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26、第二十五章 拉拢

　　蔡童回到韩冬家，钱胖子出去了，葛小伍正在厨房里做饭。

　　“姐你回来了啊。”系着围裙的葛小伍尝了一口汤，看着玻璃门外的蔡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找来找去。

　　他心领神会地说：“冬哥在上面。”

　　蔡童说了声谢谢，蹭蹭地跑上楼梯，找韩冬去了。

　　她没来过阁楼，阁楼上也有个客厅，两间房，一间书房。

　　通往外面大露台的地方是扇落地玻璃窗。推开就能去外面了。

　　一个七八十平的大露台。

　　搭了个玻璃暖棚，暖棚里种着各种瓜果蔬菜。

　　不但给瓜果蔬菜们打了暖气，还安装了滴灌装置，就算出门在外数月都不用担心菜菜们渴死。

　　韩冬正在里面摘成熟了的菜，番茄、茄子、黄瓜、大白菜、刀豆，满满的一箩筐。

　　蔡童带着无数问号走进暖棚，一进来就觉得闷得慌，背上跟火烧似的火辣辣的烫。

　　太热了。

　　韩冬转过身来：“约完会回来了？”

　　蔡童拉开大衣拉链，说：“你早知道他们会对我下手，所以让我搬出迎宾旅馆，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了，今天我们有新鲜蔬菜吃了。要不吃火锅吧？”

　　“你知道他们要在大郎湖对我动手，所以千方百计阻挠我不让我去，对不对？”

　　韩冬插起腰肢：“小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蔡童说：“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如果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呢？如果说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正还是邪？”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韩冬还唱上了。

　　“我在和你说真的，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蔡童气得直跺脚。

　　“我在认真地和你说话啊。”

　　蔡童稳定下情绪，接着说：“韩冬，不管你是正还是邪，经过这么多事，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和看法，你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如果你真的是为他们做事的，我发自内心地劝你一句，早点和他们划清界限，别再越陷越深。还有，谢谢你救了我。晚上一起吃火锅吧。我去买酒。”

　　说完扭头就走。

　　“慢着。”韩冬叫住了她。

　　蔡童以为他要跟自己讲真话了，急忙回头。

　　韩冬笑着说：“买啤酒吧，但是别买某岛啤酒，买哈啤。”

　　“……”

　　蔡童愣了会，说：“好，没问题。”

　　晚上，四个人围着大火锅，吃得大汗淋漓。一边是滚烫滚烫的火锅，一边是冰冰凉凉的啤酒，冰火两重天，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为了照顾蔡童，他们特地搞了个鸳鸯火锅，一半辣，一半清汤。

　　葛小伍举杯，祝蔡童新居入伙。

　　其他三个都端起酒杯了，还差个钱胖子。钱胖子看看韩冬，勉勉强强地端了起来，撇着嘴咕哝道：“有啥好庆祝的。”

　　蔡童假装没听见。

　　葛小伍还真是个天生伺候人的料，吃了会又去厨房了，说是还有一道菜还没上。

　　端上桌的那刻，蔡童指着这道迟来的菜——东坡肉，问在座的几个：“你们也喜欢吃东坡肉啊？难道你们也是杭城人？”

　　“我可对这个不感冒，又甜又腻，吃完了嘴巴里一阵苦味。我还是喜欢辣的，越辣越好，够爽气。”钱胖子赶紧撇清关系，向韩冬邀功，“不过东坡肉是阿冬喜欢吃的。阿冬，我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你看我够义气吧？比女人靠谱多了吧？”

　　韩冬笑着举起酒杯：“你不靠谱还有谁靠谱？兄弟，走一个。”

　　“得嘞。”钱胖子爽快地端起酒杯，和韩冬碰了碰后一饮而尽，不带马虎的。

　　蔡童好奇心泛滥了：“韩冬，你是杭城人？”

　　韩冬顾着夹东坡肉，眼都没抬：“只有杭城人喜欢吃东坡肉吗？”

　　蔡童无言以对，他说得也没错。

　　这一顿，韩冬吃了很多，尤其是那盘东坡肉，基本上全是他吃的，就差舔盘子了，足见他有多爱东坡肉。

　　吃过晚饭，蔡童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回想那晚在山洞里瞥到的小山手背上的那个纹身。

　　面前放着一刀白纸，想起来什么就画在纸上。

　　可想了很久都没能想起具体细节来，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模模糊糊的。

　　她懊恼至极，撕了所有的图稿，拿起那罐刚才没喝完的啤酒，走到楼顶看星星去了。

　　坐在一片瓜果蔬菜中看星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喝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有些醉意了。

　　韩冬从后面走上来，在她身边坐下了。抬头望着玻璃暖棚外的夜空，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在瓜藤下看夜空。不过可惜了，今天没有星星。”

　　“不是没有星星，而是星星的光芒被黑暗遮住了。”蔡童说，“就像是真相，被一重又一重的谎言遮盖住一样。”

　　韩冬笑着看着她：“酒量不好就少喝点。”

