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74、第八章 重逢

　　厂子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蔡童躲过了第一个却躲不过第二个。

　　这个厂的环境没得说，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钢筋混凝土的行政楼和车间，自动化多功能设备，但是就是见不到几个人。

　　也就是说，缺少的是人气。

　　她在厂子里瞎逛也没人来管她，于是她就放开了胆子逛。

　　不一会就来到了车间区域。

　　标准化厂房，一眼望过去都望不到边。这个规模放在金州，妥妥的规上企业。

　　当然在这里，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一连走过好几个厂房，大门都是紧闭着的。奇怪的是，好像也没听到里面有机器的声响。

　　走到最后一排厂房，终于有人声传出来的。

　　她特别兴奋，拔腿赶上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华叔华嫂被大门口的保安赶了回来，俩人拎着大包小包、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工作的厂房。

　　华嫂坐到机器前，又抹起眼泪来了。

　　华叔则在旁边唉声叹气。

　　车间副主任本来在小办公室里算着账单，看到华叔华嫂俩人拎着东西进来，就起身出来了解情况。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车间副主任扶了扶眼镜，问。

　　华叔很心虚地把地上的一包吃的悄悄地踢到椅子下面。

　　“别藏了，俺全看见了。说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华叔想了想，说：“是这样的，俺儿子生病了，俺们想出去看看儿子。”

　　车间副主任说：“想出去看儿子就走正规请假流程，你们这个样子应该是被门口保安赶回来了是吗？不请假、不和俺们说一声，就擅自离岗，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华叔急了：“不是的，俺们没这么想。俺们只是……俺们只是……”

　　“别只是了，你们这个假俺不批，主任也不会批的。新年上来厂里订单多，你们走了谁来顶你们的岗？你们就好好地待在这干活，活干好了才有资本和领导讨价还价。”

　　华叔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放弃了。

　　车间副主任又看看还在抹眼泪的华嫂，说：“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厂里给你们的工资也不低，你得干出个样子来才配得上你的工资。”

　　一番话，把老实巴交的华叔华嫂说得无言以对。

　　轻轻松松地摆平了两个闹事的工人，车间副主任觉得自己特别牛逼，腰也挺得特别直。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对华叔华嫂说：“噢对了，有个事儿忘记和你们说了。厂里这段时间在推行员工股权分配活动。是什么意思呢？通俗点说，就是让每个员工包括像你们这种一线工人，都成为这个厂的股东。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工人翻身做主人了！以后这个厂俺们自己也有一份了，多好呀！”

　　华嫂惦记着儿子的病，压根没心思听副主任说的这些。

　　华叔听到最后一句眼睛终于亮了，前面的话他听不懂，但是最后那句听懂了，意思就是说以后他也是这个厂的主人了。

　　“啥？有这么好的事？”华叔问。

　　车间副主任说：“当然啦，厂里很多人都投股了，门口那几个保安也投了，都等着当这个厂的主人呢！俺们这个车间算退步的了，这个俺要检讨，没把领导的指示精神传达给你们。华叔，华嫂，你们看看，是不是也想投一点进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华嫂恹恹地对丈夫说：“这个你决定吧。”

　　华叔倒是很感兴趣，他问道：“那怎么个投法？要投多少？俺们乡下人，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养，实在没多少钱。”

　　车间副主任说：“针对你们这种情况呢，上面想了这样一个办法，从你们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除一定的比例，你们看行不行？”

　　听说要扣钱，华叔的脸又绷了：“要扣多少？”

　　“你放心，不多的。一般像你们这样的工人，每个月扣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你们别看扣这么多，你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以后俺们厂可是要上市的，还要走向国际呢，等到一上市你今天投的一万块钱可能一个晚上就变成一千万了呢。”

　　华叔被说得心动极了，不住地搓手手：“好，那麻烦你帮俺们办一下这个事。”

　　“行，俺回去拿个合同来，你们签了就当作数了。”

　　“行。”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门外蔡童的耳中。

　　蔡童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觉得事情不大妙，想尽快离开此地向彭太太汇报。

　　可是一个转身，就一头撞在了一堵坚硬的人墙上。

　　一股熟悉的气味冲入鼻中。

　　她为之大惊，猛地抬起头来。

　　心跳好像停止了，周身也安静了，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和面前的这个人。

　　西装革履，提了个公文包，戴了副黑边眼镜，剪了个韩式中分发型，染了点低调的酒红色，既阳光青春又不失成功男性稳重、成熟的魅力。

　　他和两个多月前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两个多月前的他简直就是个街头混混，而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他，像极了社会精英人士。

