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爱》南烟南下

7、chapter 07

　　直到晚上下班回到家时，裴斯南的那句话仍在洛珈耳边盘旋。
　　苦苦思索一整天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裴斯南确实是恨她的。

　　这种沮丧将她牢牢吞没，让她连晚饭也没心思吃，草草洗了澡后就一头扎进被窝里。
　　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枕边忽然亮了下，她翻过身把手机摸起来，屏幕消息栏里跳动着乔柯的名字。
　　指尖划过，一张油腻而不自知的自拍照映入眼帘。
　　照片里，穿着亮色皮夹的乔柯正对着镜头咬唇眯眼，妖里妖气。

　　洛珈嘴角微抽，强忍着笑意点开下面的语音消息。
　　乔美人：怕你工作太累，特意送上本少爷的私房照一张，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好好欣赏。

　　听到好友的声音洛珈心头的郁气散去不少，想了想后快速敲下一行字。
　　「谢谢您嘞，不过，今天早上那样的“惊喜”可别再来第二回了。」

　　她漫不经心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方的名字在乔美人和对方正在输入中来回切换，显然，对面似乎在犹豫措辞。
　　这可一点也不像乔柯的性格。

　　过了许久，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屏幕又亮了。
　　乔美人：那把你住址发给我，下回我让人送你家里。
　　洛珈：……

　　以她对乔柯的了解，继续和他聊下去，只会一直上演鸡同鸭讲的一幕。
　　她扔下手机翻过身，扯过被子埋头睡去。

　　次日早上，闹钟响之前洛珈就醒了。
　　久违的阳光透过纯白色落地窗帘倾泻进卧室，看样子是难得的好天气。

　　索性时间还早，洛珈在家里吃过早餐后才出门。
　　她住的地方离公司走路不到二十分钟，想起昨天坐地铁差点被挤成肉饼，她决定步行过去。

　　虽然阳光明媚，可时不时还有几缕凉风吹来，洛珈缩了缩脖子，细白的胳膊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
　　她拢紧大衣加快脚步，刚走出小区大门，一辆黑色的车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跟前。

　　洛珈往旁边退两步，头也未抬继续朝前走去，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上车。”
　　洛珈停住脚，抬头看去，竟是裴斯南。

　　她惊得说不出话，转身看了眼他来时的方向。
　　正是她现在所住的地方，只不过她经过的这处大门是A区洋房出口，难道他住这里？
　　可听齐秘书说，他分明是住在城北约克郡别墅区，寸金寸土之地，名流富商之所。

　　她眸中的惊讶太过明显，裴斯南皱着眉淡淡催促，“别浪费时间。”
　　洛珈还未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已屈服于他的强势坐在了车上，后知后觉的陷入懊恼中。

　　她怎么总是这样，明明决定了不再受他影响，可当看到他时，大脑又像不受控制一样。

　　车内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所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那样突兀。
　　看到“乔柯”两字洛珈眼角一抽，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裴斯南。

　　他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洛珈莫名一阵心虚，微微偏了下身子才按下接听键。
　　“喂，什么事？”
　　“你昨晚聊着聊着忽然没音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洛珈郁闷地扶住额头，压低声音，“我没事，现在在上班路上，回去再说。”
　　“你这狠心的女人，因为担心你我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脸上还顶着俩黑眼圈，你就这么两句话把我打发了？”

　　电话那头的乔柯活像被负心汉抛弃了一样吐着苦水。
　　车内很安静，细碎的对话声不时传进裴斯南耳里，洛珈未留意到，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断收紧。

　　挂断电话后，洛珈直觉身旁的男人冷沉的吓人。
　　许久，他漫不经心地说：“洛小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什么意思？”洛珈迷惘地看着他侧脸。

　　又是沉默。

　　最后，他冷冷道：“没什么。”

　　这样阴晴不定的裴斯南对洛珈而言是陌生的，以前的他虽然对人很疏离，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呛她几句。

　　回忆是美好的，也是酸涩的。
　　洛珈疲倦地阖上眼睛倚靠着座椅，面朝窗外。

　　以前，哪有那么多以前，分明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抓着过去不肯放手罢了。

　　抵达公司楼下后，洛珈自觉地慢了几步，与裴斯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经过大厅门口时他却径直走了过去，洛珈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两秒，转身往大厅里走。

　　裴斯南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回头看去，洛珈已提着包走远了。
　　走得那样潇洒，跟五年前一样，一声招呼也不打。

　　“你去哪？”
　　洛珈被他冷冷喝住，站定后扭头望向他，不确定地指指里面，“上班啊。”
　　“过来。”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周围人来人往，陌生同事纷纷看向他们，洛珈不愿引起过多关注，咬着唇朝他走去。
　　“裴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裴斯南抬起腕表瞥了眼，语气寡淡，“还有十五分钟，我要去吃早餐，你跟我一起。”
　　“我已经吃过了。”
　　“所以？”

