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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愤然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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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宗在爹寿辰的那天就离了尧府,离了寿阳,直奔镐京。
微宗走的时候下令全寿阳的百姓都要出来跪送,尤其是吩咐了要尧府上下跪在寿阳城门下相送。
于是,通住城门的道上跪满了俯首的百姓们,可还是容纳不了所有的人,寿阳知府就让人一个一个跪在通向主道的小巷里。农夫不许下地干活,商贾不许开铺买卖,书院停课,妇孺断织,准许做的只有一样事,就是跪送微宗皇帝。
由于微宗的尤其吩咐,尧钧早早率了一众家人跪在城门下,单独和百姓分开来,显得特别乍眼。
尧章和北纲跪在他们爹身后,远远地看着微宗那一众人马从自家大门里出来,车轱辘慢慢地一块青石板上碾到下一块青石板上。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地面开始发烫,人又熙熙攘攘地跪了满地,不稍时,就有汗从尧章的脸上淌下来了。
他稍稍抬头看前面跪着的爹,背后的衣裳已经湿了,却一丝风也没有。尧章又撇头看了看北纲,他双目闭得严严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纲,”尧章声如蚊蚋地喊了一声。
北纲睁开眼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北纲,你说干爹为什么要我们跪在这里啊?”
“哼,干爹干爹,你叫得起吗?那可是皇帝,皇帝当然有皇帝的架子,皇帝出个行啊,没叫你用舌头把地上的砖一块一块舔干净就算好了!”北纲挪了挪身子,凑过来满腹牢骚。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跪在这里是吧?你可以跟娘们儿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那就不用跪在这里了,呐,跟你娘一样在府里的花园里跪着,还有树荫呢。”
尧章看了看北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看见他爹回过头来低声喝斥道:“不许说话!”
尧章懵了,一天之内,大家一起变了个样,干爹变了,爹变了,北纲也变了,大家都不宠他了。
这孩子闷闷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不说,两眼盯着青砖眼都快盯花了,良久看到一只蚂蚁探了两只触角爬到他手边,就用手指捏了扔到他爹衣服上去。
马车越来越近,咕噜咕噜的滑动声越来越响,近城门的时候被一块不平的石砖硌了一下,马车滚过去发出“叮哐”一声,然后车轱辘就停下不转了。
马车正正地停在尧府一众人面前。
一只细长的手管挑了帘子,一个小太监埋了头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细语几声,那太监好像是耳朵不太好使,皱了眉又问了一遍,那只手动作极快地“啪嗒”一下打在那太监的头上。“快去!”
小太监很是恋恋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磨机了半天走到尧钧身边。他蹲在尧钧身边轻声道:“尧大人,这事儿怪不得奴才,皇上吩咐的,您可千万别记在心上。”然后那小太监站起来,撩袍子,一脚往尧钧的脑门上踹去。
尧钧促不及仿,一下子往后倒去,北纲听得响动反应过来时就一把把尧章带在怀里,尧老爷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
马车那头帘子轻轻放下去,一声轻笑响起。寿阳城里突然吹过一阵风,把这笑声吹散了。
车轱辘又转了起来,随着“得啦得啦”的马蹄声越转越快,很快消失在寿阳道上,城外一片沙石飞扬。
尧钧在地上愣了片刻,直到家人把他扶起来,拍去他身上的土,才渐渐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寿阳道,连马车驶过激起的那片尘土也已经平息下去了,街上的铺子已经纷纷开张,知府走后,有人声抱怨四起。
尧老爷这才看到被北纲抱在身上的小儿子,惊魂未定,就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章儿,他是你干爹也是皇上,知道了吗?”尧钧没有给儿子安慰,也没有过问儿子有没有伤了哪儿还是怎么的,打道回府。
尧府从早上起,就闹成一团,如今,随着微宗的离去也总算风定云散。
白管家跑去请示尧钧,这寿宴还摆不摆,尧钧正摊在椅子上全身脱力一般,手一挥说不摆。
本来就没打算大肆庆祝的,如不是微宗亲临的话,这个寿辰不过是个家宴,讨个吉祥,现在这般,还讨个狗屁吉祥。
白管家走到门口的时候,尧钧想起了什么,又把他叫住。寿宴还是摆吧,今儿皇上在人前来了那么一出,指不定全寿阳的人怎么想尧府的。这个场面还是得撑下去的。
“摆吧,戏班子有没有撤?”
“老爷,都还没走呢,皇上没走,谁敢走啊!”
“让他们敲起来,弹起来,唱起来,去吧。”
白管家应声去了。走到廊下的时候,撞见大少爷和小少爷,小少爷还让人抱在手里,看见他乖巧地叫了声“白叔”。
“少爷没给摔着哪吧?”
“没事的,就蹭破了点皮。白管家是去哪啊?”北纲抱着尧章,看不见白管家,就把身子侧过来跟他说话。
“老爷吩咐了寿宴照摆,我去安排一下。少爷,我先下去了。”
北纲嗯了一声,让出条道来给白管家走。尧章趴在北纲肩头冲着才走了几步的管家喊:“白叔,那戏是不是还有的看啊?”
白管家又被叫住,“是啊,小少爷。你想看什么就跟白叔说,给你安排在前头。”
“白叔,我要看霸王别姬!”尧章心下想起早晨,那一切一切事情还没发生之前见过的那个眉目如画的哥哥。叫什么来着?对,李玉!那登台的扮相一定很美。尧章想到这个,有点雀跃,拍着北纲的背让他走到白管家跟前。
白管家心里咯噔一下,霸王别姬并不是个适合在寿宴上唱的戏。
“好嘛好嘛,白叔,你给我排第一个哦!”
“好的,小少爷。”
九岁的尧章并不知道霸王别姬是一出怎样的戏,他想看只是单纯地喜欢虞姬的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