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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被刀得想不出题目) ...

  •   “阁主,”栖梧正欲回答,煜西先一步又跪了下去,在洛宸面前拜了两拜,仰头道,“阁主息怒,是煜西擅自做主,一再向栖大夫承诺的。”
      洛宸甚为不解,觑着他淡淡凝眉。
      突然,煜西当是触动了什么伤心事,鼻子猛然一皱,抽噎一声:“煜西感戴阁主高义,斗胆恳请阁主,为家母和兄长报仇。”
      他泪下得令人猝不及防,又悲恸得厉害,洛宸不免也一瞬间软了心肠,她隐约能想到一些,于是忍着不适努力往前探身,问询道:“可是那日医庄别后,发生了什么事?”
      煜西匍匐在地,长跪后起身禀道:“那日阁主送属下离开医庄后,属下担心如果就这样毫发无伤地回去,戾王会认为属下有二心而对母亲和兄长不利,是以引剑自伤,好因伤而耽误一下行程。不想行至潞州伤势突然加重,昏迷于途,被潞州分舵巡逻弟子救下,昏迷两日方醒。”
      “可惜……造化弄人,属下不知枭会在之后寻去医庄,后又回禀戾王说行动人员全部背叛,戾王便将那次行动人员的家世背景全都翻了一遍,然后……然后……”煜西的眼睛红得仿佛在淌血,他向前跪行两步,似向家姐诉说委屈的小男孩,紧紧抱住洛宸的腿,低声哭道,“然后赶到属下家中,杀害了母亲和兄长。”
      洛宸的脊背隐隐发了凉,煜西仍不肯放手,咬着牙继续愤恨道:“可恨我那时刚醒,居然还天真地传信给戾王,说只要身体一有起色便即刻回去。”他当真悲愤到了极点,洛宸听得到他将牙咬出的吱嘎声。

      当年参与行动的人员当中,煜西的确和别人不大一样,他不像蓬鹗、谢无亦,自小便是孤儿,无牵无挂;也不像苏凤、钟山,家人早早过世;又或者坤沙,父母皆曾供职于绛锋阁,但在任务中丢了性命……总之,他是那些人中唯一一个在外面有家人的人。
      他是因为五岁那年兄长沾染恶疾,家中无钱为其看病才自愿把自己卖到绛锋阁,好得些银钱给哥哥看病。
      洛宸知晓这一点,也深知绛锋阁会将阁中每个人的家世背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在那日煜西选择离开时,说那样一番话且不加为难。她明白家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拼尽全力也想保住,却不想还是……
      “戾王信看过了,人却杀完了,许是怕我日后知道寻机报仇,居然让我带着伤直接来这儿报道。”煜西说着,笑得眼泪纵横,“阁主您也知道,进了这儿,可就再也没有执行外派任务的机会了。”
      洛宸当然知道,这也就意味着,煜西想在任务时趁乱逃跑脱离绛锋阁的可能都没有了。
      煜西今年才二十岁。看着这个稚嫩又稳重的小伙子,洛宸很想俯下身子摸一摸他的脑袋,但双手却被紧紧锁在刑架上,只能无力地问道:“戾王做事一贯做绝,他既不肯让你知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阁中规定,经过检验的家书,只要不涉及阁中机密,是可以寄送出去的,可属下一连写了……写了三四封,一封回信都没有。我便怀疑家中出了事,好不容易托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僚,几经周转带了消息进来,才知……”

