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恐吓 ...
-
林海镇派出所。
民警唐忆江又被所长骂出了所长办公室。他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同事老吴嘲笑他说：“这是第几次被所长骂了？我说小唐啊，你哪哪都好，工作卖力，乐于助人，人还长得帅，就是有一点，太固执太钻牛角尖了！”
唐忆江愤愤不平地说：“老吴，大郎湖网红自*杀案有问题，我提出我的想法有错吗？”
“那个案子都结案了，你还较个什么劲呢？”老吴起身来到饮水机前倒水。
“那天是我把尸体送去市局司法鉴定中心的，在车上我不小心瞄到了一眼，那个女人双脚的脚踝上有很明显的被绳子绑过留下的伤痕。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死前可能遭受了绑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就得重新调查啊！”
老吴端着杯子回来，看着这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耐着性子说道：“小唐啊，你说你看见那具女尸的脚踝上有被绑过留下的伤痕，这么明显的伤痕难道市局司法鉴定中心的专业法医会看不出来？那为什么没有把它作为破案的依据？那是因为脚踝上的伤痕和女人的自*杀没有因果关系。脚上有伤痕你就断定一定是被绳子绑的？不一定吧。也有可能是她穿了带脚环的鞋子或者有戴脚环的习惯呢？像她们那种网红都爱漂亮爱赶潮流，一点也不奇怪呀。”
“老吴，你说得都对。可是……”唐忆江的脑子乱乱的。
“别可是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也好好调整一下，别总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到头来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啊！”老吴好心提点道。
虽然老吴没有直接点破，但唐忆江也听明白了老同事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对大郎湖女尸案一直存有疑虑，所以他这段时间没少在找所长反映情况的过程中因控制不好情绪而多次顶撞了所长。
他是华国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被丹江市公安局招录。一进来就被派来林海镇派出所历练。来了没多久就因为休假中见义勇为而立下三等功，当年被破格提拔为所长助理，协助所长处理具体事务。
所长一直视他为外人，从来没相信过他，也从不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做。他在这待得也挺憋屈，想回市局都快想疯了。
可是，一直得不到所长的信任，现在又因为大郎湖那个案子和所长闹掰了，从今往后还有他好日子过吗？
回市局，呵，看样子要泡汤了。
想着想着心里着实憋得慌，就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去了。
跑到派出所的大院里抽起了烟，抽得有点急了，呛住了，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
香烟，香烟。
他是什么时候抽的烟？
在他的印象中，他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好男人，烟酒不沾。
可来林海镇才短短两年，他就抽上了这该死的香烟！
憋屈了、苦闷了、烦恼了、愤懑了、想家了，全是靠香烟来缓解的。
从一开始的一天三根到现在的一天一包半，香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败坏他的身体。
今年的职工体检中，他的左肺被检查出来一个约3毫米长的结节。门诊医生说，就是抽烟抽出来的。
想到这，他一气之下摸出了裤兜里的那半包香烟，伸向垃圾桶。
可手却停在半空中了，好一会后又缩了回来，把那半包香烟重新放回到了兜里。
还有半包烟呢，不少钱呢。
他薪水不高，再生气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吧。
放好了半包香烟，又整理下心情和身上的警服，准备回去继续埋头苦干。
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大门外的马路，踌躇了一会，转身走到门外去了。
派出所大门外面站了个老人，瘦瘦的，头上戴了顶雷锋帽，耳朵上戴着耳套。穿得很朴素，一件灰色老棉袄，两只裤腿卷着，上面沾满了泥巴。身旁停了一辆三轮车，车轮子上面也全是雪和泥巴的混合物。
邱爷爷站在这已经很久了，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他也不知道该联系谁，就在派出所门外徘徊到现在，直到唐忆江看到他。
“大爷，您有事吗？”唐忆江走出去问他，“外面太冷了，您进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俺就在这说吧。”朴实的邱爷爷低头看看自己脏脏的鞋子，怕弄脏人家的地儿，一直不敢进屋。
唐忆江抬头看看头顶上的一大块乌黑厚重的云朵，二话不说把老人请进了门口的保安室。
保安室里暖烘烘的，现在还没到供暖的季节，保安们就用取暖器取暖。两只取暖器一开，屋子里瞬间暖和了。
“同志，谢谢啊。”邱爷爷小心翼翼地走进保安室，怕自己的鞋弄脏地板，就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不敢进来。
“大爷，您是要反映情况吗？”唐忆江给老人倒了一杯热水。
邱爷爷不肯喝水，干枯黝黑的右手摸进裤兜，从里头摸出来一张小纸条交给唐忆江。
两个小时前，韩冬走后，他在家中韩冬的炕上发现了这张小纸条。他小时候读过私塾，认过字，认得纸条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事出突然，他又没有手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镇上，把纸条交给警察。
唐忆江接了纸条展开一看，上写：大郎湖，十万火急！
纸条上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中透着大气和潇洒。
……
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这个季节东北的晚上已经很冷了。
四个蒙面人在山洞里烧了一堆火取暖，他们把今天打到的两只兔子剥皮剖肚洗干净后拿根木棒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油滴滴答答地滴下来，慢慢的，肉香味四溢开来，弥漫得整个山洞都是。
