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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故人归(三) ...

  •   姑父的生日要到了。

      她去选礼物那天,他忽然问:“还送锦鲤吗?”

      这人!

      她咬了咬唇,气呼呼道,“你别让我抓住辫子!”

      一旦让她抓住,准得报复回去。

      他笑,她后头也笑了。

      姑父生日那天,他在早晨打来电话:“谢公催我催得紧,我估计接不了你了。”

      “那你先去,我送司机送我。”

      “你就这么同意了?”他不乐意了。

      “不然呀……?”总不能和谢公抢人吧。

      “没良心的姑娘。”

      他扔下这话,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他又生哪门子气。

      这男人的心眼呀,比针眼子还小。

      “养老”的司机被她突然叫回,小心翼翼问:“和谢先生闹矛盾了?”

      “没有呀。”

      “那谢先生怎么不来接你了?”

      懂了司机的意思,她失笑,他不来接她,在别人眼中,尽然是闹了矛盾。

      到是有趣。

      她解释道:“谢公催他,他先去了。”

      “这样呀,”司机笑道,“你们好好的就行。”

      “放心吧,他在,你就能提前养老。”

      被她戳穿了心思,他耳尖一红,嘿嘿地笑。

      进了山腰别墅,她没找到他,逮住谢言熙问:“谢……叔叔……呢?”

      叫惯了他的名字,突然按辈分叫,有些不习惯。

      他道:“在书房和爷爷下棋。”

      得了答案,她转身想去书房,谢言熙却拉住她,“我刚去看了一眼,爷爷那个脸色才叫难看。你此时去,小心他老人家拿你出气。”

      她眨巴眨巴眼,茶里茶气对他讲:“你觉得爷爷会拿对你的方式对我?”

      谢公这一脉,不光孙辈皆为男子,连重孙辈也是,叶青梧这个唯一养在谢家的女孩,就成了谢公最宠的人。

      她这话成功气到谢言熙。

      他呲着牙、咧着嘴看着她,目光凶狠,恨不得将她掐死。

      到不是吃醋,只是同她闹着玩。

      说来奇怪,若其他人分了谢公宠爱,他心里铁定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是叶青梧,就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她去到书房,谢公脸色铁青,确如谢言熙所言,反观谢槲洲,一脸平静,无波无澜。

      她放慢脚步,不发出一点声音走过去,坐在谢槲洲身旁。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笑,便又盯着棋盘。

      他们这局棋不相上下,稍不留神就有输的可能,紧张的氛围连带着她这个在一旁看的人也不敢大喘气。

      谢公执黑棋,思虑片刻落在棋盘一角,谢槲洲想也不想,拿了白棋紧跟着他下。

      谢公亦如是,两人越下越快,黑白双方纠缠在了一起,相互厮杀。

      她看得目不转睛,不错过每一步棋。

      渐渐地,黑棋落了下风,谢公慌了,落错了一步棋,原本还有救的黑棋彻底失了气。

      这便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谢公叹了口气:“你赢了。”

      “承让。”

      她抬头看了眼壁上的钟,到午饭时间了。

      他们一同下楼,去到大厅,宴席已经排好,谢公在主桌落位,招呼她与谢槲洲一同坐这儿。

      “别,”她拒绝道,“你们要应酬,我跟小孩一桌去。”

      谢公不拦她,随她去。

      她去了小孩那一桌坐着,不多时,他也来了。

      她惊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他说:“懒得应酬。”

      “谢公肯放你走?”

      “不肯。不过我说最近有些感冒,在吃头孢,他便让我走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人呀,连这种借口也想得出。”

      “我这人怎么了?” 他不以耻,反以为荣。

      “你这人聪明。”

      他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小姑娘,我坐过来是为了谁?”

      没良心……

      今日听第二回了。

      她哄道:“为我为我,不气了,不气了。”

      她的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拂面,他满意了。

      如此,他们成了小孩桌里唯二的大人。

      宴席散后,他有些撑,叫她一同走走。

      山腰别墅再大,这么多年也熟了,看得没心意,走着也无聊,她道:“不若开车去山脚,那里有集市,想去逛逛。”

      他点头,同意了。

      他们出了大门,他去开车,她在门口等他。

      上车后,他拿出一盒糕点给她,“早晨路过五芳斋,闻着板栗糖糕香甜,想着你可能爱吃,便买了些。”

      她接过,没如往常一样立即打开,而是问道:“刚才说我没良心,我认了,早上是为何?”

      他不答,转移话题:“你打开看看。”

      “少来。”

      他不语。

      “不想说?”

      他“嗯”了一声。

      今晨谢公催他早去,可他想同她一起,便给她打电话。

      只要她留他一下,他就去接她了。

      谁曾想这小姑娘直接把他推了出去,一点不舍都没有。

      他这才说了句没良心的姑娘,不满的挂了电话。

      他觉着这事丢人,叫她知晓了必然要笑他好久,这才不愿说。

      他不想,她也不强迫。

      她低头打开盒子,清香扑面而来。

      她吃了一块,问他:“吃吗?”