　　“……”洛珈瞠目结舌，在他压迫的目光下妥了协，“好吧，可如果我因为陪你而迟到被扣工资，希望你能替我做证。”
　　不知是哪句话取悦了他，他总算卸下冷冰冰的表情，微微弯唇：“好。”

　　/

　　公司楼下有家很大的咖啡馆，是集团买下来给万通员工专用的。

　　这个点吃早餐的人有点多，可能是因为知道裴斯南的身份，所以店里的员工直接把他们引到提前预留的位置。
　　类似一个小包间，只有两三张桌子，暖色的灯光照在深色卡座上，安静的氛围让人感觉很舒服。

　　两人在临窗位置面对面坐下，不久后，店员把早餐端来，简单的华夫饼和培根，除此以外还有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诺。

　　“女士，您的咖啡。”
　　服务员把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递到洛珈面前，洛珈抬眸，有些惊讶，“你帮我点的？”

　　裴斯南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用着餐，“不然呢。”
　　洛珈刚想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斯南，好久没见你在这里吃早餐了。”
　　紧接着裴斯南所坐的双人沙发上便多了个人。

　　洛珈垂眸捧着咖啡杯默不作声，梁颖轩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略诧异道：“好巧，洛秘书也在。”
　　“嗯。”洛珈淡淡应了声，低头抿了口咖啡。

　　其实她并不喜欢喝咖啡，太苦，所以去咖啡馆时一般都点卡布奇诺。
　　可这会儿她仍觉得嘴里发苦，那种苦涩顺着舌尖悄悄蔓延开来，直抵心肺。

　　等餐的时间，梁颖轩忽然冲她一笑，“对了洛秘书，我加你个微信吧，平时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洛珈抬头瞥了眼裴斯南，他置身事外专注吃饭，仿若未闻。

　　“好。”洛珈放下杯子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打开微信。
　　两人通过好友后梁颖轩亲切地笑笑：“听说你是从芜城过来的，在这边有亲人或者朋友吗？如果周末无聊可以找我一起逛街。”

　　不等洛珈开口，她又拍了拍额头，继续道，“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你有男朋友的，他也是在我们公司吗？”
　　“我……”
　　“啪嗒——”

　　洛珈的声音被刀叉和瓷盘碰撞的声音给吞噬，目光移去，裴斯南淡然自若地用纸巾擦着嘴。
　　他抬腕又看了眼时间，掀起眼皮瞥了过来，“还有五分钟，抓紧时间。”
　　说完捏起一块方糖丢进她面前的咖啡里。

　　洛珈将嘴边的话咽下，在对面两道视线注视下，捧起杯子又抿了几口。
　　咖啡还是原来的咖啡，可味道却比先前更香甜了。
　　也许是因为添了糖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这颗糖来自于他。

　　……

　　早餐结束后，洛珈随裴斯南坐上专用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亮的幕墙映出两道身影。

　　男士硬挺的黑色西装和女士柔美的乳白色衬衣交相辉映，五年过去，他们都已褪去青春的稚涩，换上成年人应有的模样。
　　“穿这么少不冷吗？”

　　裴斯南盯着幕墙里洛珈身上的穿着，修身的米色齐膝短裙包裹着纤细笔直的双腿。
　　单薄的一层肉色丝袜贴合在莹白肌肤上，朦胧中又带着点性感。

　　洛珈被他看得不自在，双腿拢紧，微微垂眸撩了下碎发。
　　“还好，办公室有暖气，不冷。”

　　裴斯南浓眉微蹙，侧身凝视着她，语气斩钉截铁，“把你手里的大衣穿上。”
　　洛珈抬眸，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嘴里淡淡的咖啡香。
　　“……哦。”

　　她低低应了声，可手里的包没处放，她没法腾开手去穿外套。
　　下一秒，裴斯南忽然将她搭在胳膊上的大衣拿起来，抖开后披在她肩上。

　　洛珈原本平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再抬头时却对上他淡漠的目光。
　　“洛秘书，如果你冻出病来我还要重新再找人安排工作，所以，为了自身的责任，请务必照顾好身体。”

　　洛珈丧气地瘪了瘪唇，刚刚沸腾的血液又因他这盆冷水而凝却。
　　走出电梯后，裴斯南忽然又停住脚，出神的洛珈毫无防备再次撞到他身上。

　　“嘶……”
　　洛珈蹙眉揉着额头，裴斯南转过身来，淡淡地说：“你怎么连走路也三心二意的？”
　　什么叫“也”？

　　洛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本想借机吐槽他一句，可绵软的声音毫无任何杀伤力。
　　“裴总不也一样？我们彼此彼此。”

　　裴斯南抿着唇没说话，半晌后挪开她的手，光洁的额上泛着点红。
　　还是和上学时一样娇气。

　　想到什么，他目光不觉温和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把你的微信加上去。”

　　洛珈与他对视两秒，挪开视线，不自在地问：“为什么？”
　　裴斯南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听到她的回答动作微滞。
　　良久，“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