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21、复苏

　　“霍比特人？”奥斯卡挑起一边眉毛问。
　　“哎，你见过我的族人？”小老头一边抬头问一边自顾自就走进了屋。
　　“嗯…曾经去过……边境。”奥斯卡庆幸自己戴着头盔，生硬地试图编织谎言，“那个地方是叫夏尔，霍比屯对吧？”
　　“对对！”小老头说着找了个矮凳坐了下来，一点不见外。奥斯卡走上前在他跟前站定，问：“贵姓？”
　　“巴金斯！”小老头说着把笔记本搁在腿上翻开，“你叫我比尔博也行，我这个人从不见外，除了极个别亲戚！”
　　是……那个126岁生日横幅上出现的人名！
　　这么说，他就是弗罗多那位外出云游，许久不曾归乡的叔叔？那个故事中曾和十三个矮人斗恶龙，夺财宝，在家乡成为传奇人物的比尔博·巴金斯？
　　他居然在瑞文戴尔！
　　“原来是比尔博·巴金斯，”奥斯卡说着也在他跟前拉了凳子坐了下来，“久闻大名，幸会。”
　　“那么你呢？年轻人，你叫什么？”
　　比尔博抬头问话时，满脸皱纹也丝毫不妨碍双眼绽放出鲜活而旺盛的好奇心，这跟他垂垂老矣的外表不甚相符。
　　“我……我叫奥斯卡，”奥斯卡顿了顿，反问，“你听说过我？”
　　“是的是的，不过都是零零碎碎的传言，果然还是必须亲自见到你才行！”比尔博说着又凑近了些，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口气更兴奋了，“所以说，你真的是个骑士？”
　　“……是啊 ，怎么？”
　　“哦，至少我认为，是挺少见的，我知道人类王国有，他们各个出生高贵，英武非凡，盔甲合身又漂亮，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从头包裹到脚严严实实，一看就十分可靠！嗯，跟你有点儿像，不过你好像少了什么……”
　　可算了吧，奥斯卡心想，他说的那人类王国的骑士肯定比他这种狼狈的流亡骑士强上何止百倍，他这样的还能保留一身完整铠甲和武器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敢谈什么威风英武。
　　但这么说也强过直接喊他亡命骑士，他最恨别人这么喊他。
　　“也许是你不怎么了解人类城邦吧，”奥斯卡选择转移话题，“大城市尤其是都城，百姓们都知道哪儿能看见举办骑枪比赛，哪个地方适合决斗，哪段城墙守卫森严，能看见穿带大盾的骑士，不稀奇。”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又想把刚铎和罗翰划入今后的冒险目的中去了。”比尔博说着眼神黯了一些，叹道，“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啊……远不如年轻那时了，真怕出了什么意外，就再也见不到弗罗多了。”
　　奥斯卡决定还是少说两句，面对好奇心如此旺盛的老先生他真不一定招架得住，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
　　“所以你是从罗翰来的，还是刚铎来的？”
　　“……都不是，”奥斯卡紧张地组织语言，“我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国家，远到……埃隆领主也不曾听闻。”
　　“这么远？？”比尔博夸张地瞪大了眼睛，问，“你看起来不像东方人，你不是东方来的，对吧？”
　　“……当然不是。”
　　奥斯卡对中土东方是什么样的全无概念，完全就是察言观色见机行事来作答。
　　“就是嘛，我看你模样穿戴还是跟西方的人类是一挂的，这么说来你走了很远的路了？”
　　“对，非常远。”奥斯卡说着恍惚起来，“远到……我已经忘记怎么回去了。”
　　“哎？怎么会？”比尔博说着朝奥斯卡探过头来，“我说小伙子，咱能摘了头盔说话吗？你不觉得闷吗？”
　　……就知道。
　　奥斯卡扶了扶额，果断拒绝。
　　“不行，”他说，“我……我会吓着你。”
　　“这是为什么？如果只是长得丑这种理由不太具有说服力吧？”
　　“……是诅咒，总之……我已经不适合真面目示人了，饶了我吧。”
　　“哎——怎么会这样？什么样的诅咒？听起来真可怕。”
　　“是啊，”奥斯卡叹口气，“我也在寻求解咒之法。”
　　比尔博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只手重重拍在奥斯卡肩甲上，拍得嘭嘭响那种，语重心长道：“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背井离乡过，虽然是我自愿……不，一定程度上是被坑过去的，总之我能懂那种感觉，思乡之情涌上心头真是难受的很，只有作诗作曲能令我排解一二。”
　　“……我都不会。”
　　“看出来了，你是个战士，对吧？吟诗作赋这种事应该交给诗人和歌手，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来一段，咳咳，路在前方……”
　　“不不不，”奥斯卡赶紧伸手阻止道，“现在还是算了，我……我有些事要想想。”
　　“想家了吧？”比尔博满脸同情道，“我倒是有个提议，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不如你来和我说说你家乡的故事和一里路上的旅行见闻？有个人听着总是比自己闷想强多了嘛，说完之后我保证你会感觉好多了的！”