      “想,可没手。”

      她一笑,拿了一块放在他嘴边,他咬了一口,说:“比往日吃得要甜些。”

      喂完他,她盖上盒子。

      车子在马路上不疾不徐的开着。

      她生出了睡意,打了个哈欠,视线逐渐模糊,眼睛慢慢合成了一条缝,会见周公去了。

      梦里,有村庄,炊烟袅袅,霎时不见。

      她看到两个孩子举着风筝在田野上嬉戏,笑声清脆,如同银铃之声。

      下一秒却是尘土飞扬,其中一个孩子坐上了马车远离村庄,另一个孩子在马车后不停地追,哭地撕心裂肺。

      她被那孩子的伤心感染,皱起了眉头,他见了,以为她在做噩梦,忙将她叫醒。

      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你皱着眉头,我以为你做噩梦了,就将你叫醒了。”

      她打了个哈气,“没做噩梦,但也不是什么好梦。”

      或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集市的人并不多。

      他看了看周围,不知怎的,从下车到这儿,他胸中似有什么东西样,堵得慌。

      她游走在一众摊位上,脸上有笑容,能看出她对这里的喜爱。

      她边看边对他说:“这里晚上热闹。灯火廊桥,游人如织。”

      他本想说换个地方走走,但她脸上的笑容让他将话咽下,变成了:“晚上再来一次,我想看看。”

      “好呀。”她应道。

      集市她熟,领着他逛,逛到有熟悉的地方,她会提起小时候的故事。

      有些是她一个人与这地方的故事,有些是她与谢言熙与这地方的故事。

      “谢言玉呢?”她时常说与谢言熙如何让如何,但很少提到谢言玉。

      “言玉哥哥少年老成。他嫌我和谢言熙幼稚,很少跟我们玩。不过,我们小时候没少整蛊他,他不生气,只好好的教育我们。”

      谢言玉在她和谢言熙心中的形象大概与“父亲”差不多。

      “哦。”他知道了。

      谢言玉他见过几面,不苟言笑,严肃的像个学者,以她的性格,的确与他玩不到一块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他说:“有些饿了,想吃板栗糖糕。”

      “那回吧。”

      糕点在车上。

      他以为她会在集市上买东西,便没带下来。

      他们往回走,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条路,这里可以看到田野,小孩,没飞起来的风筝。

      他看着那风筝。

      他也曾与一人在这无边的田野上放过风筝,但后来,那个人走了,他们在很多年后重逢,可那人将他忘了。

      “车里面有水吗?”她忽然问。

      “没有。”

      今日出门,他忘了带水杯。

      “我们去买果汁。我知道有家店,很好喝。”

      不等他回应,她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另外的路走。

      走了大概几分钟,他们来到一家其貌不扬的店。

      她同老板说了需求,没一会儿,两杯果汁就到了手中。

      回去,又是走与前两条不同的路。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他说:“这条路上有面石壁,上面刻着字,你要去看看吗?”

      “什么字?”

      “我不认识。但直觉告诉我,那是字。”

      “你怎么知道那石壁的?”

      她说:“八岁那年,同谢言熙来集市玩,我与他走丢,莫名其妙来到这儿,便看见了石壁。石壁经受风侵雨蚀,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只有些凹凸不平的刻迹。”

      他的心跳快了几秒,他们的从前,也有一块石壁,会是她口中说的那块吗?

      “去看看。”他想印证。

      她带着他在小道上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石壁前。

      石壁很大,上面的痕迹快被岁月磨平。

      他伸出手抚摸那些凹凸不平的刻迹。

      他确定,这块石壁,就是他们从前的那块石壁。

      石壁上的刻印,是她曾经教他习字时留下的。

      百年前的世人只知,谢先生与夫人相识于青玉楼,却不知,他们早早相识于此地,一同长大。

      而她后来也忘了,独有他一人还记得。

      难怪他的心会堵得慌。

      这里,不光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分别的地方。

      他始终记得马车扬起的尘土,车内她的哭声。

      他用尽全力地奔跑,企图拦下飞驰的马车,终究失败,只能看着她离他而去。

      他坐在满是尘土的道上,流下了上一辈子最多的泪。

      那是她第一次,离他而去。

      他陷入了那场回忆里,直到汽车声响起,他才回过身。

      他转头,他们面前已经停下一辆车。

      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不胖,看着四十多岁,儒雅气浓,眉眼间与叶青梧有些相识。

      是她的父亲,叶沉喑。

      叶沉喑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

      他上上下下打量谢槲洲。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这个传言中的后生。

      谢公八十大寿那年,他因停车错过,回来后远远看了一眼,没看清面容。

      只看到身形,瘦,却有力量。

      气质凌厉,极具上位者的气势。

      他听妻子说过,青梧在跟谢公祝寿时,被与谢公并坐的男人迷了心智。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是生得多美,才能叫看惯了“美人”的她迷了心智。

      如今一看,的确相貌堂堂,叫人移不看眼。

      他也头一次觉着“美”之一字用来形容男人如此贴切,毫无违和之感。

      只是,他的气质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若不是他看得仔细,恐怕也就错过了。

      他感叹,青梧生了慧眼,能看见他的相。

      谢槲洲走上前,叫了一声叔叔。

      他笑道:“错了。按辈分,你应当叫我一声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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