉,暖暖地镀在窗棂上。
一只鸽子歇在窗棂上,脑袋四下里转了转,便埋到翅膀底下啄啄羽毛。那鸽子理了半天,大约是觉得脖子不够长,理不到羽梢,便放弃了,将翅膀呼啦呼听地展开来扑腾。一时间,细羽翻飞,在残阳的光里染成暖金色。在空中沉浮着。
鸽子终于不飞了吗?也许是夜了,它们看不见黑暗,它们畏惧黑暗,它们无法抗拒的黑暗要来临了。不飞了。停住了。
“紫杀呢?”尧章动了动手指,多官浅眠,惊觉过来。
“嗯?少爷,您吩咐什么?要紫砂壶吗?”
“哦,不是,我问的是那个姑娘。”
“你说紫姑娘啊,先前我把她劝回去了,也许明天会再来吧。对了,少爷你怎么知道?”
“嗯,是约好的。”
“少爷,那快去吃点东西吧,徐妈还给您在锅里热着呢。”
“好。”
沈元郝带着秘旨,快马加鞭,星夜连晨赶到寿阳用了五天。他这才知道当时微宗那一整个车队只用了十天的时间是何等的神速。
秘旨到尧家大院的时候,尧钧把下人遣散得差不多了,几剩下白管家和仲大爷不肯走。一个要陪着主子,一个要守着老宅子。
接旨的时候,院子里空寂得只剩下沈元郝宣旨的回音来。
“……前相尧钧,同禧十二年倾贪国库白银二十万两……抄家以示众,其祖宅、田亩充入国库以补其亏……”
一夕之间,大厦倾塌。
微宗挑起沈元吉的下巴,柔柔地问:“上次的伤好全了吗?来,朕知道你吃不得干硬的东西,这里一碗银耳粥,朕喂你吃可好?”
沈元吉脸上虚弱一笑,“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