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振霜雪》被发行歌

25、初见人心（十四）

　　“此时关系重大，几乎整个村庄的人命都牵系其中，诸位可好好斟酌讨论一番再做决定。”姜黎道，“只是上面的封印只暂时是压制下面的妖邪，如果他们聚集了更多的同类恐怕就再难封印，我们如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师，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是不是就得完全封印盐井了？”终于有人直接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非也，不是封印盐井，是以盐井为阵眼封印其中的妖邪。”姜黎纠正，“两种说法的相同点在于，效果都是这口盐井不能再用。”

　　台下有人问道：“那天师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们再挖一口盐井？”

　　“对啊，天师那么厉害，再帮帮我们吧。”

　　姜黎合眸：“既然诸位都提出让我来帮忙了，说明你们自己也清楚这个村子不会再有第二口盐井了。”

　　“不知天师可有办法解决？”

　　姜黎摇头：“逆天之事，本座不为也。”

　　“这……”

　　下面的人再次犹豫了起来，立刻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但几乎听不到什么赞同封住盐井的声音。

　　王恨风小声嘀咕：“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直接把盐井封了，说是上天的旨意不就完了。今天那个老头子已经让他们看到奇迹了，这样做起码会有一半的人支持。”

　　唐映雪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姜黎，并安静地听着那些村民的议论，期待着下一刻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另一边，江剑月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约她今晚前往宜宾风月楼一会。

　　“伯母，信上怎么说？”唐映玉问试探着道。

　　“有惊惧有疑问，也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江剑月说着直接把信递给了唐映玉，“准备一下吧，今晚你陪我去，不，应该说是我陪你去，你才是主角。”

　　“那这本书……”唐映玉收起信件，看向桌案上的东西。

　　“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翻译的人选。”江剑月道，“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人选和丹崖派有关吗？”

　　“嗯。”江剑月点头，“如果有合适的时机的话，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

　　“这个倒不是十分必要。”唐映玉试探着问道，“不知伯母对于当年……”

　　江剑月趁着话还没说完直接出言打断了她：“不能说，这是唐门内所有人的共识。你确实足够聪明，只是你的迷香对我不会有任何效果，放弃吧。”

　　“我……伯母发现了。”唐映玉盯着她的表情犹豫片刻之后，确定江剑月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并不是在诈自己，于是索性就承认了，“抱歉,请伯母降罚。”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你的用量实在是太少了，待在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它在我体内积累起来发挥效用吧？”

　　“是。”唐映玉点头，“只是伯母你竟然不计较？”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江剑月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你昨天已经忙到深夜，今天又是早起，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出门呢。”

　　唐映玉会意，起身拱手：“也好，侄儿告退。”说完立刻带上门退了出去。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谎言不是善意的，被欺骗越久怒气可是会越深。”江剑月检查了这里没有其他的手脚合机关后，再次打开那本书来观看，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分明不仅认识里边的字还懂得其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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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讨论，众人终于决定了选择立刻动工挖断这里的地脉的方法。

　　姜黎派人设下祭坛来测量附近地脉较为薄弱的节点。因为声势浩大，村里本有几个不信的也都跑了过来围观，王恨风走过去跟其中一个新来，但又只站在远处角落立旁观的妇人套近乎：“你信吗？”

　　那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信不信有什么用？村里本来屁事没有，来个外人乱说一通，就有人大批的人信自己有病，都把主意都打到这口盐井上了竟然还没有人反对。”

　　“你不是吗？”王恨风耸肩。

　　“我只是……”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品出来了方才她话里的意思，“你拐着弯骂我？你这算什么？”

　　“不敢。”

　　“你这不敢你自己信吗？我看你和她都住在那个老太婆家里，你们是一伙的？”她抓住了王恨风道领口咬牙切齿地质问，看起来颇为愤恨，“你们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我和她们不是一伙的。”王恨风说着挨个掰开了她的手指，“不然光凭你刚才那句话，说不定就要出大问题。”

　　闻言，她收起了自己的双手：“我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这几天一直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什么？”

　　“探亲。”王恨风的表情看起来相当诚恳老实。

　　“你和那老太婆是亲戚？”她皱眉，显然是不信，“她竟然还会有亲戚？！”

