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193、瑁珑金

　　哈尔迪尔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但是，这个少年看起来真的——无法让人一眼断定就是精灵。模样倒是无可置疑的美少年，只是他一头浅金头发还没过肩长，也许就是因为太短发梢都打卷了，看起来也颇为凌乱（考虑到他进林子的状况也不奇怪）。身上的羊毛长外套毛领特别厚，整件衣服显得颇为臃肿。同样看起来像是大半码的裤衩子塞进厚重的鹿皮长靴里，至于上衣基本看不清，因为围巾（也许不止一条）绕着脖子打了好几个圈，又垂下来搭在胸前，长到腰带上。
　　最重要的是耳朵被卷发盖住了，总之这个外表说他是长湖镇哪个少爷的仆从也一点不为过。
　　哈尔迪尔略一思忖，决定多问一句：“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吗？我是说，你出生地在哪？”
　　“……”
　　贝瑞安犹疑片刻，还是在纸上写下：【密林】。
　　“密林的辛达？”欧洛芬看见了立马皱眉问，“你看起来不像王室成员啊？抱歉没有冒犯之意。”
　　贝瑞安的表情更纠结了，在拉莱丝焦虑的视线中他又写下几个字：【我父亲是辛达，但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兄弟三人看了互相传递眼神面面相觑，哈尔迪尔反应最快摆摆手说：“别浪费时间了，欧洛芬，那两匹马是你干的，还有那个昏迷的老太太——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在尝试提高效率，你去把伤员……当然包括这两个，都带走处理伤情，茹米尔检查马匹跟马车的情况，清点所有物品，该翻翻，该记记，看仔细了。之后情况在我回来后再说明。”
　　“你……你不会是真的要去找那个人类吧？”欧洛芬十分为难地跟弟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
　　“不是为了找那个人类，或者说那当然不是主要任务。”哈尔迪尔说着叹了口气，“领主跟夫人最近非常在意黯溪谷方向的任何动静，这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茹米尔的口气相当无奈：“耳闻是耳闻，但领主跟夫人不总是含混其词，模棱两可的吗？弄得我们俩今天来之前心里忐忑的很，大家最近也都总是人心惶惶，毕竟……”
　　哈尔迪尔严肃地打断了他：“行了，别胡思乱想，今天你们只是在边境巡逻，完成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这只是桩意外，就照我说的去做，其余事情交给我。”
　　欧洛芬跟茹米尔齐齐点头，哈尔迪尔的眼神分明暴露出他对于这俩弟弟的极端不信任，没等他们中任何一个露出夸张的心痛表情哈尔迪尔甩头就走，身后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这样的打扮无疑又让现场的其他精灵莫名感到压力沉重三分，也让不是很明白状况的贝瑞安跟拉莱丝又看出浓重的不详意味。
　　目送兄长带队走出视野后，欧洛芬活动了一下胳膊对贝瑞安道：“跟我来吧，咱们想办法把那个老太太挪到弗莱特上，当然她要是能醒就再好不过了。”
　　拉莱丝跟贝瑞安对视了一眼，眼下似乎也没有做选择的余地，只得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翻倒还未被扶起的马车才迈步。拉莱丝忍不住问：“那阿莱斯怎么办？它好像很痛苦哎。”
　　突如其来的通用语又把兄弟俩问懵了，他俩只能听懂“马”“痛苦”两个词，不过倒是足够他们理解拉莱丝的意思。
　　“呃……你告诉她，”欧洛芬碰碰贝瑞安的肩说，“说那匹白马也会被带去治疗的，不管怎么说，动物是无辜的，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尽全力照顾它。”
　　贝瑞安闻言，正打算写字，但转念一想改了主意，指指拉莱丝又用大拇指指指欧洛芬，比划一通，拉莱丝目不转睛地等他放下手才点头叹口气。