　　“哼，少瞧不起我。我酒量好着呢。跟我师父出去吃饭从来没丢过他老人家的脸。”蔡童有点飘了，话也很多，“那些饭局，其实我很不喜欢。可是没有办法啊，全是师父的客户。师父说，要维系好和客户们的关系，必须喝酒。毕业实习的第一次饭局，我吐得稀里哗啦。师父说我不会喝酒怎么行呢？怎么在这行里混？我心里憋了一口气，每天回家练酒量。练了一年多，居然让我练出来了，红的，白的，黄的，我都能喝上两杯。师父很高兴，夸我有前途呢。”

　　“是啊，有前途，你最有前途。好了，别喝了，我送你下去休息。”

　　韩冬想夺下女孩手里的那罐啤酒，可蔡童握得牢牢的，就是不让他抢去。

　　她又喝了一大口，望着乌黑一片的夜空，黯然道：“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瑶瑶，你在天上吗？”

　　“好了……”

　　韩冬一偏头，却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女孩眼眶中滚落下来。

　　他心头为之一震。

　　“你知道吗，我和瑶瑶，跟你和钱胖子一样，都是铁打的感情。”蔡童忽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天南地北地扯了起来。

　　“大一那年，我在街头碰到一个很可怜的老婆婆，她说她肚子饿了，我就好心把我的饼干和酸奶给她。她又说想吃点热乎的，跟我说前面就有一家面店，能不能带她去。那个时候刚上大学，大家都很单纯，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以为这个世界的全部都是美好的。可是，美好的另一面就是丑陋，阳光的另一面就是阴影。

　　“她把我带去的那个地方埋伏了他们的人，他们用迷药迷晕了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伙专门诱拐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他们想把我卖到山里给那些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当老婆。幸好啊，我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瑶瑶救了我。警察叔叔说她看到我跟着那个老太婆走了觉得奇怪，就一直跟着我们。危急关头她没有退缩，把他们吓跑了，把昏迷不醒的我救了下来。

　　“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瑶瑶她没有留个心眼，又或者是她胆怯了不敢站出来，那我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我爸爸妈妈一定伤心欲绝，我这辈子也毁了。所以瑶瑶对我的是再造之恩，我要一辈子记得，不能忘记。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的命是她给的，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她给的，我要报答她，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客死异乡！”

　　韩冬听得心情沉重，皱着眉头说：“好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要说。我就是要告诉那些人，我，蔡童，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龌龊手段来打压我伤害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一定要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好了好了。”韩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扶着醉醺醺的她往回走。

　　钱胖子和葛小伍正在暖棚的入口处。

　　葛小伍动情地抹着眼泪：“姐真的太可怜了。”

　　钱胖子叹了口气，对韩冬说：“阿冬，要不……我们帮帮她吧？”

　　“怎么帮？查案是警察的事，我们又不是警察。”韩冬一个公主抱，轻而易举地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蔡童抱起来下楼了。

　　他很小心地把蔡童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蔡童迷迷糊糊中捉住了他的手，他又是一震，站在床边不走了。一直到她翻个身，松开自己的手为止。

　　他看了眼睡梦中的女孩，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顺带把房门轻轻关上。

　　钱胖子跟着下来了，正在客厅里等他。

　　“阿冬，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帮她，让她支付我们辛苦费，不是一举两得吗？”

　　韩冬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对了，要你找的店儿找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呀！”

　　“真的？”

　　“煮的。”钱胖子开玩笑似的说，“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那家纹身店就开在镇上。”

　　“做的不错，一洗前耻了。”

　　“那当然。除了那个真的查不出来，其他的还是OK的好吗？阿冬，明天要不要去踩一下点？”

　　“当然。”

　　韩冬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地转向了女孩的房间。

　　眼神中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自信。

　　房间里，房门后面，蔡童光着一双小脚站在那听墙角。

　　她在姓韩的出去后就下床了。

　　喝醉是假，睡觉是假。以她的酒量，区区几罐啤酒根本喝不倒她。

　　她精心策划了楼顶上的那出哭诉，好像效果还可以，至少钱胖子和葛小伍都为之动容，都想着帮她一把。

　　当然，这个主意是临时起意的。楼顶上说的那些话也是发自内心。

　　这三个人当中，最关键的还是韩冬。

　　他亦正亦邪，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立场不是很坚定。

　　对于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一定要循循善诱，引他站到自己的这边来。

　　在黑省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调查闺蜜的死因，就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们说的那个纹身店，使她联系到了绑匪小山左手背上的那个纹身。

　　会不会小山的纹身就是那个纹身店纹的呢？

　　明天他们要去踩点，她何不找个由头跟着一块去？

　　就这么定了！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

　　第二天一早，她故意赶在他们前面起床，准备好一切，想着等会找个理由跟着他们去纹身店。

　　可是吃早饭的时候却没人提起这个事了。

　　他们仨，葛小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钱胖子一边大口吃早饭一边刷美女直播，韩冬吃完了在看报纸。

　　等了许久，蔡童终于沉不住气了，问：“等会你们要去哪，我跟你们一起啊。”

　　钱胖子和韩冬面面相觑。韩冬笑说：“你真的要和我们一块去？”

　　“对。怎么了？”