　　不，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精英人士。

　　她曾幻想过无数遍和他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会在这种地方、这样的背景下见面。

　　“你好……”

　　“吗”字还没说出口，话就被韩冬抢去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语气很冷，眼神更冷，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似的。

　　分个手而已，至于吗？

　　她不想多想，只想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我四处看看，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韩冬说：“这里是厂房重地，外人不得入内，你没看到牌子吗？”

　　说着伸手往她身后一指。

　　她转过身去，一愣。

　　厂房的墙上贴着标语——厂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噢，我刚没看到。那个，我该回去了。”

　　她想找个借口溜走，可哪有这么容易？

　　韩冬揪着她的衣领一把把她拎了回来，说：“跟我去见孟总。”

　　孟平凡正在大会议室里向彭太太介绍他们北方宝融基金的相关情况。

　　正当一个讲得头头是道，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韩冬拎着蔡童来了。

　　大会议室里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凌锋见蔡童被个高个子男人像提小鸡似的拎进来，霍然起身，质问：“你干什么欺负蔡律师？”

　　韩冬瞧了凌锋一眼，又看看手里的女孩，笑了，一把松开蔡童的领子。蔡童脱身后立马逃到一边。

　　“怎么了这是？你谁啊？”彭太太也惊呆了，赶紧过来安慰蔡童。

　　孟平凡也是一头雾水，看着韩冬，问：“韩律师，这是怎么回事？”

　　“律师？”彭太太诧异极了。

　　孟平凡说：“忘了介绍了。彭太太，这位是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正听律所的合伙人韩律师韩大状。韩律师，这位就是金州彭氏集团的彭太太。”

　　“你好，彭太太。”韩冬很有礼貌地伸出右手去。

　　彭太太却故意把手插大衣口袋，瞥了眼这个人模狗样、欺负女生的男人，对蔡童说：“童童，他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

　　韩冬的手在半空尴尬地悬了一阵，默默地收回了。

　　他苦笑不已。

　　蔡童说：“不用不用，他没对我怎么样。”

　　她侧对着韩冬，避开了韩冬那冷若冰霜的目光。

　　“孟总，我要汇报个事。刚才我在厂房重地看见蔡律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孟平凡听了这话，看看韩冬，笑着说：“蔡律师，我不是让你在大会议室等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去厂房了？”

　　彭太太帮着蔡童说话：“是我叫她去看看的。不就一个厂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机密不成？”

　　孟平凡：“彭太太您说对了。可能彭太太您还不知道，我们厂今年接了一个军*工单子，虽然只是来样加工，但其中的技术和图纸都是国家机密。蔡律师不经我们允许擅自闯入重地，按照公司规定，是要交保安科调查的，有必要的话还要请警方过来一趟。”

　　彭太太惊讶地说：“不会这么严重吧？”

　　蔡童也说：“我什么都没做。”

　　孟平凡叹了口气，说：“哎。这事可大可小，怎么办呢？要不这样，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彭太太拍手：“对对。”

　　“我不赞成。”韩冬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孟平凡看着韩冬，说：“韩律师有何建议？”

　　韩冬说：“孟总，这事关国家机密和利益，不能这么草率处理。我建议把她交给保安科，等到她的嫌疑全部洗清再放她走。”

　　“你们这样是非法拘禁，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蔡童火大了，瞪着这个一点都不讲情面的韩冬，心里的委屈再次翻涌上来。

　　“韩律师说的很有道理。蔡律师，不好意思了，我们暂时不能让你离开这。”孟平凡这只笑面虎笑嘻嘻地说着，从腰间拿出个对讲机来，对着说道，“保安科，保安科，派人来一趟三楼大会议室。要快！”

　　一分钟不到，祁凤莲带了人气势汹汹地杀来了。

　　一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老女人，身后跟了一帮穿着保安制服、个个凶神恶煞的小跟班。

　　这阵仗，不但是蔡童，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彭太太，也吓了一跳。

　　祁凤莲一来就朝蔡童冲去，把蔡童吓得步步后退。

　　“拿来！”祁凤莲二话不说把手机从蔡童手里抢走了。

　　蔡童急了：“你干嘛抢我手机？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不好意思，俺们要对你作进一步调查。带回保安科。”

　　祁凤莲一个眼色，几个小跟班一拥而上，一下子就制住了蔡童，拖着她往外走。

　　凌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捏起拳头冲上去，却被彭太太拦下了。

　　彭太太笑呵呵地对着孟平凡说：“阿锋，报警。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凌锋忍下这口气，朝人模狗样的韩冬狠狠瞪了一眼，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报警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