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叶唯晓寒》晴川乱步

4、第2章

　　这厢边张三和李四辞别了周二夫人，跟着刘总管嘱托好船家，将那接货的人一般的按哑手续交代清楚了，才迤逦返回，乘那车夫的小车回了陈家庄。那厢里，薄雾中又来了快船一艘，只在江上微微闪过，就驶向北城知府大人的府后了。舱里的人儿似乎也想呼吸一下清晨轻甜的空气，从舱内探出头来，在晨曦间隙的阳光中，那人儿的眼眸仿佛宝石一般，睫毛也挂着微微细细的雾气，美得就像瑶池的仙子。脸上漾着甜甜的笑，粉色的纱裙，叮当的环佩清灵灵的在江上微响。唐晓涵面对着对面不见人的江雾的未知，心情舒畅，明天，她就要出嫁了。
　　几段记忆闪到唐晓涵的心绪，女孩儿微微的叹了口气。那天自己去后宅请安，小径幽幽美美，父亲唐辰豪和母亲在灯前轻轻的叹气。
　　“你去找二婶，把晓光过继过来吧”
　　“不，我要晓涵继承我的衣钵。虽然她是一个女孩儿，是谁规定的这门功夫传男不传女，她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传给她！”唐辰豪坐在椅子上，双手在发抖。
　　唐夫人站在边上轻抚丈夫的肩头，“谢谢你对妾身的一片厚爱。晓涵，她不光是一个女孩儿，你那暴雨不沾身的功夫，她，天天不小心被小伙伴丢中东西。还是，晓光。他，哎。”
　　父母的沉默，让唐晓涵呆立当场。
　　那年她十二岁，她知道一件事，自己只是一个女孩儿。那年她认识了小雪。在认识小雪的前一天晚上，她看到晓光，二婶，还有父亲，在西院落里对话，关于暴雪不沾身。
　　“晓光，我不会让他过继给我。”
　　晓光还在二婶的怀中安睡，二婶沉默。
　　“因为他本来就是我唐辰豪的独子。只有他，有天份继承这门绝学。”
　　小雪名叫莫峰雪，那雪不是冰冰的雪，而是茶山上白白的茶雪。唐辰豪的朋友莫凤山，在海岛上有采茶生意，那嫩嫩的茶尖，还有白白的绒毛覆盖，世上最好的茶，就在那柳绿茶白的莫名岛。就出了那三年好茶，莫凤山在海中遇难，莫名岛从此失了找寻的踪迹。莫峰雪，成了唐晓涵的姐妹和伴读仆人。“我爸爸没有死”，小雪说。她经常这么说，在别人经常这么问的时候。
　　十五岁那年，父亲有了一个新至交。唐晓涵有了一个新朋友，知府家的大小姐，赵莹莹。赵小姐教唐晓涵女红，教她怎么把床铺得香香的，教小雪如何在清晨准备一瓯去年第一场雪沏的新茶。唐辰豪收了赵知府的聘礼，把晓涵许配给赵家二公子，赵士程。
　　明天，我就要出嫁了。唐晓涵轻叹，她从水中淖起一只在水面上滑水的明虾，水从虾子身上淌到手心再淌到手背，随继，那虾子又被扔进水里。今天就要到赵府，我今后的家，明天，要和赵士绩哥哥拜堂。赵士绩和赵士程，是双胞兄弟，据说，他最近突然病了。
　　陆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片江水就像唱到天边的歌声一样，汩汩涛涛。这大概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爬出臭瓮，船尾突然叫了起来，大哥，这瓮孵出臭虫来了，您真会算啊。一个汉子从船尾走过来，边走边笑，怎么这么臭啊。船尾有声音传过来，谁让你去的啊，让大哥自己管嘛。那汉子一脚把茶瓮踢进江里，一手拎起陆叶说，你可是出来了，也丢进江水里，小陆叶浑身无力，只得任由江水冲刷，心中也无恐惧，就想着任天由命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冲走，自己衣服有人拎着呢。大哥，这小孩儿洗过了怎么办啊？汉子问道。脱了他的衣服扔在甲板上晒屁股，船头有人应。陆叶感觉太阳暖暖的，然后又有些发烫，可是自己根本起不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气渐渐凉了起来。陆叶爬了起来，走到船头，他看到一个老头儿，盘腿坐在那里，上半身不停的前后左右的摇晃。
　　你干什么呢？陆叶坐在他身旁，问。
　　老头停下来，看看陆叶的背，喃喃的说，还差点。我这是摇山晃海功，小孩儿，你也试试！
　　“陆叶”，“啊？”“晃多少下了？”“96”
　　陆叶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自己睡在一堆柴上，背朝着太阳，柴下是一辆推车。慢慢的翻个身，发现背好痛好痛，只得又面朝下睡着，看来自己是被遗弃了。有个阿婆喊，下来下来，陆叶就穿着一条短裤下来了，柴就被推走了。这柴是把陆叶送人的一些“嫁妆”吗？不知道，陆叶看到街边有那晒的被子，突然觉得很冷，索性抱起一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