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16、第十五章 交手

　　蔡童打算赶去汽车站坐车回镇里。

　　走了一段路，把她累得眼冒金星。雪路不好走，还拖了个行李箱，简直就是灾难，举步维艰。

　　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从前面横着的小路上驶过，她犹如看见了救星似的，拖着行李箱跟在警车后面跑，一边追一边挥手呐喊。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唐忆江心烦意乱，脑子发胀，胸口发闷。他摇下了自己这面的车窗，想吹吹冷风，让脑子清醒一点。

　　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也就是他们车子后面，有个人在拼命地追、朝他们挥手。

　　“停车停车。”

　　同事一脚油门，警车靠路边停下。

　　唐忆江下车站定，这才看清楚朝警车挥手的是谁。

　　穿着一件果绿色的风衣，脖子里围着一条奶白色的围巾，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贝雷帽。

　　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一双又大又圆还会笑的大眼睛。

　　她是绑架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她叫蔡童，来自浙省金州市，是个职业律师。

　　她的笔录是唐忆江亲自给她做的，她挺配合警方的工作，并不像其他被绑架者那样哭哭啼啼，东拉西扯。她表现得很冷静很淡定，回答问题的时候思路清晰、逻辑性很强、口齿也很清楚。

　　大概从做笔录那会起，唐忆江就对蔡童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一是江南的女子都像她这般长得水灵可爱看不出实际年龄？二是她一个外省的律师，那四个本地绑匪为什么要绑架她呢？

　　关于第二个问题，他在给她做笔录的时候翻来覆去问过好多遍了。可她每次都能巧妙地把问题扯开，或者欲言又止，看着并不像故意隐瞒但又不敢说似的。

　　不一会，这名藏着秘密的女律师拖着行李箱来到自己跟前了。

　　蔡童跑得气喘吁吁，小脸蛋跟涂了胭脂似的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唐……唐警官……”她等喘匀了气才开口说，“我想去汽车站坐车，请问能不能带我一程？”

　　同事：“当然……”

　　唐忆江递了个刀子眼过去，同事立马话锋一转：“当然是可以啦。为人民服务嘛！”

　　“谢谢啊！”蔡童笑着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搬了上去。

　　唐忆江见状，嘴角咧开笑了。

　　同事看着他，笑说：“江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骚包呢。”

　　“滚一边去！”

　　同事等蔡童坐稳了才开车。起初三个人谁都不说话，坐在后座的蔡童公务繁忙，一会发邮件一会打电话，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唐忆江有些吃惊，一个经历过绑架案的小女人，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等她处理完了公事，唐忆江问：“蔡律师是要去哪？”

　　“回镇上。”

　　“那正好，我们也要回所里，直接带你回镇上吧。”

　　“好啊，谢谢啊。”

　　她长了一张娃娃脸，但性格开朗外向，一点不做作，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

　　唐忆江苦闷的心里终于有了稍许安慰。

　　到了镇上，蔡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小镇，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以为这个小镇会很清冷，事实上还挺热闹的，建设得也不错，有高楼、电影院、肯德基和麦当劳。这都得益于边境贸易。

　　“蔡律师，你在哪下？”唐忆江回过头去，看到她像好奇宝宝似的趴在车窗上打量着外面的世界，那双触动人心的大眼睛，是多么的明亮灿烂。

　　蔡童笑着说：“谢谢你们带我一程。刚好饭点，你们应该下班了吧？要不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唐忆江的同事说：“不了，我们有规定，不能接受当事人请客吃饭。”

　　“那作为朋友呢，总可以了吧？”

　　朋友这两个字触动了唐忆江的心，他笑说：“那好吧，蔡律师，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啊。要不你们给介绍介绍这里的特色菜？”

