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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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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中对陆家这对年轻的夫妻揣测颇多。
有人说他们貌合神离,也有人说他们琴瑟和鸣,无非就是因为六年前那仓促蹊跷的姻亲。
李子尧乃先首辅之孙,大燕最年轻的状元,在朝夕之间因父罪贬谪,无情的少女为利益急忙另嫁,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这桩风流韵事亦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去经年,当初惨遭背弃的少年已身负军功赫赫归来,而这段往事中的另两位主人公亦会出席今日宴会。
如此种种,已经足够引起无数人的关注。
“听说了吗?今日小陆大人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
“这位小陆夫人六年无所出,据说夫妻二人早就离心,若不是左家正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恐怕早就和离了!”
“是了,我可是听说小陆大人膝下庶长子都有四岁了......”
“瞎说什么呢?谁家里还没几房姬妾了,你们没有?正妻就是正妻,要是我说小陆大人没有因七出之罪休了她,便是极大的宠爱了!”
“就是,陆家光明伟正,根本不屑于和左家那种趋炎附势的奸佞之臣结亲,小陆大人当真是情深意笃.......”
.......
围聚在太和殿前的诸位官员相互攀谈,直至陆家马车到来,众人噤声。
左皙池忽然懂了陆奕行今日为何破天荒地在知语轩等她一道出行。
原是为了不落个夫妻离心的闲话。
毕竟他现在位居翰林,离翰林学士只差一步之遥,若因这些风言风语被言官申饬,就是得不偿失了。
马车停下,端坐在一侧的陆奕行目不斜视,他先下了马车。
左皙池亦十分上道地提着裙摆下车,状似亲昵地站到了他身侧。
她的亲近让陆奕行多看了她一眼:“你且先随宫婢去女席,稍后会有人带你们一道入席。”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大燕朝律森严,寻常宴席皆分了男女,然而今日虽名为接尘宴,可谁人都知那宴会主角尚未娶妻,此番各家皆带有未出阁的女儿前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郎君。”左皙池盈盈福身,随着宫婢到了隔壁女席。
太和殿为皇宫举行大型仪式的地方,如新帝登基、册封皇后、命将出征等于燕朝大事,而能在此处设立接尘宴,足够看出嘉顺帝对李子尧以及李家的重视。
是以,此番宴席,凡是有诰命敕命在身的命妇皆盛装出席,唯恐失了礼数。
陆老爷是户部尚书,正二品官职,陆夫人自也跟着被册为二品诰命,见她来,一众命妇都围上去阿谀谄媚,陆夫人对此很是受用,被簇拥在中间,左皙池也借此当头默默退到了角落。
“小陆夫人怎得在此处,莫不是被婆母赶出来了?”
另一边,同样被簇拥在年轻女子中间的孙世子妃满脸不屑道。
“世子妃。”左皙池微微福身以示礼数。
她身为敕命,遇见王公贵族自是要行礼,再者,她也不太想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
然而孙世子妃很明显不买她的账。
她上下打量左皙池,就算已为人妇其美貌亦不减当年分毫,孙世子妃眼里的妒忌一闪而过。
就算被天之骄子喜欢过又如何?生得貌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比她地位低下!
“这就是你对本世子妃的态度?”孙世子妃趾高气昂。
“妾身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孙世子妃染了丹蔻的手指轻扶鬓角,“莫不是嫁了陆府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寻常姐妹了?”
洛京贵女是一个圈,这些与左皙池同岁的女子,自是从未出阁开始便在闺中互相走动。
左皙池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虚与委蛇的交际,但这并不代表她们注意不到她。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满身恣意又桀骜,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当时的梦中情郎。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眼里只有左皙池,而左皙池本人还不以为意,甚至还在李家遭难时毁了婚约去攀附陆家。
“孙姐姐莫不是忘了,陆少夫人六年无所出,恐怕就快要被休了吧!”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开口,立马引得一众女子讥笑。
左皙池蓦地咬住下唇。
“可别带陆家了,左家奸贼做派,光风霁月的小陆大人怕是提一句就觉得晦气吧——”
“哈哈哈哈........”
左皙池银牙紧咬,忽而,她注意到孙世子妃拨弄翟冠的手。
“若我没记错,”她吸了口气 ,“在场除了世子妃,其他人皆应敬我一声敕命夫人罢?”