大力、虎子他们把兔子分着吃了，蔡童看他们吃得狼吞虎咽，口腔里的唾液迅速分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的背包里也有干粮，可她被绑了，背包也被抢了。
她的背包此刻在大力的手里，大力奉虎子的命令搜查她的背包。
大力拉开背包拉链，将背包倒扣，哗啦啦一声，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掉了一地。
充电宝、阻门器、饼干、酸奶、巧克力、化妆品、女性用品，等等，什么都有。
在这堆东西里边，大力一眼瞧见了一朵被压得皱巴巴的大红色纸花。
他捡起那朵纸花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纸花一共有六个花瓣，其中一个花瓣上用水笔写着字。虽然水笔有些许褪色，但还是能辨别出来这两个字正是他女儿的名字。
蔡童见他拿着那朵纸花看得入了神，便说：“这是我那天路过村小学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
“你就是我家妞妞的救命恩人？”大力恍然大悟。
话落，山洞里的其他人全都惊住了。蔡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神枪手绑匪，很难将他和憨厚实在的桂花以及可爱懂事的妞妞联系起来。虎子回头看看蔡童，扔下手中的兔腿，呵斥大力：“你和她说这个干什么！”
大力被这么一呵斥也回过神来了，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回到背包里。唯独那朵大红色纸花，他没有放进去，而是小心翼翼又极其宝贵地藏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蔡童看他拿走了小红花，也没说什么。
虎子吃饱喝足了，想起来东家交代的正事还没办。
他走到蔡童跟前，蔡童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
虎子蹲了下来，举着一根兔腿笑嘻嘻地对蔡童说：“饿了吧？想不想吃？”
蔡童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尽量放松，不让自己看着那么的紧张：“你想怎么样？”
虎子说：“也不怎么样。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做到，我们就放了你。”
“你们要我做什么？”
“爽快！”虎子笑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做起来很简单，不用动脑筋，也不用费力气，只要买一张明天回家的车票就行了。”
蔡童听懂了，试探着问：“要我回家居然这么大阵仗，到底为什么呀？”
虎子说：“你懂的，不用我多废话吧，蔡大律师？”
“我不懂。我不知道我游山玩水挡了谁的道了，要不你给我说说明白？”
“他妈的！”虎子变脸很快，扬起大手就扇了过来。
蔡童本能地闭上双眼，往后一缩。
可只听见啪的一声响，脸上却没有火辣辣的疼痛感。
睁开双眼一看，惊诧地看见韩冬挡在了自己身前，虎子的那个耳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想不通，这件事完全和他无关，他被绑票也是被她所拖累，为什么还要替自己挨打？
虎子一声嗤笑：“小子，英雄救美啊！”
韩冬挨了一个耳光，却依旧笑容不变：“大哥，她知道错了，她明天就会卷铺盖走人，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去报警抓我们？”
韩冬说：“怎么会呢？大哥你们脸蒙得这么好，我们连你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报警？警察肯定把我们当神经病的。”
虎子冷笑着对蔡童说：“本来俺是可以温柔一点的，不过刚才你认出了俺的兄弟，那这事就没这么容易了，得给你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才行。”
蔡童愤愤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虎子嘿嘿笑道：“俺的兄弟们都吃饱喝足了，这长夜漫漫该怎么打发好呢？”说着伸手摸向了蔡童的小脸蛋。两个小弟也是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地上来。
蔡童躲开了，气得浑身发抖：“我劝你们不要一错再错，罪加一等。你们非法拘禁、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威逼恐吓以到达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已经犯了非法拘禁罪，三年起刑。如果再犯一个强*奸罪，情节恶劣，数罪并罚，起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立即执行。”
听到死刑，两个小弟怂了，不敢上来了。
“虎子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对对，她都答应明天走了，俺们还是不要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拾。”
“他妈的吓唬谁呢！”虎子觉得脸上无光，非要做出点事情来给自己长长脸。
他一把抓住蔡童胸口的衣物，还没用力扯，手腕上一紧，大力的右手握了上来，硬生生地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手，手，疼……”虎子回过头去，看着戴着头套的大力。
大力放开了他的手，说：“算了吧，别搞那么多事了。”
这里唯一能劝的住虎子的就是大力了。大力是虎子坐牢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所以大力的话，还是有点用处的。
“算了算了。不过蔡大律师，你给俺记住，明天天一亮你就卷铺盖走人，别再踏入黑省半步，否则别怪兄弟们对你不客气！”
这个夜晚是很漫长的。
和四个绑匪睡在一个山洞里，怎么都是不舒服的。
蔡童不敢睡，眼睛睁得老大，警惕着那四个绑匪。
大力从她包里拿了一包饼干和酸奶，打开来给她吃了一些。
她吃完后对大力说：“你本性不坏，不要一错再错了。”
大力嘘了一声：“别说话。”