　　“不是。”王恨风压低了声音，“我要找到人姓梅，你们村里有这个人吗？”

　　此言一出，那妇人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我不是本地人。”王恨风理了理衣襟，用洛阳话回复道。

　　那妇人见他这么说，竟然缓了些语气：“你要问什么？问吧？”

　　王恨风伸手指着人群的方向：“那口盐井怎么来的？”

　　“前任村长挖的。”她道，“当年村子经常受土匪侵扰，梅姑娘路过这里的时候主动帮我们打跑了土匪。”

　　“然后呢？”

　　“你先别急。”她道，“后来她离开的时候曾交给前任村长一个锦囊，说是日后若有麻烦把它打开就好。”

　　“那是什么样的锦囊？”王恨风道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表情充满了期待。

　　那妇人皱眉：“都说了别着急，后来没过多久村里出了一种怪病，染上的人会变得骨瘦如柴，浑身皮肤蜡黄干裂。前村长见事态严重打开了锦囊，用里边的东西请来了青城派的道长。

　　他们治好了村里的怪病，只是在所有人都痊愈的那天，村里那口水井却变了，里边不再清水，而是盐水。”

　　“你们前任村长还在吗？”

　　“早不在了。”她摇头，“那怪病治好后，他和他的儿女们也都搬出村子了。”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张老头，他名字就是这个。”那妇人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儿子还小，还没有起名字，但是有个十五六的女儿……我记得是叫兰兰来着。”

　　“我明白了。”王恨风拱手，“多谢。”

　　“你是丐帮的人吧？”她问道。

　　此时王恨风虽然穿着朴素，但却是布料完好的衣服，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立刻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梅姑娘教我的，当时我还很小，她也教我抱拳的模样和你刚才很像。”她回忆着过往，眼神中终于出现了罕见的温柔的光，“她说，丐帮中人行礼只要潇洒大气，不必在乎那些过多的规矩。

　　我见过青城和唐门的人，青城派是道士，和这个抱拳的姿势自然大不一样，唐门的动作虽然和这个相似却很花哨很漂亮，少了潇洒。”

　　“是吗？！”

　　她没有再回答王恨风的话，只娴静地站在那里盯着头顶树叶上的蝉看，神情淡然安闲，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已经无法抵达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夏日。

　　此时姜黎已经确定好了地点，中人都渐渐离开回家拿铁锹和锄头来等着动工。

　　“所以，你们不想动那口井，不知是为了省下买盐的钱？”王恨风又试着问道，“还是为了纪念曾经来过这里的女侠。”

　　“说真的，这两个原因如果只能存在一个的话，我不知道会是哪个。”她摇头，“但我个人的想法肯定是前面那个。”

　　“你确实是个洒脱的人。”

　　“你说是就是吧。”她苦笑一声，伸手拍死了趴在她腿上吸血的蚊子，“挽香，这是她给我取的名字。不是惋惜的惋，是力挽狂澜的挽。不过，不论是哪个挽字，好像都没有多少的洒脱。”

　　“你……”就在王恨风震惊的目光中，她一脸虔诚地一步步走向姜黎，唐映雪不动声色挡在姜黎身前，手已经放在了后背的剑柄上。

　　“啊！”她道惊叫生还来不及落下，藏在袖子里的薄铁片便被王恨风几落在了地上，“你们，你们果然是以活的。你们一群无中生有的歪门邪道！村子里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她扭过头看着身后的王恨风，嘴里不停喃喃着那句：“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你骗我……”

　　周围的人见状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也看着姜黎，等待着看她如何处决这个不合时宜的女人。

　　蝉鸣声聒得唐映雪有些心烦，那个妇人站在原地察觉到自己无法再靠近姜黎，便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和脸发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声。

　　唐映雪立刻飞身上前止住了她自残的动作，王恨风放下下在她身上的药也随着心情的大幅度波动起了作用，她还没把自己积蓄起的这一口气笑尽，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唐映雪的身上。

　　“我们的时间已经经不起耽误了。”姜黎拂尘一挥，“这些事情护法自会处理。”她说着步罡踏斗走下刚在不久前搭起的台子。

　　“她的三魂七魄现在只剩下三魂了。”唐映雪早已经用姜黎教的方法检测过了，“她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种事，你要怎么办？”

