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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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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祸得福,陈年隔天就找了老张,把家里同意了这事告他。
老张办事靠谱,第三天就批了宿舍下来。
当天,陈年就搬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住进了学校宿舍。
周烈因为撕画这事不痛快,好几天凌晨回家,刻意避着陈年。
等发现陈年晚上不回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
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陈年先撕的他的画,他还没说什么,他倒动了好大的火气,干脆避学校去了。
周烈臭着脸去找梁芝:“陈年住校了?”
这事瞒不住,梁芝点头。
周烈心里那点儿火气来回翻涌,最后沉着脸吐出一句:“我也要住校。”
周烈刚回来月余,哪怕平日里再不着家边,早晚总能见着这么个人。
一旦住校……
话又说回来,陈年住到学校就是避着周烈,周烈也住校,怕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左右,这事梁芝不想应允,又不知怎么安抚周烈。
她办事一向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唯独对周烈,又愧又爱,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几分钟的沉默。
这是不让。
“行。”周烈点了点头:“那我也不回这家,什么时候让我住校了,我什么时候回家。”
说完,就离开了家。
一个住到了学校,一个赌气离了家,一时之间,灯光下,客厅里落寞的不像话。
梁芝在沙发上坐下,颇觉疲倦的抚额。
大概人生总是不能太过圆满,纵有家财万贯,却求不来家庭美满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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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烈说到做到,连着几天不回家。
梁芝陈柏怕他在外面冷着饿着,又怕受人欺负跟人打架,哪怕差人看着不都安心。
每到夜晚,盯着空荡荡的房间更是心里难受,挂念的厉害。
扛了五天,再扛不住,差人给周烈带了话,允了。
周烈当晚就回来了,还安安生生的陪着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夹过去的菜也全部吃了,好似之前那点隔阂全没了。
夫妻两人心口又酸又涩。
酸的是今晚这难得的温馨,涩的是从明天起要隔一星期才能见着人。
周烈半点没体会到两人的情绪,心情难得的还算不错。
不知道是因为即将能见着陈年,还是能继续找他麻烦。
一顿饭吃到尾声,他往椅背里一靠,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我还要进一班。”
陈年要躲是吧?
那他就偏凑个彻底,钻他眼皮下,他倒要看看他能躲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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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两天安稳日子。
周一,大清早,老张领着一个人进了教室。
这人,这脸,现在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一走进来,班里就起了骚乱。
四下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陈年在窃窃私语声里抬眸,恰好对上一双眼睛。
单眼皮,眉骨横了一条疤。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十足的挑衅。
料到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可也没料到,周烈会做到这地步,居然跟着进了一班。
往后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陈年手攥着笔,眉间下意识的蹙起来,眼底浮现几分烦躁。
周烈对他这反应十分满意,站台上混不吝的挑出个笑。
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一个月以来,都被迫听了几句这两人的八卦。
这会儿眼下一众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跟看戏似的。
陈年不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哪怕再恼,也知道这事木已成舟,梁芝要把周烈塞进来,他无计可施。
只装看不见,结束这场对峙。
他很快敛了情绪,淡淡的收回视线,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垂头继续学习。
台上,老张也没让这出戏演太久,让周烈简单自我介绍,欢迎了一下,就开始给他排座位。
一班54人,这会儿坐的满满当当,唯有教室后面多了一排桌椅,用来随手放点什么东西。
他琢磨一圈,差最后一排的同学搬了桌椅,安排在靠墙最后那排。
又让周烈坐过去。
虽听说过,但他并不了解周烈,放后面,不管如何,先观察两天。
谁知,话落了,周烈却立在原地没动。
老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他盯着陈年同桌。
那女生内敛安静,头一次被一个男生这么盯着,视线锐利的像刀刃,脑袋都不敢抬,要低到桌肚里去,活脱脱变成了一只鹌鹑。
下一秒,周烈开了口,正如他所想:“我要跟陈年坐。”
是陈述句。
也不包含祈求的语句。
像通知。
老张倒也不意外,他从业近二十年,形形色色的学生见了个遍。
也不恼,只摩挲着那破茶杯:“先坐后面去。”
周烈依旧不动。
像是跟老张杠上了。
空气一阵静默,像凝固。
一班学生乖,听老师话,纵使有几个调皮的,对老张也是心服口服,开学有段时间了,头一次有人这么跟他对着杠。
老张也并非没脾气,学生犯错时,也会色厉内荏。
讲台下,都以为他会动怒。
谁知,上课铃响了,老张只望向台下:“你们先自己复习会儿上节课学的古文。”
说完,又看向周烈:“你跟我出来。”
这是要兴师问罪。
周烈不虚,事实上,换他以往见过的老师,这会儿已经脸色铁青喊着要他打电话叫家长了。
老张倒还平和,跟其他人不一样。
勾的周烈生出一分好奇,好奇这老头准备怎么收拾他。
抬脚跟在老张身后便出了教室。
门合上,隔绝了内外。
清晨的阳光并不烈,透过树影细碎的洒在走廊,周围是其他教师传来的讲课声。
周烈往栏杆上一倚,依旧没什么正形,看戏似的看着老张。
老张没怪他在老师面前没样子,也没恼,只静静的看了他几秒,开口:“想跟小年坐一块儿?”
