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幸福的活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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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１）
思辰和思慧苦苦哀求了医生两个小时，才被获准进入隔离病房。两个人穿上隔离服，戴上口罩，做好全副武装才推门而入。
近距离，钱鑫的脸更显憔悴，脸颊和嘴唇失了颜色，竟似死灰一样。进屋前思辰警告思慧，不准进屋就扑到床头上哭，他会没事的。可是，看着呼吸罩上泛起的薄雾，思慧便忍不住痛哭起来，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思辰拉着思慧的手，对她说：“你这样会吵着他的，你出去等吧，让我和他安静的说几句话好吗？”
思慧捂着嘴点点头退了出去，她不忍看见哥哥的眼泪，也怕控制不住心中的内疚。
思辰想哭，可是他没有哭泣。他将钱鑫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为其擦干额头的汗珠，握着钱鑫的手，扬起一抹苍白的微笑：“钱迷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衰了，你不是常常自命不凡吗？一个小街痞都可以放你倒下，你还吹啥？”
他呼出一口气，强忍住泪水笑道：“别丢下我，钱迷豆，只有你能如此不嫌弃我，照顾我，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他紧紧握着钱鑫的手，不似以往温暖，不过没关系，这次换做他给他温暖吧。钱鑫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思辰大喜，盯着钱鑫的脸颊。
钱鑫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睛紧闭。思辰苦笑一声：“钱迷豆，你别想跑，哪也不准走，你醒醒吧，醒了之后我给你做凉拌猪耳朵，多放点辣子，味道很不错的。”就像拉家常一样吧，电视里面不时有那种场景，相爱的人拉着对方的手聊的全是吃喝玩乐吗？其实说白了，相爱的人们除了精神上的爱恋，回归到现实不就是吃喝拉撒吗？要知道这也是生活美妙的滋味。思辰想，钱鑫想要的家一定也是这样的。有人为他做饭洗衣，有人听他排泄苦闷，有人与他一起大笑。他想要的家就是这样的实实在在就好，他不要玫瑰誓言，只要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
夜晚漫长冷寂，四面都是白，跃入眼中平添几分恐惧。思辰害怕医院，爸爸在这里走了，他在这里从天上跌入地狱。为什么有的人能一帆风顺，有的人却是坎坷不堪呢？
思辰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钱迷豆，快点醒来，不要再睡了。你听着，你的存折我可是知道地方的，密码我也知道，不就是你的生日吗？你再不醒，我把你辛辛苦苦存的钱取光，败光，看你怎么办！”他趴在床沿哭泣，脑海里面就像过电影一样，两人的过往不停闪现，酸甜苦涩应有尽有。
他记起第一次遇见钱鑫是在三叔的小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冷的他指节发麻。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暖的手包住他的双手，他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一声制服的帅气小伙，那就是钱鑫。钱鑫皱着眉头，焦急的问：“你怎么一直抖，天呀，你的手怎么和冰棍一样。你是来看病的吗？”钱鑫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冲着内屋大喊：“三叔，你怎么救死扶伤的，有病人你也不出来看看！”
他见钱鑫继续扯着嗓子大喊，望了望街道上往里看热闹的行人，小声道：“三叔不在……”
“不在！！作为医务工作者，怎么可以擅离岗位？他不是雇了一个新医生吗？人呢人呢？”
“我就是……”
那时候，思辰就觉得钱鑫是个热心的男子，只是嗓门稍微大了点而已。他会被钱鑫的幽默逗乐，被钱鑫的抠门气愤，被钱鑫的温柔感动，被钱鑫一双深潭一般的眼眸吸引。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他对他便产生了情愫，由淡转浓，千丝万缕缠绕在心头。
