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行》angeldark

12、第 12 章

　　如歌行

　　１２.

　　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竟蜷在苏季瑭怀里，还蜷了一夜，想到昨晚，我的狼狈是全叫这人瞧去了，心里真是一万分不痛快。苏三显然也醒了，见我脸色不善，立刻笑得脸上堆出蜜糖来：“哎呀，若儿醒了，怎么样，睡得舒不舒服，在下这个抱枕一定很软很合用，本公子是完全不介意若儿巧取豪夺啦。”
　　听着他不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巧取豪夺？夺他？我脸色青了一青，原本的笑脸是怎么也扯不出来。正想着究竟是给这家伙铁莲花好，还是直接把他毒哑了，省得他又握着我的把柄，满世界宣扬。
　　异响却在此时撞入我的耳内。
　　我一讶然，抬头见苏三仍是笑嘻嘻的，他只比了比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不要动，看来，他也发觉那异常的动静了。
　　不是人的声音……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奇的声响……但就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危险。长年接的都是危险任务，我想，像我们这种江湖上的人，对于危险的感知，是最敏锐，最直接的。
　　那声音有点像拱土的声音，稀稀碎碎的，我依稀觉得有点耳熟。是……动物？
　　洞中的土蠢蠢欲动，我用传音入密问苏三：你觉得是什么？
　　苏三回道：动物。
　　果然与我想的一模一样。忽然一个极危险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拉过苏三的手，写道：不要再用传音入密，动物对这些最敏感。你闭息的话，可以维持多久？
　　苏三在我手上写：若转为内息，可以维持一个时辰，如果完全屏住呼吸，估计只有一柱香时间。是蛇？
　　我写道：那就完全屏住呼吸。
　　身边一处松软的土被拱开，一条金黄色的蛇嘶嘶吐的信子伸出脑袋来。
　　竟然真的是蛇！
　　这一条蛇一旦出来，又有更多数不清的蛇冒出了头，屏住呼吸，眼角余光四下扫动，头顶上吊着蛇，洞口也盘踞着蛇群，难道我们休息的山洞，竟是蛇窝？
　　仔细想想，还是否定了这种猜测，如此大规模的出动，这绝对是受养蛇人指使。再说，如果是蛇窝，我不可能一开始毫无察觉。到底是谁呢……
　　这些蛇皆长着尖尖的头，五颜六色，花纹华丽，极是好看，若在草丛中，也只会让人以为是鲜艳的花朵。世人皆道花色鲜艳的蛇毒性最强，却不知，这种特地由人养来专门杀人用的的毒蛇，自然是越是隐蔽，花色越浅越不起眼，才越容易暗杀成功，蛇王往往混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而现在忽然出现的这种蛇，应是养蛇人用来找人的探路兵。可是，明明就感觉不到有人……养蛇人难道并不在这里？

　　蛇群盘踞在洞口，一时间铺天盖地整个山洞都是它们，与这种东西在一起，委实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注香的时间并不久，这差不多也是我所能承受的时间。蛇这种动物最为灵敏，若让它们认为我与苏三不是活人，它们就不会咬过来，若是发现了，那可真是糟糕。
　　暗自目测蛇群数量，密密麻麻，一时间竟铺有数十丈之远，它们迅速的爬遍每一处地盘，交替而行，看上去杂乱无章，实际上整提却以缓慢的趋势往前蠕动。原本若不是昨天那一下，真气不畅，一口气以轻功掠出去倒也不是难事，偏偏现在我受了雷昊那诡异的一掌，不便贸然行事，而苏三仍维持抱着我的姿势，他身上只披了件外衣，还没来得及换女装，就这姿势，若动一动，必定被蛇群发现，但如果他要丢下我一人逃走的话，可以把我推下来做蛇群诱饵。
　　这样推论下去，我的后路有点不妙。
　　闭目思索半晌，袖中柔吟蓄势待发，柔吟坚韧无比，非千斤之力无法扯断，若苏三有什么准备丢下我的动静，必让他遭蛇吻。