叫的倒亲切。
周烈下巴微抬,不置可否。
“为什么想跟小年坐?”
老张问,周烈不答,老张也不急,自问自答:“我听说你跟小年不合。”
周烈隔着窗户扫了眼里面正垂头学习的陈年,嗤笑一声,像是验证了这句话。
“讨厌他?那你应该想离他远点才对。”
“或者。”老张瞧着少年并未挪开的目光:“你并不是真正的讨厌他。”
“激我?”周烈终于看向老张,开始有了交流的意愿:“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我活了大半辈子,真讨厌一个人什么样,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我跟陈年……”话说至一半,周烈倏然闭了嘴。
他掀了眼皮,直直盯住老张。
老张背着手立在他面前,不疾不徐,一双眼睛透着沉稳的通透,可不正等着他说下去。
空手套白狼。
差点就着了道。
这老头打的什么主意?
半晌,周烈微微眯眼,内心筑起一道高墙:“你不就是怕我影响陈年学习?我不跟他坐就是了,少他妈跟我装过来人,讲那些大道理。”
下一秒,他推门,大步走了进去,径直坐到最后一排。
谈话说顺利也不顺利,说不顺利,倒也解了眼下燃眉之急。
这事急不来,慢慢来吧。
老张跟在他后边进了教室:“好了,我们来上课,都把课本翻开到23页。”
周烈坐在最后一排,半醒半睡,混完了一节课。
在五班混惯了,个个老师都不管他,只当看不见。
谁知,到下课,居然破天荒的听到老张的声音:“周烈,中午下课吃完饭来找我一趟。”
估计是又要说些大道理。
周烈趴在桌上,当睡着了,没听见,没应。
老张也不在意,山不来就我,我就就山。
且等中午见不着人再说。
说完,就抱着课本教案出了教室。
等老张一走,周烈伸了个懒腰,醒了。
回眸看了眼挂在教室后面的表,距离下节课还有五分钟。
他只应了老张一人不跟周烈坐一块儿,可不代表其他课不找陈年麻烦。
要不然,这一班就白进了。
他站起身来,踢开凳子,直奔靠窗第三排。
过去了,往那儿一立,微微俯身,手指扣了扣桌面:“换个座位,拿上你东西去我那儿坐。”
安越上课隔一截对上周烈的视线心底都打颤,更何况周烈立在她旁边。
那高大的身影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生怕动作稍微慢了,就挨了揍。
急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话都没敢说一句,埋头去了最后一排。
身侧坐了一人,陈年再无法忽视。
他手一顿:“你有病?”
周烈不答反问:“不是躲我?再躲,我看你躲哪儿去。”
陈年没应这话,只盯着周烈:“我就一句话,你要敢影响我上课……”
话没说完,被打断:“怎么?”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我真的好怕。”周烈笑起来,笑的半截身子都趴在了桌上。
“傻逼。”陈年只冷冷吐出两字,收了语文课本,拿出英语书来。
这两字让周烈收了笑,眉间变得阴恻恻,几秒,却又散漫下来,撞了下陈年手肘:“我没纸笔,给我。”
陈年充耳不闻。
周烈自己动手。
抢夺之际,英语老师捧着书从门外边进来。
撞着这场面,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定格在周烈身上:“张老师让你坐这儿的?”