那女子脸色突变。
左皙池虽是个六品敕命,可在一众命妇中却是最年轻的存在。
毕竟如陆奕行这样年岁的大部分儿郎,除去孙世子妃这样家族有爵位,其他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官职都没有,更枉论六品官。
“......不敢。”刚刚开口的女子面色僵硬,不情不愿福身,“妾身见过敕命夫人。”
其他女子熙熙攘攘地跟着行礼,孙世子妃的气焰瞬间被灭了大半:“你——”
左皙池揪紧手掌,强撑镇定:“世子妃若无旁的事,妾身便退下了。”
“你给我站住!”孙世子妃气得直往前走,“不过就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废物,我且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啊——”
刺啦的一声,整个女席瞬间安静。
左皙池一惊,不知何时到她身前的左芸故作惊叹地收回了脚:“对不住啊世子妃,您的衣摆不小心到我脚下了。”
“你、你......”孙世子妃捏着自己被扯破的裙摆,气得直抖。
“世子妃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我这一介小女计较吧。”左芸故作为难地抚摸鬓角,露出腕上的镶金翡翠玉镯。
“......你放肆!”孙世子妃憋了半响,看着她未出阁的发髻忽然恢复了理智,“我道是谁,原是左家那个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啊,你们说,这同样都是左家的女儿,怎得嫡孙女还不必上庶出孙女呢?!”
左皙池的父亲排行八,是左老太爷庶出的儿子,而左芸则是老太爷嫡子的女儿。
左芸气笑了:“您看着挺香的,嘴怎么这么臭呢?”
孙世子妃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婢女挡在身前,她扬起下巴:“本世子妃说错了吗?不会吧,不会真的还有人在做梦当王妃吧!”
语落,诸位女子齐齐发笑。
左芸比左皙池大几个月,今年也是二十有二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嫁人。
传闻多年前嘉顺帝一句要将她许配给端王的戏言,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左芸没有出嫁,世人则都说是她还在等端王殿下。
“我大燕朝女子凡是过十六未嫁人者都要向朝廷缴纳税款,左大小姐,你的月例还够吗?”孙世子妃满眼得意,戳别人痛楚她最是在行。
“哈哈哈......”
“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家男人吧,听说前不久又在春楼闹事,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被兵马司的人当成地痞流氓抓进牢里了吧?”
左芸也不是个善茬,越说越起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赎人花了不少银子吧?就是不知道永安侯这种没落侯爵家中可还有闲暇银两?还能赎几次啊?”
孙世子妃再次哽住,染了丹蔻的手指指着她直抖:“你!”
“我什么?”左芸甚至凑了上去。
孙世子妃憋得满脸通红:“......我可是侯府的世子妃!你们这般以下犯上本世子妃定要你们好看!”
“是吗?”
就在此时,楚星儿挺着肚子从外走来,一张娃娃脸上满是冷漠:“不知我这王族的世子妃可也要跟着好看?”
孙世子妃脸色煞白,若说方才她仗着自己是侯府的儿媳还有底气,可眼前这位却是那兵权大握的镇南王世子妃。
“妾身参见镇安世子妃。”
“妾身参见镇安世子妃。”
.......
孙世子妃不情不愿地跟着行礼,但更害怕真的得罪了楚星儿,届时她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楚星儿板着脸:“还杵在这作甚?”
孙世子妃敢怒不敢言,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妾身告退。”
乌泱泱的一众人散开,楚星儿将左皙池拉到身后打量:“你可有被她们欺负了?”
她因有孕贪睡了一会便来得迟,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吓得她以为是左皙池出了什么事。
左皙池摇头,担忧道:“我没事,倒是你,走这么快也不怕动了胎气。”
楚星儿吐了吐舌头,丝毫不见方才严肃:“没事,这孩子结实。”
左皙池:“.......”
左芸双手环胸看了会她们两姊妹情深,上下打量了左皙池的敕命服饰,凉凉道:“陆少夫人,看来你过得不错嘛。”
左皙池看了眼她,虽然因为一些旧事,她并不喜欢左芸,但方才她确实是为自己出了头。
“谢.......”
“不情不愿地装给谁看呢?”左芸打断她,嗤了声,“被这种货色欺负你可真是丢我们左家的人。”
楚星儿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的!”
左芸提高音量:“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楚星儿鼓起腮帮子:“你这人简直.......”
“我什么?”左芸扫了眼她挺着的肚子,“我劝你别和我吵,不然这孩子怕就不结实了。”
一个诰命一个敕命又如何?
她今天可是穿了湘妃色雪缎袄裙,戴了翡翠镂空雕花簪、赤金垂珠耳坠和镶金翡翠玉镯——
再战一场也丝毫不输的好吗!
楚星儿:“??”
左皙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