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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需要改变的世界 ...

  •   午夜将近,阿不思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认真地看起来。那块表的样子很奇怪,有十二根指针,却没有数字,还有一些小星星沿着表盘边缘转动。

      纳吉尼踮起脚后跟,好奇地张望着,却看不明白,这块金表上指针太多了——要知道,普通的表只有三根指针。

      阿不思显然看明白了,他把表放回口袋,格林德沃立即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中。

      “快十二点了,”阿不思轻快地说,“我们该回去了,纳吉尼。在麻瓜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条大蛇可不是常见的事。”

      纳吉尼顺从地抓住了阿不思的胳膊。

      “你可以抓得再紧一点。”阿不思说。

      纳吉尼用上了两只手,紧紧环绕住,各个方向都涌现出强烈的挤压,试图将纳吉尼的一只胳膊或是一个眼球什么的留下来。但女孩没有让它们如愿,她完整无缺地随从显形了。

      十二点的钟声落下,纳吉尼闭上眼睛,慢慢地变成了一条蛇。她安静地爬进了阿不思给她做的窝,盘旋起来,三角形的蛇头搭在尾巴上,蛇眼望着两人。

      “晚安,纳吉尼。”阿不思说。纳吉尼摇了摇尾巴。

      阿不思用魔杖指挥着一只紫色的睡袋盖在纳吉尼身上,随后熄灭了灯光,轻轻关上了门。

      “我还有事要做,”阿不思对格林德沃说,“我约了一个人,你要跟我一起吗?”

      “为什么不。”格林德沃说,他的手还没松开呢,“已经这样晚了,你还要去见谁呢?”

      “噢,”阿不思懊恼地说,“我只能在这个时间约她出来,一整个白天她都得打杂呢,只有现在她才能安静地待在某个地方。”

      “她?”格林德沃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你大半夜的,独自一人去见一个女人?”

      “不是还有你吗?”阿不思不在意地说。

      “我本不在计划中,阿不思!”格林德沃恼怒极了,大声嚷嚷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要来的!我在德国每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还要去山谷照顾失恋的阿莉安娜,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而你,居然若无其事地去约一个女人深夜见面!”

      “别大惊小怪,盖尔。”阿不思说,“一旦你见到她,就知道没必要生气啦。”

      格林德沃气笑了,转过脑袋,用后脑勺对着阿不思。

      “怎么这么爱吃醋。”阿不思咕哝了一声。继而从背后抱住格林德沃,轻声细语地说:“算了,算了,谁让我就是喜欢你呢。好盖尔,别生气了,你难道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闹脾气上吗?”

      “宝贵的时间?”格林德沃发出一声怪叫,“什么是宝贵的时间?阿不思?我和你独处的时间才可以算是宝贵的时间!你总是要为他人分心。”

      “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盖尔。”阿不思平静地说,“你不能控制我。”

      “是吗?”格林德沃怒气冲冲地质问,阿不思从未在恋人脸上见过这样可怕的表情,他一时愣住了。但很快,格林德沃就垂下头,喃喃道:“是啊,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盖尔?”阿不思抱住恋人,温柔地问。

      “没事,我没事。”格林德沃说,“我只是太想你了,阿尔。”他挤出一个笑来,“别离开我,好吗?千万别离开我。”他用力地搂住阿不思,似乎要将恋人融进自己的骨血。

      “真像个小孩子。”阿不思嘟囔着,安抚似的用手抚摸恋人的后背。格林德沃紧绷着的后背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他听到格林德沃哼哼唧唧地说:

      “对不起,阿尔,我有点情绪失控了。”

      月亮正高高悬在漆黑的夜幕中,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映照出道旁林立的树木。月光照在阿不思身上,照在他赤褐色的头发上,照在他湛蓝色的眼睛上。

      “我明白,”阿不思说,“你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我,我的心情和你一样,亲爱的,你不用向我道歉。”

      阿不思的包容让格林德沃愈发无地自容,他觉得刚才的自己就像一个疯子,毫不讲理。就在阿不思说出他今晚有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迸发出了无法抑制的杀意。他多想杀死任何一个和阿不思接触的人,他多想让阿不思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但这是错的。

      格林德沃痴痴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好,阿尔?”