周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扯谎应声。
英语老师还要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一阵脆响,掐断了要说的话,也掐断了全班八卦的目光。
上课了。
陈年停下拉扯,忍了周烈拿他的东西,只把书收至自己里侧,免得像上次那样遭殃。
周烈桌上统共就一根笔,一个本,还有从陈年笔袋里摸过来的一块儿橡皮。
陈丽萍领读单词,瞥到周烈空荡的桌面,问:“你书呢?”
“不知道,丢了吧。”
“下课找着,下节课不许没书,再没书就别来上我的课。”
挺新鲜的,这英语老师居然管他。
周烈意外,不过也没意外太久,估计也就头一节课,再过两节就放弃了。
他随口一应,继续翻桌上陈年的本。
是个笔记本,知识点写的整整齐齐,有红色痕迹,有黑色痕迹,极其认真。
他翻了几下,就没了兴趣。
开始扔笔,扔橡皮玩。
一会儿笔砸下来,一会儿橡皮砸下来,砸到桌上,砸到陈年眼皮下,甚至是身上,发出咚咚声。
小半节课,就没消停过。
陈年被扰的漏了好几个知识点,眉间越蹙越紧,周身气压低的可怕。
周烈从他腿上拿橡皮,瞧着他的表情,心里一阵畅快。
下一秒,手腕却被人扣住。
发了火,像是要把人骨头捏碎。
“陈年,你他妈……”
“陈年,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陈丽萍没察觉到下面的波涛汹涌,在黑板上写完知识点,扭过身来。
碰到稍微难一些的问题,各科老师都喜欢喊陈年。
陈年在桌下还扣着周烈的手。
周烈舔了下唇,也不怒了,幸灾乐祸:“没听见?喊你回答问题。”
陈年深吸一口气,这才甩开周烈,起来回答问题。
声音低沉,口语流利。
陈丽萍满意,就着他的回答继续讲下去。
周烈瞥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心里又开始不舒坦,找事。
身体往过一凑,随意指了书上一个单词:“这个怎么读,什么意思?”
陈年抽回书:“滚。”
陈丽萍讲一截,碰到一个难点,按照惯例,小组讨论。
各组聚一块儿讨论起来。
陈丽萍也下来巡视,一组一组的指导。
到陈年这块儿,周围跟消了音,不见讨论。
陈丽萍询问情况。
周烈恶人先告状,装的人模狗样:“陈年不跟我讨论,问他单词,他也不教。”
陈丽萍没察觉到他眼底的恶劣,还真信了,看向陈年:“陈年,既然他有心学,你就教两句。”
陈年脸色铁青,素来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眼下却忍的心口都要炸。
垂着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音节:“嗯。”
小组讨论完,把难点突破,这节课知识点就差不多完了,陈丽萍领着他们做练习。
周烈终于消停,垂眸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平时觉得过得飞快,今天这节,只觉得度课如年。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为了忍住跟周烈动手的冲动,陈年下课铃一响就往外走,出去缓和情绪。
背对着周烈出座位时,却被他伸腿拦了一下。
陈年喉结滚一下,嗓音哑的像要吃人:“滚开。”
周烈挪开腿,按着他的背推了一把:“你他妈挤着我了。”
陈年半句话不欲跟他多说,三两步出了教室。
广播里课间操的音乐随即响起。
所有人都下去站队。
做完课间操才解散,自由活动。
陈年去了趟洗手间,凉水一冲,情绪稍缓,回教室。
走至教学楼下,却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四下一打量,对上不少偷偷看过来的目光,仿佛他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
陈年心头一动,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下课时周烈推他的动作。
他往后背摸去。
摸到一张纸。
上面四个狗爬字——我是傻逼。
周烈的手笔。
报的是他上课那两字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