　　镇政府对面的边境饭店。

　　蔡童他们三人围着一个热腾腾的大铁锅。

　　铁锅里炖了一条鱼、五花肉、各种蔬菜、粉条，俗称“一锅乱炖”，是东北这边的特色。

　　大冬天的，外头下着雪，屋里一群人围着这样一个锅子吃饭，又温暖又开心，别有一番风味。

　　三个人吃得满头大汗，这道乱炖里加了不少辣椒，蔡童是南方人，虽然平时也会偶尔吃点辣，可此辣非彼辣，没吃多少就辣到下不了嘴了。

　　她跟服务员要了一瓶冰可乐，一口可乐，一口菜，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唐忆江说：“早知你不吃辣就点不辣的了。”

　　“没事。来了当然要吃点地道的当地菜，不然就白来了。”蔡童使劲地给自己灌可乐。

　　唐忆江又说：“蔡律师，你来黑省也有几天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蔡童听到这个问题，放下手中的可乐瓶，笑着说：“等我处理好了这边的公事就回去。”

　　“能不能问一下你来这边处理什么公事？”

　　“当然不行啦。”蔡童笑嘻嘻地说，“涉及个人隐私和商业秘密。”

　　“也对。”唐忆江也笑了。

　　沉默了一会，唐忆江又问：“蔡律师，你认为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你？”

　　蔡童从锅里夹了一块五花肉到自己碗里，说：“唐警官，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绑架我就是想勒索我，要我给他们钱。”

　　唐忆江：“是吗？我查过蔡律师你的账户，你的账户上并没有大笔金额转出的记录。既然如此，他们没拿到钱为什么要放了你呢？”

　　“这个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我一晚上都在给他们讲法律讲人生大道理。大概他们听了我的劝有所悔悟，所以悬崖勒马，中止犯罪。”

　　“可我询问过另一名受害者，他的回答和你的回答好像不大一样。”

　　蔡童笑笑，对着这一锅乱炖，说：“我在金州也吃过一次这种大锅乱炖，可是味道没这里的地道。太好吃了，就是有点辣。”

　　“蔡律师，你应该知道隐瞒事实真相会是什么后果。”

　　“唐警官，我说的都是事实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脑子很乱记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以后记起来什么再和你说，好吗？”蔡童眨着一双大眼睛，装傻。

　　唐忆江没话说了。

　　事实上，韩冬的口供和蔡童的差不多，俩人都提到了有四个绑匪，死的是大力，还有三个，一个叫虎子，一个叫小山，另一个不知。那天晚上他们在山洞过了一夜，虎子企图对蔡童不轨，韩冬挺身而出被扇了耳光和踹了肚子。蔡童也确实对四个绑匪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和普法教育。

　　第二天一早，那四个绑匪把他们丢下后驾车跑了。逃跑过程中刚好遇上警车，四个人跳车分散逃跑。在这个过程中大力被唐忆江的同事击毙。

　　整个过程很流畅，但总有一些地方不是很说得通。

　　比如，绑匪的动机。

　　这顿饭说是蔡童请客，最后买单的却是唐忆江。

　　规矩不能坏，这个唐忆江心里是很有分寸的。

　　临别前，蔡童很不好意思地对唐忆江说：“唐警官，说好了我请客的，却变成你请我了，这多不好意思啊。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吧。”

　　唐忆江笑说：“等蔡律师真正把我当朋友，肯对我说实话的时候再说吧。”

　　蔡童也笑了：“那我们拭目以待。”

　　“嗯，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唐忆江和同事开警车走了，蔡童望了一会，拖着行李箱走到路口拦出租车。

　　她不是故意不说绑匪绑架她的动机和原因，而是她有太多要考量和顾虑的东西了。

　　如果说了，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来黑省的真正目的——查杜瑶瑶的真正死因。

　　闺蜜杜瑶瑶死得蹊跷，她来到这里后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单纯，所以在尚未看清楚这股力量的组成之前，她就要保护好自己，绝不能太过轻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招了几次手，一辆蓝色出租车终于看到了她，调个头停在了她跟前。

　　她拉开车门上车：“师傅，迎宾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