      “只是因为你爱我,才会觉得我哪里都好。”阿不思谦虚地说。

      “还记得我的誓言吗?”格林德沃轻声在阿不思耳边说道,“绝不违背阿不思·邓布利多——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阿尔,我会执行的。”

      “如果你这么要求的话,”阿不思思忖着说,“和我一起去赴约吧——那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这么说,你原本不打算带上我?”格林德沃说。

      “是你非要让我提要求。”阿不思狡辩道。

      格林德沃低声笑了起来。

      他们幻影移形到了一处破败的街道,泥巴路泥泞不堪,没有灯光,只能依靠朦胧的月光看清周边景物。这里的房子都是些低矮、简陋的棚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勉强能被称为门的洞可供人进出。这边的房屋大概没有防盗的需求,门上挂着是看不清楚颜色的破旧布帘。

      阿不思挥动魔杖,把他们要走的路面变得结实了,水坑在他们踏上去时自动跳开了。他们快步往里走,里面似乎有一户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格林德沃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和其他人跑来跑去的呼喊声。

      格林德沃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焦急。

      阿不思和格林德沃越往里走,声音就越清晰,嘈杂的声音来源于一处最为破败的棚屋。屋外围着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低声细语,正在讨论着什么。

      阿不思停住脚步,听了一会儿女人的尖叫声,突然脸色大变。

      “糟了,”阿不思说,“里面的女人,恐怕就是和我相约的人。”

      “她遇到麻烦了?”格林德沃吸了吸鼻子,空气里若有似无地弥漫着血腥味。

      “恐怕是的。”阿不思说,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一边收魔杖一边说,“把魔杖收起来,盖尔,这里都是麻瓜,不要让他们看到了。”

      “哦,”格林德沃答应着,“我们不进去吗?”他看到阿不思依然站着不动。

      “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阿不思说,又用那种怪异的表情望向格林德沃,“她好像在生孩子。”

      “什么?”格林德沃惊讶地问,“你约见了一个孕妇?”

      像是为了回应格林德沃的惊讶,里面的女人无比惨烈地大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屋外围着的女人纷纷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有一个女人甚至把双手举到额头,十指并拢,祈祷了起来。

      “噢——她生了。”阿不思说。

      “还要进去吗?”格林德沃问。

      阿不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急匆匆地走出来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女人,那个女人在人群中搜罗了一圈,目光定在他们身上。她咕哝着从嘴里冒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然后围在屋外的女人们全都散开了,各自钻回自己的棚屋里。

      阿不思看到黑衣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对他们说:“请跟我来。”

      他们跟随着女人进了棚屋,屋顶太过低矮,他们不得不稍稍弯下腰。破旧的竹床上躺着一个极其瘦弱的女人,面色很苍白,可以看出来,她曾经十分美丽。她疲惫地对领着他们进来的女人说了句话,那个女人便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阿不思朝床上看了眼,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正窝在母亲怀里,心无旁骛地吸吮着奶水。

      女人试图用胳膊撑起半边身体——但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太困难了,她又摔回床上。

      “你躺着吧,”阿不思不忍地说,“我不知道你今晚就会生产的。”

      “是个意外,”女人有力无气地说,“像这个孩子一样,只是一个意外——”女人低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眼里满是爱意。

      阿不思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有那种力量吧?”女人的视线从婴儿身上移开,突然说道,“大多数都没有的,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和你是一类人。”阿不思隐晦地说。

      “不,我没有那个能力。”女人惨白着脸说,“我的哥哥和姐姐都有……村庄里的人很惧怕他们……包括我们的父母。”

      “你的哥哥姐姐呢?”阿不思问。

      “死啦,”女人说,“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爸爸觉得我也不正常,把我卖给了一个荷兰商人——这倒是让我过了几天好日子。再然后,那个荷兰商人破产了,又把我卖给了一个英国商人。他有一点怪癖,经常用皮鞭打我,我忍受不了,就跑了。”

      女人平静地讲述着。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跟你一样,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说,”女人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他说,我是一个女巫……真是的,这不是骂人嘛。”女人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极小声地呜咽着。