掌心紧握的手又动了一下，思辰抬起头对视钱鑫半睁的眼眸。钱鑫取下碍事的面罩，喘了两口气虚弱道：“傻瓜……早就换密码了……是你的生日呀……”
思辰破涕为笑：“我就知道钱迷豆的本性，为了你的存款你怎么舍得去死。”
钱鑫抬起胳膊，抹去他的眼泪，失血的唇瓣微微长扬：“为了你……我也舍不得死呀……不然谁要你呢……”思辰将脸贴在他的掌心，微笑。
那一晚，两个人的双手一直十指相交，即便是医生进来的时候，即便是警察询问的时候。不管怎样两人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死都不怕了，还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吗？
张警官第二次来做笔录的时候，钱鑫已经可以靠着床头坐起身，思辰正在一旁喂他吃饭。他开门的声响打扰了安静的两人，当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时候，他却不好意思的避开了他们的目光，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这两个人。这是他最紧张的一次询问，好似窥视了别人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样，询问完便快速离开了。
张警官如实的写了报告，震惊了全局的人。警务人员个个像极了八卦小报记者，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相当的快。传到缉毒组的时候，离张警官交报告不过是半天的时间。
顾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便看见小组人员围成一团，表情凝重，连她靠近也没人察觉。
一人说：“你们知道吗？张警官在问到钱鑫与同屋男子的关系时，钱鑫竟然说是爱人关系。之前钱鑫昏迷期间，那个男子也是这么说的。”
另一人说道：“天呀，我简直看不出来钱鑫是那样的人，多么爷们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他举起小指头说道：“是这个呢？”
“是呀……这年头人不可貌相……”
“怪不得会拒绝我们的大姐头？不知道大姐头知道这事吗？”黄历摇摇头说道，一偏头对上顾麟的冷眼，吓得他大呼一声：“啊！”
大家被黄历的叫声吓得一激灵，看到大姐头时顿时吓得鸟兽散。顾麟冷哼一声：“你们看来是闲的没事可做？闲的宁肯在这里嚼舌根也不回家了？既然如此，那就加班，把前天学习上级领导的精神每人写一篇心得体会，交了才准下班！”
她厉声训斥，转身走入房间，‘嘭’的一声关掉大门。黄历耸耸肩：“看来大姐头已经知道钱鑫的事情了……火气正没地方发……少惹为妙……”
同事小张凑上前问道：“黄哥，你说钱鑫来上班，咱们该怎么办呢？”
黄历皱眉：“你怕啥，就你这姿色，别人不一定看上你……”
黄历还未说完，另一个同事冷哼一声，“对于这种变态不知道该怎么办吗？你要是对他好，他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小心他捅了你。”
黄历觉得那人说得难听，可是没有反驳，按理说钱鑫和他的交往不该如此浅薄，可是一想着钱鑫对男人有好感，就让他全身都不舒服。若是再见钱鑫，他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呢？心中烦闷，却想不出头绪。
出事后的第五天，顾麟又去了一次医院，买了点营养品。再见钱鑫，她觉得有些尴尬，坐在床边强颜欢笑，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这是组里面的同事们让我带过来的，他们本来也想来看你，可是因为最近太忙了，你知道的，最近案子比较多，一忙起来就没了时间。”顾麟抬起头对上钱鑫的目光，心虚的赶忙避开。
钱鑫笑了笑，低下头：“大姐头，你真是不会撒谎。你应该先练习一下，然后再来安慰我，那样我可能还会相信。”他望向窗外，阳光明媚，草地上有开心玩耍的孩童，窃窃私语的年轻人，以及相互扶持的老人。他苦笑，什么时候他能和思辰也正大光明坐在草地上享受阳光呢？繁华的都市，有他容身之处吗？外面的世界让他出神，很久他才小声说道：“大姐头，谢谢你。”
“谢我什么？”顾麟看着他问道。
钱鑫回头，抬眼冥想，故意道：“是呀，谢你什么呢？”他拍了拍脑门：“谢你喜欢我吧，让我有了信心，原来我也是这么受欢迎的人呀。”
顾麟脸上燥热，举起拳头骂道：“钱抠门，你找死是不是！”她捶打钱鑫几下，下手不重，两人笑了起来，就像感情很好的兄妹。