虎子就躺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身上盖着毛毯。两个小弟紧挨着他睡，身上什么也没盖，一个个蜷缩着身子，睡得很香，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和他们相比，虎子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蔡童朝虎子看了两眼，明白了大力的意思，便不再说话了。
“兄弟，我也饿了，给点吃的呗。”一整天没进食，韩冬早饿得饥肠辘辘，看到绑匪给蔡童喂食却不给自己吃的，心里有点失衡。
大力二话不说给韩冬喂了饼干和酸奶。
韩冬吃得很饱，打了个饱嗝，转向蔡童没心没肺地笑。
蔡童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笑得出来，一点都不着急。
山洞外的雪下得无声无息，倒是外头的风吹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跟女人哀嚎似的，特别恐怖。
其中一个小弟突然惊醒，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戴着头套的头左转转右转转，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虎子听到声响马上起来了。另一个小弟被吵醒后挺不乐意的，一面打哈欠一面咒骂吵醒他的同伴。
“我……我做梦了……”惊醒了的小弟对虎子说。
虎子说：“做梦有啥好怕的？俺还以为这山洞里有毒蛇，你被毒蛇咬了。”
“我……我……虎子哥，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有鬼……女鬼来了！女鬼来了！”
这小弟惊恐地满山洞乱跑乱喊，就像真的见了鬼一样。
虎子想拉着他却拉不住，喊他别发疯了他却变本加厉。
大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突然发疯，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脚上被踢了两下，大力回头一看，对上韩冬的一张笑脸。
他马上回过神来，冲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发疯的同伴制住了。
“小山，冷静点，你怎么了？”
名叫小山的小弟看看大力，情绪激动地扑进了大力的怀里，抱着大力痛哭流涕。
大力被搞懵了，尴尬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小山哭完主动放开自己。
哭了一通后小山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了。大力又问他怎么了，他却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虎子过来把小山领走了，说小山刚才做噩梦吓着了，没什么大事。
大力看着虎子和小山的背影，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不仅是他，蔡童和韩冬也都觉得事有蹊跷。
罪恶的黑夜终于过去了，东北晚秋清晨的阳光温暖地照射进山洞。蔡童一晚上没合眼，但看到天亮了，心情大好，欣喜若狂。
她快自由了！
四个蒙面人端着枪把他们押到洞外，下了一晚上的雪，地上的雪厚了，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坑。
蒙面人的车停在洞外，蔡童留意了一下车牌号。可惜的是，这车牌明显就是套牌的，就算记住了也查不到这辆车到底是谁的。
这群人，计划周密，非普通人也。尤其是那个叫虎子的。
虎子猛地回头，吓得蔡童立马低下头去了。
他走过来了，拿枪指了指蔡童和韩冬，说：“谁敢报警，俺就毙了谁！”
韩冬听话地连连点头：“是是，我们绝不会报警。感谢大哥的不杀之恩。我回去一定好好给大哥祈福，保佑大哥平安顺利发大财！”
虎子：“你小子还挺会拍马屁的！”
“不不，都是真心话。”
虎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他们的车。
蔡童想叫住他帮自己解绑，却被韩冬拦下了。
韩冬说：“你是不是傻？把他们叫回来杀了你我吗？就这点智商还当律师。”
蔡童很不高兴地说：“你智商高，怎么昨晚就没想到办法逃跑？”
“昨晚我还真的想到了个逃跑的办法，后来一想，拖着个拖油瓶不好脱身，就算了。”
“谁是谁的拖油瓶还不知道呢。”
“呵。一个在山洞里吓得浑身发抖的人还嘴硬。对了，我救了你那么多次，被踹了一脚还挨了一个耳光，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我要涨价，一个小时两千。”
“你这辈子是没见过钱吗？”蔡童大翻白眼，铁板钉钉的坐地起价！
“钱这东西好啊，是个人谁不喜欢钱呢？你当律师还不是为了钱？”
“你自己眼里只有钱，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肤浅。”
“那你是为了什么？”
“对于我来说，律师，首先是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谈何其他。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它是我的理想和终身事业。我要利用好自己的身份和资源，维护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不管遭遇怎样的挫折和阻挠，都要挖掘出背后所有的真相，有冤伸冤，伸张正义。”
蔡童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浮出了杜瑶瑶的身影，说到最后近乎哽咽。
韩冬看她双眼红红的，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四个绑匪的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路，韩冬张开反绑在身后的手，手里握了一枚坚硬的小石头，拿这枚小石头割断了绑在手上的绳子。然后再帮蔡童解绑。
终于重获自由，可突然间头顶上空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俩人吓得捂耳蹲下。是枪声。
蔡童循着枪声走了一段路，站在来时走过的那条小道上，洁白纯净的雪树间蓝红色灯光一闪一烁，原来那边停了一辆警车。
路边的林子里骚动异常，动静很大。
枪声又响起来了，砰砰两声。
一个人影缓缓倒下，一头栽进雪白的雪堆里，他的胸口，别着一朵小红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恐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