      “你的确是一个女巫,”阿不思说,“我也是,我是一个男巫。”

      “那又怎样呢?”女人说,“自从目睹了哥哥和姐姐的死亡,我就再也不能使用那种能力了。”

      “我可以帮你的,”阿不思说,“有一些巫师面临着和你相似的处境,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帮助像你一样的巫师们解脱出来。”

      “太晚啦。”女人平静了下来。婴儿吃饱了,开始在母亲的怀里活动手脚,阿不思看到他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太晚啦,”女人又说,“我已经等不到了。”

      “那孩子呢?”阿不思问。

      “哦——孩子。”女人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床上,费力坐了起来,血腥味从她身上弥漫开来。格林德沃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正是我想请求你的事情,善良的先生。”女人跪坐在床上,“你知道的,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养不活一个孩子,特别是这样一个吃人的世道……你看,他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女人抱起婴儿,展示给阿不思看。婴儿好奇地转动眼睛,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咧开没牙的嘴,朝眼前的陌生人笑着。

      “我请求你,带他走,善良的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把他带走吧……”女人恳求地说。

      格林德沃瞥见阿不思动容的表情,连忙上前一步,问道:“他的爸爸呢?”

      女人的脸上一片灰暗:“死了。他是个士兵,死在了一次暴乱中。”

      格林德沃还要再说话,但被阿不思阻止了。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阿不思说,“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随便地把孩子交给我。”

      “我快死了,先生。”女人说,“我感觉得到,生命力从我的身体里流失了,我别无选择。这里没有人会善待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他才刚刚出生——什么错都没有。”

      阿不思沉思了一会儿,他看向格林德沃,用眼神询问恋人的意见。格林德沃翻了个白眼,随即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阿不思又看了看那个婴儿,他已经睡着了,睡容恬静,完全不知道他的母亲即将离世。

      “假设我愿意收养他,”阿不思说,“你难道不想活下来吗?哪怕是为了他。”阿不思指着婴儿。

      女人深情哀伤,她尽力让自己不去看孩子。

      “我很累……”女人说,“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很累。”

      阿不思久久不语,他在女人眼里看到了最深刻的绝望。这种绝望来源于她童年就死去的哥哥姐姐,来源于她被当成牲口贩卖的悲惨经历,来源于她死于暴乱的爱人。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想了。

      “我可以收养他。”阿不思下定决心般地说,“但你要答应我,尽量活着。”

      “谢谢,谢谢……”女人不停地重复,她把婴儿抓了起来,用力塞进阿不思怀里,又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她把布包一起塞给阿不思,克制住流泪的冲动,不停地道谢。

      格林德沃一边踢着泥巴,一边听阿不思和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他极为不耐烦,却不期和阿不思怀里的婴儿对上了目光,婴儿傻笑着,湛蓝色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格林德沃来了兴致,掏出一根手指头跟他玩了起来。

      不多时,他听到阿不思说了最后一句话。

      “至少你该给他取个名字。”阿不思说。

      “算了,”女人拒绝道,“不要让他知道任何关于我的信息。”

      阿不思最后看了女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先生!”女人大声喊道。阿不思回头看。

      “你口中说的那个巫师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对吗?”女人问。

      阿不思点头,当着女人的面,和格林德沃一起幻影移形了。他不知道,在那个破败的棚屋里,女人的眼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随即,光芒消逝,女人静静地躺回床上。

      他们暂住的旅馆中,格林德沃饶有兴致地逗弄着新生的婴儿,阿不思看了一会儿,问道:“盖尔,你觉得她能活下来吗?”

      “不能。”格林德沃逗弄着婴儿,残忍地回答道。

      “是吗?”阿不思说,“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呢?这是我们需要改变的世界吧,盖尔。”

      格林德沃扬起笑脸:“是的,我们会让世界为我们而改变。”

      一旁的婴儿什么都听不懂,但也激动得手舞足蹈。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白色的液体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难受地大哭起来。

      阿不思连忙把婴儿抱起,一只手熟稔地拍着他的后背。

      “他怎么了?”格林德沃不明所以。

      拥有一双弟妹、且有着丰富育儿经验的阿不思说:“吐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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