      煜西话说不了几句便会泣下泪来,洛宸恐怕待会被戾王瞧出破绽,只得暂时将话题往偏处带一带:“沥血剑的秘密,我亦是今日才知晓透彻,你此前便努力承诺栖姑娘好打消她为我炼血之疑虑,显然对此早已明通,其中又是何原委?”
      煜西抬手擦了擦眼睛,在洛宸的要求下站起身,道:“许是上苍垂怜有心补偿,栖大夫刚被关来这里时,恰好被牢狱司安排由属下看管,那时属下尚不知家中变故。而囚窟里的狱卒惯称编号且皆以面具遮面,是以戾王并不能将‘煜西’这个名字和属下的脸对应起来,属下便得以一直看管栖大夫。起初……”
      “起初,我以为戾王只是想用我威胁阿妍,不想来到此处没几日,他便给我看了一封信。”栖梧拍了拍煜西的肩膀,示意他尽快调整好情绪,自己接过话对洛宸讲道。
      洛宸沉吟质疑:“信?”
      “令师的信。”
      “我……师父的信?”
      洛宸当然不会料到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当真连半分准备也没有。不仅脸上才涨起的一点柔和瞬间僵在那里,仿佛身体也僵成了木头。
      栖梧目光不忍地觑着她,却要赶着越来越短的时间道:“信中,令师向一位苗疆的大夫提起了他们十年前的约定,但这位大夫在十年前将血蛊交予他之后,却在第三年因蛊灾离世了。”
      洛宸隐隐猜出些什么,攒眉低声缓缓地问:“这位大夫是……”
      “是我阿爹。”
      “……”洛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茫然不知当如何地盯着栖梧,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自头顶压盖下来——她已经不敢再想象还有多少人会被牵扯到了。
      栖梧清楚洛宸在意什么,待她稍稍稳住,继续道:“信中言事无多,却有两条最为要紧:一则说明血蛊不在己身,而在阁主你体内;二则,表明即将带你前去拜访,以备炼血之意。”
      这句话很关键,既是十年约定,想是从自己八岁被老瞎子将血蛊放入体内算起,到自己十八岁那年结束,但那一年戾王带人杀了老瞎子,毁了自己的家,这封信当是在那时落到戾王手里的。洛宸如此忖度着,心思流转下来,也恍然想明白另一件事情,于是目光澄澈不少。
      栖梧也微微颔首,道:“我想,这亦能解阁主心中关于戾王如何知晓你有血蛊在身之惑。”
      “……确然如此。”
      “戾王问我,是否认识信笺开头的‘栖梁兄’,我本不想承认,他却又将医馆中署有我阿爹名姓的十余本医书摔在了我面前,我那时才明白,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再后来,我说不会炼血,他便要我学,甚至以屠戮整个苗疆为要挟,我迫不得已,这才……”
      难怪!
      栖梧话至此处,洛宸终于明白,戾王此举就如同孩童之间捉迷藏,找人的明明不晓得其他人藏在何处,偏要说一句“我早看见你了,快点自己走出来,不然被我揪出来有你好看”一样。

      但这又是如何同煜西牵扯到一起的呢?

      栖梧望着囚室的门,顿了顿,确认没有异常,才道:“阿爹与令师约定时我尚年少,一心只在钻研医术与蛊术上,只知阿爹信任令师才承诺为他炼血。可如今二人皆已辞世,血蛊也到了一个对我而言全然陌生的人身上。所以戾王逼我为你炼血,我起初半点也不情愿,只是因为忧惴阿妍安危,才答应了他。戾王时常过来监视,我便以冷言相讥,所幸深谙沥血的秘密,知它绝不会属于戾王,却又担心阁主你也并非那值得之人。直到偶有一日,我看到煜西失魂落魄地回到牢房的看守间。”
      洛宸的心再一次被触动,居然有了想落泪的感觉。
      绛锋阁的牢房与寻常的不同,由于一名犯人从入狱到出狱或是死掉均由一名狱卒负责,中间不存在换岗一说,是以每间牢房内部都比寻常的要大一些,内里也为狱卒提供了一个小小的看守间。
      狱卒白日在牢房外站立看守,每隔一个半时辰可以活动一小会儿;夜里则在看守间休息,同时听着犯人的一举一动,以免有人利用夜色行越狱或其他不法之事。
      当然,煜西方才便说了,成了狱卒基本就没有外出的可能,而且犯人出了问题,狱卒一样逃不了干系,弄丢柳毅笙的那名狱卒被马活活踩死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绛锋阁似乎也并不担心犯人会买通狱卒,或同狱卒勾结什么的。

      “那天,是煜西知道家里出事的日子。”栖梧说着,偏头看向煜西,不知何时他已将面具戴了回去,他点了下头以示自己无碍。栖梧便继续道:“他向牢狱司谎称身子不适,请求回看守间休息,我却发现他在掩面哭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问一问,毕竟看守期间,他待我很是客气。”
      听到这里,煜西轻轻地笑了,听来有苦涩,有无奈,还有一丝害羞。他回忆着喃道:“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许是太过寒心以致断了活下去的念头,索性也不怕被栖大夫告密而丢了脑袋,她问,属下便将那日同阁主执行任务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洛宸唇边牵起一丝淡淡的苦笑:“那你这脑袋,倒也算生得牢靠。”
      “……呵~”煜西也苦笑,“栖大夫的牢房同这间一样封闭,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我便时常于晚上在看守间和栖大夫相谈,慢慢地便知道了沥血剑的种种以及栖大夫所顾虑之事。”
      突然,他再次郑重地给洛宸跪下,隐忍道:“阁主,属下自然也不想您落在戾王手里,可是属下也有私心。”说着,他重重地给洛宸磕了个头,“属下希望您能凭借沥血诛杀戾王,为属下的母亲和兄长报仇,这也是属下一再向栖大夫承诺的原因。从今日起,煜西就是您的人,成败去从,唯阁主是瞻。”
      洛宸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栖梧轻轻抬手为她拭去:“时间快到了,还是尽快想个欲求之物,阁主,——人——都有所求,不是吗?”
      洛宸心领神会地颔首,但她并不需要刻意找寻,听了这么多,她现下想要的,又岂止一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被刀得想不出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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