　　数条蛇自我与苏三的身上、颈上、手上爬过，粘腻、缓慢、冰冷，带着腥味——看来，这只是低等毒蛇，养蛇人并不靠它杀人，虽然数目确实慑人，但以罡气护身再杀蛇的话，倒也是行得通的法。只是不只这是否养蛇人逼我们现身设的陷阱。
　　方才闭目那一下，我脑中已想好万一被丢下的对策和六七套脱身的法子。至于现在，暂时还是以静制静。若要叫养蛇人与蛇群不发现我曾这里出现，还是需等蛇群退尽。
　　一柱香时间快到，我渐渐觉得无法支持，胸口气闷，全身都在叫嚣着需要新鲜空气。血液好象在血管中凝固静止了，不会流动。我一时眼前发黑，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趋使我挣扎叫嚣，空气空气空气……强忍着这种欲望，忽觉手心一暖，竟是苏三暗渡真气过来，他把我握得很紧，并用眼神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苏三闭了闭眼，又把眼神指向蛇群，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蛇群虽然速度缓慢，但终究是在往远处爬去。

　　***

　　蛇群终于尽数撤退干净，我与苏季瑭一下子松弛下来，大口呼吸，苏季瑭也有些脸色发白，却从嘴角弯出玩味的笑来。“好家伙，够狠。刚才那肯定是陷阱，我打赌，如果我们以任何一种方式逃离蛇群，以后的行踪估计会曝露得干干净净。”
　　我站起身，掸掸衣服上的灰尘道：“养蛇之人倒甚是阴毒，大部分人见到这蛇群，第一反应都是伤它们或者撤走，却不知自己的一切早已被蛇群记了清楚，而反应够快者，能立刻屏气，也少不了要受一番苦。”没有空气何等可怕，等同凌迟，简直就是在逼人自尽。
　　“其实当时还有一个法子。”苏三眯着眼睛道：“杀蛇，杀人，若是将养蛇人杀掉，没了幕后操纵之人，他又能奈我何？”
　　言语笑意不减，却竟是杀意凛然——这事可能与苏家挂钩，他容不得有人伤害或试图伤害他的家人，就算他的家人强得足以自保并且反击。倒真是个重孝道的家伙。我见他努力呼吸的样子，暗道，这苏季瑭平时性子随意，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风流子，竟是异常执拗遇强更强敢于挑战之人，然而此人终究还是心机深沉，沉得住气，能等得蛇群退去，直接与蛇群对战的方法他终是没有实施。我们虽藏于林中，毕竟也才刚与人对上过，再闹出什么骚动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原本就是江湖中的常事。”按下心绪，平静地称述事实。苏季瑭何等聪明狡猾的人物，出身六大世家之一，亦是无间首领，哪里会搞不懂这些。我把女装扔给他道，“是啊，把蛇杀光砍尽，引养蛇人出来，把对方杀了——何其简单。只是背后黑手是谁我们尚不清楚，我们倒是被人瞧光了，敌暗我明，形势如何你是知道的。——穿衣服，然后我们去固怏看看，这易家与舍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就说了。细节的话只要是个人都会分析，只是时间问题。你方才有些撑不住了吧，这屏住呼吸，粗一听倒简单。”苏季瑭干干一笑，见这女装，摆弄半天，不甘的叫唤。“啊，若儿，能不能不穿这个。”
　　可不是，这世道，见别人做远比自己做要来得轻松。我一边从袖中掏易容物品一边点头：“怎么不可以，如果你愿意赤裸身体去固怏的话。”
　　苏季瑭的全副心思现在都放在了衣服上，穿女装与什么都不穿，他显然不可能选择后者，唉声叹气半天，忽然又一抖扇子，咬牙切齿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儿可以的事，为什么我不可以。”
　　口气倒是豪情万丈，我失笑，见他运功，个头平白矮下一大截去，个头如同十一二岁的幼童。他慢腾腾套上里衣，套到外套那一件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脸得意，掏出一把不知哪里来的剪子，把外套喀嚓嚓飞速修减了一番，再亮出来时，那女装俨然已是一套分不出性别的小书童的衣服。
　　锦绣坊绣品，天下一绝……三百两银子一套的衣服啊……大少爷还真舍得。
　　某人在那里边束头发边哼哼：“还好随时带的东西周全。到了固怏，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先把衣服给买好了。”

　　快速将手中各色药膏调剂到一起，加入凝固散，见它变成了幼童粉嫩的肤色后方停住手，细心往苏三脸上抹去。
　　苏三公子睁着一双狭长凤目，笑眯眯道：“半点措施都不采取，不怕我将你的易容术偷学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