顾麟起身拿了一个苹果，边削皮边问：“思辰呢？怎么没见他？我以为他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你们不是要共患难吗？怎的，患难还没过，就留你一人孤军奋战了？”
“早上我让一个朋友送他回去了。你知道他的身体，这几天为了照顾我把他也拖垮了，他比我更需要照顾的。”
顾麟没有接话，削好了苹果递给钱鑫，很久才问：“那吃饭怎么解决？要我去为你买点吗？”
钱鑫摇头：“不用，一会儿思辰的妹妹会过来，她负责送饭。”
“那你上厕所怎么办？能走吗？”顾麟担忧道。
钱鑫拍了拍胸口：“我很结实的，早就可以下地了，扶着墙自己去就好了，没事的。”
顾麟不再说话，眼睛望着他欲言又止，而后目光擦过他的脸颊，望向窗外，看着草地上热闹的场景。屋内突然静了下来，钱鑫低头啃着水果，屋后的暖阳包裹着他，很舒适。他明白顾麟的眼神，溢满了忧愁，他知道她想说：钱抠门，以后该怎么办呢？该如何面对呢？
顺其自然吧，走一步算一步。
李志归将思辰抱上床，摸了他的额头皱眉道：“有点烫呀。”
思辰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温度，不以为然。“没事，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就好。对了，志归，走的时候帮我将冰箱里面保温盒装的泡菜带给钱鑫。那家伙一顿没有那玩意，吃不下饭。”
李志归心里‘切’了一声，骂道，我还成了他的保姆不成？以前也没见你给我准备过泡菜，现在倒是细心的很。心里虽然将钱鑫骂了一个遍，嘴上却强笑：“没问题，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思辰望着天花板，轻笑一声道：“还有呀，不要再为了我和院长吵架了。等期末考试完了，我决定在家休息准备毕业论文，剩下的半年实习你应该会让我通过吧，到时候我就走后门，在家自学半年咯，直接拿毕业证书了。”
李志归没有预料到，大吃一惊走近床前低头看着思辰道：“为什么？你要退缩吗？我都没有放弃，你也不能放弃！”
思辰看着李志归，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叹道：“我呀思考了很久，我不想当空降部队，落人口舌。留校任教的名额该谁的就是谁的，我听说你为了让我能留下，走关系挤掉了萧黎的名额。终于可以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了？把他找回来吧，志归。”
萧黎？李志归一拍脑门，不就是往思辰衣柜里面放死老鼠的那个家伙吗？
“没门！那家伙三番两次愚弄你，他是自找的。”李志归咬牙道，“你先休息，我去忙点事情，去去就回。”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思辰撑起身子拉住他，紧紧拽住他的衣角，道：“志归呀，你就当为我积点德吧。你心里明白，我这样的身体怎么能够胜任老师呢？连续上课我会坐不稳的，我的脊椎受不了，你知道的。即便是你费劲脑子为了争取了工作，最后也会被我砸掉，何苦呢？为什么不让给原本适合他的人呢？能完成学业我已经很知足了，怎么的我也是硕士生呀，说起来都很牛的。”持续的姿势让思辰胳膊酸疼，手一软倒回床上，他自嘲道：“你看我，连躺着都很困难，是该回家养老了。”
李志归站在原地，眼眶泛红。面对他，无力感接踵而来，能为他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他只能任由眼泪滚落，反复那一句老话：“对不起……对不起……”
思辰想坐起来，为他擦去泪水，可是他浑身酸疼，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消失殆尽。看来，泪水只能他自己擦去，心结也只能他自己去解开。
思辰费力的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轻笑起来，肩膀也跟着抖动：“嘿嘿，你放心，我家有钱，我不用劳动也能很好的活下去，这可是上天赐给的福气呢。你快走吧，快中午了，别忘了冰箱里面的东西。我要睡一会，你慢走。”轻合双眼，眼泪无声的落在枕头上。志归，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会恨你了，所以，也不要恨自己，幸福的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幸福的活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