　　“那好吧，准了。”

　　蔡童没想到姓韩的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意外了。

　　早饭过后，他们三人出发了，留下葛小伍一个人收拾家里。

　　一路上蔡童心情激动，心想马上就能找到那个出逃的小山，马上所有事就能大白天下了。

　　可到了目的地后，她就激动不起来了，相反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的。

　　韩冬的路虎车停在了“林海浴城”前面的停车场上。

　　蔡童不明白了：“你们来这？”

　　钱胖子：“对啊。最近忙得腰酸背痛的，来这里做做按摩放松放松。不知道今天兰兰有没有上班，她的手艺真是一绝。”

　　韩冬打趣他：“这么喜欢就娶回家吧。”

　　“我只是喜欢她的手艺又不是喜欢她这个人。”

　　两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进去了，浴城的老板娘认得他们，直接把他们领到里面的小包厢里去。

　　蔡童跟在他们后面，浑身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一个包厢两个床位，很快两个女技师笑脸盈盈地赶来了。低胸上衣、超短裙、黑丝袜，头上还戴了一个护士帽，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蔡童在外面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他们出来。

　　期间老板娘过来问她需要什么服务，他们这里除了按摩，还有足疗、理疗、养生、护肤这些，都很适合女孩子。

　　她笑着回答说：“你家这么多项目，让我再考虑考虑再跟你说，行吗？”

　　“行，你就慢慢考虑吧。”老板娘看出来她不是诚心来消费的，甩了个白眼给她，就扭着屁股走人了，再也没来找过她。

　　她等了很久很久，足足有一个小时，仍不见他们出来，就直接推开门去找他们了。

　　包厢内的两张床位上空空如也，两个女技师正在收拾东西。

　　蔡童问她们：“刚才这里的两个男的呢？”

　　“走了啊。”

　　“走了？怎么走的？”

　　“后门啊。”

　　“什么时候走的？”

　　“二十分钟以前吧。”

　　蔡童拔腿冲出去，在停车场找了一圈，傻眼了，路虎车不见了。

　　他们抛弃她走了。

　　她心里有团怒火在熊熊升起。

　　更离谱的是，老板娘跟着她跑出来了，还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把她团团围住。

　　“咋了？”她吓了一跳。

　　老板娘把一张账单塞到她手上，气喘吁吁地说：“把账结了。”

　　“什么账？”她一脸懵逼地接过账单，一看，气得肺都要炸开了。

　　上面收费项目琳琅满目，最后总价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元。

　　“呵呵！”她笑不出来了。

　　……

　　韩冬和钱胖子开车来到镇上的老小区。

　　纹身店就开在老小区里面，很不起眼的一家店。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在给一个女学生纹后背，专心致志，看都不看他们。

　　“老板，有没有空？我们两个想纹个身。”钱胖子笑呵呵地对老板说。

　　老板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说：“行，等我忙完。你们可以先去找个图样。”

　　话落，小徒弟捧着纹身的图样过来了，供他们挑选。

　　韩冬翻了几页，说：“都太普通了。”

　　“那你想纹什么？”老板好奇地打量起韩冬来。

　　钱胖子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张纸，把纸上的图案拿给老板看。

　　老板看了一眼后笑了：“这什么东西啊？你叫俺照着这个给你们纹吗？开玩笑吧。”

　　纸上的这个图案，一个六角齿轮，里面却是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也难怪老板笑说不能纹了。

　　钱胖子问：“你店里有类似这种图案的图样吗？”

　　“没有。”老板耸耸肩，继续将关注力放到女学生上。

　　很快又加了一句：“你们要纹就把图案补完整，不然怎么纹？”

　　好吧。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了。

　　回到车上，钱胖子问：“怎么办？”

　　韩冬苦笑一下，淡定地开车走人：“这老板口风很紧，看样子是套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好？没有那个纹身就查不到绑架你们的是什么人了。”

　　“那也未必。还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谁啊？”

　　韩冬笑笑不说，只管开车。

　　回到小区，他直奔自己家，一口气上顶楼，气都不带喘的。

　　“蔡童呢？”他到处找蔡童。

　　葛小伍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柄拖把，说：“姐不是跟冬哥你们出去了吗？你们回来了，姐怎么没回来？”

　　韩冬立马掏出手机给蔡童打电话。

　　电话里响起一个女声，他还以为是蔡童接电话了：“蔡……”

　　话音还没落下，头上先挂下三条黑线。

　　电话里面的那个机械女声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一个人在那毫无波澜、平淡无奇地说道：“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再打一遍，还是同样的回复。

　　不是被拉黑了还是什么？

　　他有点蒙圈了。

　　“胖子，在浴城你都做了什么了？”

　　钱胖子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咱哥俩在老板娘那赊的账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就叫老板娘算了个总账。”

　　“然后呢？”韩冬瞪大了双眼。

　　“然后你不是叫我走了吗？就……就……就走了啊。”

　　“账单呢？”韩冬快无语了。

　　钱胖子装傻：“账单啊？不知道啊。不知道老板娘给谁了。”

　　问到这里韩冬已经明白了：“这次被你害死了。”说完风风火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