　　“……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故事来的吧？”
　　“哈哈，是啊！毕竟——不找你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生生的骑士咯！”
　　奥斯卡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中土这地方——骑士这么稀有少见的吗？哪怕去刚铎罗翰这样的地方也很难见到吗？
　　到底是跟自己来之前身处的世界，差别不少啊。
　　他稍加思索，干脆点头同意：“可以，我能想起来什么就跟你说什么，想不起来的，我也没办法了。”
　　“当然当然，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我知道，来吧让我们去到阳台上，一边沐浴大好日光，一边听听从遥远之国远道而来的骑士老爷的故事，棒极了，真是棒极了！”
　　说着比尔博腋下就夹起纸笔，提着小凳往露台走去。
　　于是埃隆进屋的时候，所见所闻就是这样的——乳白色透着日光的布帘外，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人一个小板凳，面向露台之外凑在一块聊的热络，奥斯卡的盔甲，尤其使头盔在明媚的日光下格外锃光瓦亮，而比尔博白花花的卷发也被明晃晃得十分亮眼。
　　不，准确的说应该使一人说一人听，只不过听的那个反应相当热情。
　　“……我可想象不到世上真有这么输不起的人，如果早知道我宁可把三次比试全让给他。”
　　“他……他把你怎么样了？”
　　“不知从哪儿找来五个混混打手，等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我，我被打个措手不及，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我之前和你说过，其实我那时武艺委实不怎么样，难免吃瘪，最重要的是膝盖被矛贯穿了。”
　　“天哪，那怎么办呢？”
　　“天降太阳战士咯，我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不是帮手突然出现，我可能连变成不死人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战士？那是谁？”
　　“他叫索拉尔，是个很有意思的怪人，我跟他之前素不相识，他说他只是凭战士的直觉发觉来奥多那伙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判断有人需要帮助，就一路跟进巷子里把我救下了。”
　　“这么说，他是个强大的战士咯？”
　　“嗯，他很强，没有贵重的一身板甲，罩袍和盾牌上的太阳还是自己画的，但这些对他没有影响。他使得一手好雷枪，当时一枪戳中一个混混的头把旁人吓得屁滚尿流，我就是因为这同意和他去看看太阳祭坛，加入太阳战士。”
　　“这么说太阳战士是个团队？你也是太阳战士！”
　　“呃……我没法和索拉尔比，现在也是，那时就是眼馋雷枪，意思意思交了十个太阳徽章之后却发现信仰不够，根本使不出索拉尔的威力，所以后来就不再去祭拜太阳祭坛了。”
　　“哎~总觉得有点可惜啊，感觉那个雷枪很厉害的样子，你现在还会吗？能使给我看吗？”
　　“不……还是算了，”奥斯卡摆摆手说，“雷枪还是和索拉尔那样的人比较相配，他那个人，从名字到装备都在向太阳靠拢，我可做不到。”
　　“这个索拉尔……你们很熟吗？”
　　“不，不算太熟，他总是四处闯荡，传播教义，寻找新的太阳战士，会旁若无人地赞美太阳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赞美太阳？啥意思？”
　　“呃……就像这样。”奥斯卡说着站起身，面朝露台外，两腿并拢站的笔直，然后踮起脚跟，胳膊在身体两侧伸展开高高向上举起，掌心朝下，最后逆着阳光抬起下巴，刻意学出了压低的嗓音拖长声调说：“赞美太阳——！”
　　比尔博哈哈笑了起来，奥斯卡也跟着边笑边举起一根食指说：“是不是十足的怪——”
　　在奥斯卡眼角余光捕捉到屋里背手站着的埃隆时，空气似乎突然凝固了。
　　不过笑得很欢的比尔博丝毫没察觉到什么尴尬，站起来大笑着向埃隆打了招呼：
　　“领主大人怎么过来了？你们有事要谈吗？”
　　奥斯卡立马收回手，生硬地挺直背脊。
　　“没什么事，来看看我们的客人是否习惯，”埃隆说着施施然在屋里靠背椅上坐了下来，又问奥斯卡，“你刚才在说什么故事？比尔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亢奋了。”
　　“奥斯卡的故事可太精彩了，说的我都想去刚铎了！”比尔博说着炫耀似地甩了甩手里的牛皮本说，“什么海边邪魔跟军队大战三天三夜啦，圣女跟随行护卫骑士啦，还有每年一度王室举办的盛大的骑枪比武！真想看看啊！”
　　“很遗憾你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埃隆上前拍拍比尔博的肩头表示同情，回头向奥斯卡时神情严肃了不少，“你……恢复记忆了？”
