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168、第三十六章 疯子

　　丹江市区外一家不知名的养老院。

　　养老院规模不大，看着有点简陋和寒酸。

　　从前这里是人*民公*社，后来旧房再利用，翻新翻新就做成了养老院。

　　养老院的门槛不高，一个月的费用也不多，普通家庭都能负担得起。

　　这里住着无二无女、被家人抛弃的老人外，还住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团体——

　　精神失常的独居老人。

　　政府拨款，养老院负责收留，给他们一天三顿和住的地方，帮他们走完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路。

　　院里总共有十来名这样的特殊老人，其中就有一位很是出名。

　　他叫陶以声，两年前被人发现在大街上的垃圾桶里捡东西吃，随后就被几个政府工作人员带到了这里。

　　他是个怪人。他和别的精神失常者不一样的是，他有时发疯，有时又清醒、精明得很。

　　树枝上绿意显现。

　　春天的脚步悄然而来。

　　嗅到春天气息的不单单是树呀花的，还有人，精神不正常的人。

　　万物萌动，精神也随之亢奋、激进。

　　陶以声这两天就犯病了。

　　他比其他精神病人更对春天这个季节敏感。

　　这两天他穿红戴绿，还用红纸剪了一朵花戴在头上，再披个花色床单，骑个破自行车，在不大的养老院里瞎转悠。

　　那自行车，也是精心装扮过的。车龙头上挂两个大红色的塑料袋，坐凳包个绿色尼龙布。

　　骑着车逮到个人就开始海吹胡吹。

　　什么什么他和联合国主席一起吃过饭，又什么什么他长了翅膀飞到大洋那头把漂亮国打了个稀巴烂……

　　这不，蔡童来养老院找他的时候他正拉着两个老人说疯话。

　　俩老人很不耐烦，显然不想听想走，可是被陶以声拉着根本走不掉。

　　“我跟你们说啊，我是董事长，我有个很大很大的公司！我的公司是整个华国最大的公司，我的钱比银行还多，我过个生日国家领导人都来道贺呢！”

　　俩老人听不下去了。

　　“他就是个疯子，快走快走。”

　　说着趁疯子陶以声不注意逃走了。

　　陶以声正说得起劲，突然发现他的听众逃得没影了，气得他叉起腰肢、破口大骂。

　　“爱听不听！你们一辈子碌碌无为，啥成就都没有！哪像我，我有多牛你们知道吗？知道吗！哼！”

　　“我知道您很牛。”

　　蔡童笑着走了过来。

　　陶以声听到身后有声音，就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小妹妹，来来来，哥哥给你讲故事。”

　　他一点都不怕生，拉着蔡童继续讲他的那些光辉历史。

　　蔡童也很耐心地听他胡言乱语。

　　俩人坐了下来，一个讲得神采飞扬、唾沫横飞，一个听得全神贯注、笑容满面。

　　路过的老人们连连摇头，都替蔡童感到可惜。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被一个疯子忽悠住了呢？

　　可蔡童并不是这么想的。

　　陶以声说到自己事业顶峰时如何呼风唤雨，别人都上赶着巴结他、讨好他，就连政府里的领导都来找他帮忙，风头一时无两。

　　“小妹妹我跟你说，真不是骗你的，那个时候啊，我真的有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那时候除了谈生意，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到处买房子。整个华国，我有一百多套房产。外国我也有不少房产。我家里的床，铺的不是床单，而是钱，一沓又一沓的钱，还有黄金、白银，跟山一样高！”

　　蔡童听着，并没往心里去。

　　一来疯子的话不能相信，二来她来之前也做过功课，那个时候的光兴确实很厉害，但陶氏夫妇的身家还没高到睡金山银山的程度。

　　“陶伯伯，您累了吧？要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适时地打断老人天马行空的想象。

　　“好好，我要吃好吃的！”陶以声一口答应。他讲故事讲了一个下午，正好也饿了。

　　蔡童于是带他出去吃饭。

　　她和养老院的院长说好了，带陶以声出去吃个饭就回来，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陶以声挺喜欢这个小姑娘，人不错，很有耐心，听他讲故事听了一个下午。

　　俩人走着走着他就悄悄地牵住了蔡童的手。

　　蔡童愣了一下，并没有甩开陶以声的手，而是朝陶以声笑笑。

　　陶以声也冲她笑：“小妹妹，你是好人，好人。”

　　“谢谢您对我的认可。”