　　欧洛芬立马拧起眉头表示疑惑，这俩是怎么交流的？这个人类小女孩怎么就明白意思了？那些手势看起来没啥特别的呀？
　　算了，这都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他指挥几个精灵战士一同将马车扶起，当然在这之前先将两匹马，准确的说是阿莱斯和另一具马尸体拖走挪开。之后贝瑞安也去帮忙，众精七手八脚将还在昏迷，额角上结着一团血糊糊的奥德温抱出来。也不知是贝瑞安长得太快还是奥德温“缩”得太快，贝瑞安背起奥德温轻轻松松。于是欧洛芬终于可以带着他们前去疗伤了。
　　被不耐烦地催促后，能听懂简单辛达语单词的拉莱丝盯着欧洛芬高大修长的背影恨恨嘀咕：“还不是你射的箭……”
　　贝瑞安扯扯她的衣袖，拉莱丝立刻换了个话题问：“我们要去哪儿治伤？远吗？”
　　贝瑞安比划着答：【去某个弗莱特上，我也不知道远不远】
　　“……那是什么？”拉莱丝说着学贝瑞安的样子用手在脑门前画了个扁平的圆。
　　【是这里精灵们的家，建在树上。】说着贝瑞安用嘴型努力表达发音，【弗-莱-特】。
　　“弗莱特？”拉莱丝挠着后脑勺磕磕绊绊跟着念，欧洛芬回头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
　　“既然在树上我们怎么上去？”拉莱丝又问，这一次她声音小了一些。
　　贝瑞安相当认真地想了想，回道：【我也忘了，反正不用我们担心。】
　　“你不记得……你以前在这里呆过吗？”拉莱丝问完抬起头环顾一圈四周，不得不承认，现在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不那么害怕恐惧，就能发现这座林子的奇异美妙之处——在外界银装素裹，万里雪飘时，罗瑞恩的色彩完美诠释了何谓“金秋”。也许是因为这里处处都是拉莱丝从未见过的树木，它们躯干挺拔，叶片黄澄澄的，这并非是由于季节导致的衰败之色，这是种朦胧，柔和的金黄，心境越是平静，拉莱丝越感到自己是行走在某个梦境里，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噩梦。
　　沉默良久的贝瑞安终于又抬起手：【我出生在这里，但很小就离开了，很多事不记得了】
　　拉莱丝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猛地睁大问：“我想起来了，你和我说过，你父亲就是这里的精灵对吧？那……那你岂不是能……”
　　然而贝瑞安只是把枝头抵在嘴上使劲儿摇头示意拉莱丝安静，后者一脸迷茫，贝瑞安又用力比划：【别说了】。
　　拉莱丝张着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配合贝瑞安的情绪闭上嘴。
　　正好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一棵格外粗壮的瑁珑树，应该说它周围附近的瑁珑长势都极好，因此这样的树木上建有不止一个精灵居所。
　　欧洛芬早就想好了，这里爬上弗莱特的唯一办法就是绳梯，到了地方就掏出跟相当结实的麻绳递给贝瑞安，帮他把仍旧昏迷未醒的奥德温在背上捆紧了，刚打个死结贝瑞安突然想起什么，急促地拍拍欧洛芬胳膊又指向旁边叉腰东张西望的拉莱丝，欧洛芬立刻会意，继续低头检查绳结满不在乎道：“你让她自己爬啊，我看她一路上走得挺快，应该没什们问题。”
　　贝瑞安立马对欧洛芬的天灵盖怒目而视，心想她没受伤那是奥德温在翻车瞬间将她抱住了才没有大碍，你知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啊！
　　但是转念一想拉莱丝应该早就被河谷邦的王室除名了，所以……
　　拉莱丝发现贝瑞安正瞪着对专心检查绳索的欧洛芬，主动走上前问：“怎么了？”
　　贝瑞安满脸无奈解释了情况，拉莱丝摆摆手挺直腰板说：“不需要，我可以爬，没有问题。”