　　“是，”奥斯卡郑重地点头道，“差不多吧。”
　　埃隆闻言神情颇为感慨，他点点头又对比尔博说：“我有事需要和奥斯卡谈谈，你不介意暂停故事会吧？”
　　“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奥斯卡苦笑着说。
　　“好好，我没意见，你们去聊吧！我该回去好好整理刚才得到的这么多手稿了！”说完他又用力摇了摇厚厚的本子，一边转身一边还嘀咕，“一个故事一首诗？嗯……不太好分……”
　　等他走远，奥斯卡主动开腔问：“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毕竟瑞文戴尔领主和一个霍比特冒险家……很难令人联系在一起。
　　“那说来话长了，”埃隆说着在比尔博刚才落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艾瑞波和史茅哥的故事听说过吗？”
　　奥斯卡点点头：“嗯，之前寄宿在巴金斯家的时候听那家主人说起过。”
　　“你还在弗罗多那里住过？那可真是有缘，大概五十多年前吧，那个老比尔博正值壮年时夹在十三个矮人和一名巫师中途径瑞文戴尔，我……招待了他门。”
　　“原来如此，”奥斯卡点点头表示了解，“还真是一段……精彩的故事。”
　　埃隆微微一笑，敛容肃色道：“来说说你吧，你确认你的记忆已经都恢复了？”
　　“嗯，就算还有不记得的事，那也只是自然遗忘，与诅咒无关。”
　　“那么关于乌拉席露和深渊——”
　　“我已经尽力去回忆了。”奥斯卡两手扶着额头说，“而且我说过……”
　　“对，我记得，你从各种角度说明了自己也处于谜团之中，”埃隆礼貌性地勾勾嘴角说，“所以这就是我谈话的目的，推进拨开迷雾的进程。”
　　“我能……做什么？”奥斯卡摊着手问，口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力。
　　“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管你知道多少，我只要求你不撒谎，只有这一点，能做到吗？”
　　埃隆专注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极具压迫感，奥斯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为所动，故作轻松状伸直了腿说：“当然，问吧。”
　　“首先，你是如何发现自己成了——不死人的？”
　　第一个问题就把奥斯卡噎住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扶了扶额头，沉默片刻，迟钝地开口：“当然是……没死成，所以……”
　　“没死成？”
　　“我在一场战斗中阵亡了，”奥斯卡比划着说，“长□□穿了我的胸口，那当然是死定了，我确实死了只不过……”
　　“又活了？”
　　奥斯卡苦笑着点点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篝火，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那真正意味着什么，我甚至以为是有人把我搬到篝火边的。直到我检查自己的伤势，才发现我左胸上有个洞，一个黑洞，不死人才有的黑暗之环。”
　　说到这里一人一精突然陷入一种略显沉重的沉默，良久后，奥斯卡才抬头对埃隆说：“我和你说实话，领主大人，我不认为我现在算活着，我确实是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并没有活过来。”
　　“我理解你的意思。”埃隆神情严峻地颔首道，“所以你认为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活尸？”
　　这个问题问得可算尖锐，奥斯卡表现的却比埃隆预计的要平静。
　　“在我来中土之前，我有自知之明，这个下场已经离我很近了。”奥斯卡顿了顿又说，“但神奇的是，自从在霍比屯苏醒直到现在，我不仅没有再失忆甚至还恢复了记忆。”
　　“所以，诅咒在这里被削弱了对吗？”埃隆的发言一向严谨，“以病患作类比，甚至可以说你的情况好转了？”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的总结很精准。”
　　他一直很不安，埃隆紧盯着奥斯卡心想，这种情绪来的诡异，瞧，这家伙坐在阳光灿烂的花园露台中，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到他，更何况埃隆领主正坐在他面前。
　　不，这个不死人的忧虑并非来自眼下。埃隆心想，他嘴角挂着与喜悦无关的笑弧，发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那么……你真的希望解除诅咒吗？奥斯卡？”
　　直至此时，奥斯卡才感到眼前这个半精灵领主的可怕之处。
　　这种“怕”，更准确的说，应当是敬畏。埃隆可不仅仅只是充满智慧而已。
　　“我不知道，”奥斯卡尽她所能地诚实回答，“因为……我想……解除诅咒的同时，我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