　　一老一少，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路人无不侧目、猜忌。

　　可蔡童并不在意那些惊奇的目光和他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要得到什么。

　　他们也没走远，就在养老院对面的那条街上找了家小饭馆。

　　蔡童事先做过功课，点了一桌子菜，全是陶以声当年事业顶峰时最爱吃的菜。

　　陶以声的父亲是知青下乡到黑省丹江，祖籍金州，后来就在丹江当地找了个媳妇生下了陶以声，彻底地在丹江扎了根。

　　所以陶以声身上流着一半的南方人的血，口味也和正宗的丹江本地人不同。

　　他不爱吃辣，却独爱酸甜口。

　　什么糖醋排骨、酸甜萝卜、红烧肉，都是他的最爱。

　　陶以声看着这一桌子自己最爱的菜，有些迟疑，有些犹豫，又有些伤感。

　　“陶伯伯，你吃啊。”蔡童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我不爱吃这个。”陶以声拿起筷子把蔡童给他夹进碗里的那块糖醋排骨夹了丢了出去。

　　这下搞得蔡童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难道她的情报错了？

　　不能啊，她明明做了很多功课的……

　　“不好吃吗？”她以为是小饭馆的菜做得不好，就夹了一块准备尝尝看。

　　可是筷子上的糖醋排骨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陶以声的筷子打落在了地上。

　　“不好吃不好吃！我不吃了！”老人家像小孩子一样似的闹起了情绪，吵吵嚷嚷地起身就走。

　　“陶伯伯……”蔡童赶紧扫码付款，紧跟着出去了。

　　他们的饭菜，一口都没吃过，还新鲜、热乎着呢。

　　桌子底下躺着一块糖醋排骨，吸引了饭馆老板养的狗狗。

　　狗狗叼起排骨一番啃咬吞下肚去，完了还依依不舍地用那大舌头舔舔地上的酱汁。

　　然而下一秒，狗狗就瘫软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陶伯伯！陶伯伯！”蔡童一路追着陶以声。

　　这老人家还真能跑，她追了三条街了还没追上。

　　前面是个红绿灯，绿灯跳了几下后变成黄灯，陶以声趁着黄灯冲了出去。刚冲将出去，就跳成了红灯。后面的蔡童只好乖乖地等着，眼睁睁地看着陶以声逃离自己的视线。

　　蔡童又急又上火。

　　人跑了，这可怎么办，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跟人家养老院交代？

　　想着，红灯跳转成绿灯。

　　她拔腿奔了出去，到了对面，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边大口喘粗气，一边打电话给钱胖子。

　　“胖子，陶以声不见了。我现在的位置是胜利街175号，陶以声就是在这里不见的。赶紧的。”

　　“行，你别急啊，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人给你找出来。”

　　挂断电话，她开始在这一带附近找人。

　　找着找着钻进一个老旧小区。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把她拖到了暗处。

　　这样的把戏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了些许经验的她在嘴巴被捂住的那刻，立马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踩下去。

　　“别别，是我是我。”

　　到了暗处，男人放开了她。她回头一看，惊呼：“陶伯伯，您干嘛呢？”

　　陶以声朝外面瞧了好几眼，确定没人才压着声音说道：“你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蔡童又惊了：“陶伯伯，您没疯？怎么回事啊？”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过去两年也有人和你一样的人来接近我，他们中有记者也有警察的卧底。可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吗？他们最后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蔡童非但没被吓到，反而很开心地笑说：“太好了，我找对人了！”

　　陶以声愣了愣：“小姑娘，你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些菜，其实里面搁了吃得死人的毒*药！”

　　“您怎么知道？”

　　“哎！我怎么不知道呢？”陶以声深深叹气，说道，“这些年我要是不装疯卖傻，早被他们做掉了。一开始他们各种试探我到底是不是真疯了，所以对他们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了。小姑娘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玩命，你还那么年轻。”

　　蔡童说：“陶伯伯，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您不肯和我说实话。”

　　陶以声又愣住了：“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陶伯伯，我们长话短说吧。我想知道当年和您签合同的，除了乔雪，另外那个是谁？”

　　陶以声仍好言相劝：“小姑娘，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不怕。陶伯伯，实不相瞒，我最好的闺蜜、我的男朋友，都是被那些坏蛋害死的，我要给他们报仇！我求求您告诉我吧！”

　　“哎！那好吧。那年他二十来岁，说是巨盛总裁的一个小助理，但是我看着他来头不小。为什么这么说呢？虽说只是小助理，但明里暗里的其他人都很尊重他，包括乔雪，而且她好像很怕他，整场签约下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蔡童问：“他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陶以声说：“我记得当时签约的时候有一张我们三个人的合照。”

　　“合照呢？在您身上吗？”

　　“我怎么能随身带着这个？不过我藏了一张在我老家的祖宅里。”

　　“那您老家的祖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