　　虽然如此，贝瑞安还是坚持要让拉莱丝爬在欧洛芬前面，自己跟在欧洛芬后面才稍微放心，几个人前后依次爬上绳梯，过程中贝瑞安总是时不时探出头确认上面的拉莱丝没出什么幺蛾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小动作太多了，他累的比他以为的要快，等终于爬上第一个弗莱特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根据士兵数量和距离，罗瑞恩各处的部队驻防处都有配备固定的医馆和军医，跟卡拉斯加拉顿的条件是没法比，但对于受伤的精灵战士来说就是及时雨。欧洛芬将他后边满头大汗的贝瑞安拽上来时忍不住心想，医生看到他们带来个人类老太太，而且一会儿要得请他去暂时兼职兽医时心里会怎么想。
　　果然，医士安格拉博刚要打招呼，看到贝瑞安背上的乱糟糟白花花的脑袋时，说到一半话卡在喉咙里，眉头拧成疙瘩。
　　“日安，安格拉博。”欧洛芬打招呼道，“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些……特殊的伤患。”
　　此时安格拉博已经绕到紧张的贝瑞安身后侧，一脸不可思地瞧着奥德温，眼也不抬回应：“是挺特殊的，这是……这是……”
　　“老人啦。”欧洛芬两手叉腰嘴角笑意微妙，“你这辈子没离开过罗瑞恩，跟人类打交道也少，头回见吧？”
　　“不不……埃斯特尔我是见过的，但这个……”安格拉博脸上的不可思议开始逐渐冒出兴致盎然的苗头，“这可真是……”
　　“别看了，没瞧见头上的伤嘛？”欧洛芬终于忍不住催了，“一会儿你治疗的时候想怎么观察怎么观察，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个年龄的人类非比寻常的脆弱，女性尤是，你……小心点儿。”
　　“这个年龄？”安格拉博皱眉凑近了些看奥德温问，“什么年龄？”
　　欧洛芬捏着下巴推测：“应该是……呃……七十？八十？六十……？哎呀都说了快点治，一会儿还有你忙的。”
　　不，贝瑞安悲伤地想，你们无法想象，奥德温有多年轻。
　　安格拉博撇撇嘴不再废话，帮着把奥德温从贝瑞安背上“解”下来安置在里屋的小床上，欧洛芬甚至用上了匕首来割绳子。回过头去欧洛芬一眼看到拉莱丝靠着贝瑞安站着，一手抱着他的胳膊一手紧紧牵着对方的左手，心里又不由得冒出问号：这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人类女孩明显穿得更华贵些，一开始他以为也就是主仆关系，现在看他也迷惑了，而且为什么一个人类领主家（大概是）的千金会找到一个精灵少年做仆从？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背后到底有多复杂的背景故事？
　　可惜啊，那个少年没法说话，不然就是靠聊天扯淡也得能套多少套多少。欧洛芬抱着胳膊看着门外的少年少女心想。
　　欧洛芬的警告很有作用，安格拉博动作特别小心谨慎，就是比平时更慢了。贝瑞安跟阿莱斯都很焦急，那边安格拉博还没完全处理完毕，贝瑞安就在桌上写好问题拿给欧洛芬看：【什么时候能去治马？】
　　“别急，我们的战士也会给坐骑做基本的伤病处理，”欧洛芬瞥了眼贝瑞安回，“我们又不是从不骑马。”
　　于是贝瑞安退回去把这个意思转达给拉莱丝，后者一直紧绷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
　　“对了，你提醒了我。”欧洛芬转身竖起食指对贝瑞安说，“这里有桌子有凳子，咱们正好可以好好‘聊聊’，不用傻站着等安格拉博完事儿。”
　　贝瑞安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但也只能乖乖跟欧洛芬来到桌子边，放下纸笔，准备交待。
　　欧洛芬的问题倒是在他意料之内，无非就是，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都是什么身份，老家在哪，还问了些有关奥斯卡的问题。除了关于自己和奥斯卡的一些事隐瞒了或者换种说法，其他问题他都如实回答。当然，玛伦的事他也只字未提，反正对方也没问，并且不提也不妨碍他回答。
　　“埃尔贝蕾丝在上，”终于问完的欧洛芬忍不住感叹，“你们这一路可真是太精彩了，足够被吟游诗人传唱的那种，如果那个奥斯卡能平安……我是说，有这个交流的机会的话，我真想好好向他了解了解，我觉得他说的恐怕能比你知道的更精彩。”
　　那肯定啊，贝瑞安得意地想，跟我老师的冒险经历比较，我们这一路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