　　“都在一条船上了，唐大小姐还是省下这些无谓的试探吧。”姜黎说着为她灌输了些许真气，“这样起码让她再撑持个十来天不成问题，你们先送她回家去吧。”

　　“她家在哪？”

　　“我知道。”王恨风说着把人扛在了肩膀上，“我已经观察她一段时间了，走吧。”

　　“你们。”唐映雪此刻有太多的话想问，但不能在这里问。

　　“路上我给你解释。”王恨风道，“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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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妹，好久不见，这几天是在忙什么？”唐映青有些尴尬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多谢大哥关心。”唐映玉摇头，“只是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主要是这个哥哥实在是个实心的好人，他那里一般是没有什么秘密可探问的，更何况牵拖这样的人陪自己一起受罚的话唐映玉确实是有些于心不忍。

　　“嗯。”唐映青点头，“我有事情要去见掌门，你和他比较能说得上话，能不能告诉我他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昨天感觉是挺开心的。”唐映玉道，“今天就不清楚了，要我陪你去吗？”

　　“那算了，我怕再被他数落。”唐映青说着摇了摇头看起来颇为害怕，“我先回去等等瑜弟的消息好了。”

　　“我说，你要是给我点好处，我现在去帮你试探一下。”唐映玉伸出自己的手小声道，“比如一些我不能接触到药品，不用很多……”

　　“不行。”唐映青闻言立刻摇头，语气坚决，“掌门本来就够不喜欢我的了，我要是再帮你做这个，怕是要被他扒层皮。”

　　“那就算了。”唐映玉看起来颇为失望地离开了。

　　唐映青无奈，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又碰到了唐连柳：“青儿。”

　　“叔父。”唐映青拱手行礼。

　　“刚才那丫头有没有问你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唐连柳低声问道，“如果有的话，你告诉我。”

　　“没有。”唐映青老实解释了方才是自己拦住唐映玉的缘由，但是替她隐去了向自己索要药品的话，毕竟自己确实没给。

　　“没有就好。”唐连柳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离开，却被唐连青叫住：“叔父。”

　　“有话就说。”

　　“这两天怎么很少见到你与玉妹一同下棋品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唐映青想了了想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问，“我和玉妹现在关系还算可以，可以居中调解试试。”

　　“没有的事。”唐连柳摆手，“我们最近都有事情要忙，你也该忙你自己的事情去了。”

　　“是，叔父。”

　　看着唐映青离去时的背影，唐连柳不住叹气：“要是这俩人的心智换一换，或者中和一下也行，掌门和我都能省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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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下两个小妖正被挂在树上晒肉干，林炤甚至还在树下生了火烤知了吃。

　　那两个小妖闻着下面的肉香味，不住挣扎求饶，生怕下面那位想要换换口味，吃点蚰蜒和老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我们两个只是一时口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我不是人，我是妖。”林炤说着咬下树枝上穿着的一只金黄的知了，“我都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了，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非得自作聪明是吧？”

　　“我们知错了。”

　　“是啊，我们知错了，求姑奶奶就把我们两个当个屁放了吧。”

　　“我们真不值得姑奶奶生气的。”

　　“值不值得，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算？”林炤说着吃下了那根树枝上全部的知了，然后用树枝去挠他们两个的脚底板，“你们的面子可真大。”

　　他们两个痒得想笑，又爬得要命，因此在林炤的攻势下只能挣扎着子哇乱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求饶的好话。

　　原来，昨晚林炤问他们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回答完，为了拍林炤的马屁又把丹崖派历代掌门给拖出来骂了一通。

　　起初，林炤还陪着他们一起骂，但是后来他们两个骂到了丹崖派掌门眼光不行，竟然用一把破剑就企图换来也妖族的合作，林炤听到这个不干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姑奶奶，我们是真的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

　　“我觉得你们是害怕了，不是知错了。”

　　“不不不，我们是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求求你，求求你了，姑奶奶！我们的亲姑奶奶！”

　　“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们居然还想有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们不想我们不想。”

　　“轮得到你们不想吗？”

　　“这……这轮不到轮不到。”他们两个现在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炤的话，只在心里把能告求的神仙都给求了个遍，只愿自己能够捡回一条命，从此一心向善好好修炼。
　　毕竟比起被林炤拷问的恐惧，修炼的苦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