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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属于谁的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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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经说你我总有那么一天会终年无语,而那时候的我们的表情是什么?
忘记了。
所以,没有所以。
第一次的时候他爱的很认真,真的是很认真的在爱着一个女孩子。
十七岁的年纪总是把一切看的单纯简单,总以为只要不顾后果勇往直前就一定能像童话中的王子那样为公主斩杀恶龙,之后就能披星戴月的幸福永久。
男孩子不都是这样,英雄主义情节。
只是,他却不曾知道,初恋是那个永远无解的谜底。虽然完美,虽然圣洁,却永远不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还是少年的时候,肩上是无所畏惧的天真,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灿烂。少年那时不过还是孩子,孩子的眼里是永远没有忧伤没有难过,孩子应该是阳光下张扬放肆的青春,孩子应该是时间里明媚洒脱的快意。那时的他是那么的确信,他是永远会这样和自己爱的女孩一路携手并肩永不分离。
如果没有那天......
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眶里满是凝聚的泪水。却丝毫不让它滑落脸颊,丝毫不许它湿了他的衣衫。
女孩很坚强,胜过他的坚强。
女孩在他怀里笑着望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和妈妈要去美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顷刻僵硬的全身,望着女孩的面庞,怔愣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开口试着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深处满满的全是苦涩,就好象曾经小时候好奇的偷偷抽父亲那一支香烟的感受,心肺间全是说不出的梗塞与疼痛。
大东,我们分手吧。
于是,他就只能望着女孩带着眼泪从身旁擦身而过,而他自己却是苍茫了视野,迷惘了曾经。
盛夏的黄昏,夕阳的美景,居然成为了他记忆里永远的色彩,也成为了他生命里永远的悲哀。
女孩走了,走的干干脆脆,走的潇潇洒洒,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一般,如同烟雾消失的无踪无影。
而蓝天之下,却有个少年无声流泪。那么,是不是三万英尺的距离之外,那个最爱的人是不是也一样哭的无言悲伤?
十七岁,那年的十七岁,沉重的令他无法负担。十七岁,那年的十七岁,如一夜疯长的桐花,徒留洁白的芬芳,却是无望的苍凉。
也终于明白,所谓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其的残忍卓绝。那一年,爱情成了毒药,疯狂的撕扯神经,让他终于了解,蝴蝶因何飞不过沧海,那一年,想念成了解药,平静的安抚心灵,让他终于明白,感情因何经不起等待。
只是,片刻的喘息之间,又是一年圣诞节,他却收到了从美国寄来的礼物。
那是一条天蓝色的围巾,打开包裹的时候,那片蓝却令他瞬间想起了十七岁那年清澈通透的天空。
时间悄然,不过一年而已,仿佛一切似乎没有改变,然而,一切却是真实改变。
心中满是怅然。
蓝色一丝一毫在眼前划出痕迹,围在脖颈之时,才看见那封素雅洁净的信笺。
眼眸里是深深的遗憾,这算是最终的告别吗?
展开,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如若爱,请深爱。
再无其他,却让他强撑的坚强轻易的摧毁。
爱。
十七的岁的年纪,懂什么叫爱情吗?
可他懂,她也懂。
十七的岁他朦胧却清清楚楚。
只是不爱就能颠覆甚至拥有一切。
如若爱,请深爱。若不爱,请放开。
的确,如若爱,怎能不深爱?
他明白,比谁都明白。
可是,这样的告别算是什么?!
这究竟算是什么?!
那晚,天空落下素净飘然的雪花。
只是,那可曾是情人的眼泪,又或者,那是谁人心中压抑了太久的眼泪?
很多人都说人生是变换无偿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些什么。
当然,也可以用娱乐的手段的去展示于眼前。否则,生命中所有的过程又该去用什么形容最为贴切?
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不再相信什么所谓的美好。如若生命中全是美好,那么那些遗憾与悲哀又为什么要去存在。如若生命中应是无法无天的帅气妄为,那么那些制约与束缚又为什么要去提点。
很多时候,美好总是一种向往。而现实却总是在面前已沉没的姿态将所有应该存在或者本该存在的美好轻易的瓦解到没有余地,而也是让人想哭的没有眼泪。
所以,当学会用笑容掩饰悲哀,当习惯用洒脱代替无谓的时候,人也就不再真实,也许不能说那是虚伪,只能说那是本能吧。
家里的事情成为了肩膀上沉重的负担,心里是愧疚心里也是怨恨。也是还能如何?再多的眼泪也不能让父亲回来。所以,不如收起眼泪,毕竟现在担负的是母亲与一个家的未来与生计。
那时的他没有资格去难过,他更没有立场去要求。有的注定跑也跑不掉。那么与其被动,不如正视。再苦再痛也不过就这样了。
于是,那年的冬天,有一个男生,放弃了艺术学院的邀请,毅然决然的走向了一个未知的领域。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但是他却告诉自己,汪东城,现在的你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因为回去的路已经没有,入了这个圈子,只有一路走下去。如果想要要求什么,就等到你有资格站在一个足够傲视群雄的位置。
当然,那个位置,从来只有人上去,却从来没有人下来过。除非你足够的优秀,除非你有资格让所有的人住关注你的成绩忽略你的生活。
娱乐圈,一个对他来说如此遥远的名词,却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中,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脸上是灿烂明媚的笑容,是再也放不下的虚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成长的代价就是这样近乎游戏的随性却又是天真的玩转着最为本质的人生。
于是,他学会不再期待,却明白蛰伏的道理。渐渐的,少年真的就不再是少年。
这样的过程不可避免。算计也好,冷眼也好,讽刺嘲笑漫天流言全被他一笑而过,只是那样灿烂的笑容之下,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心境,谁人知道?
天蓝色的围巾一直珍藏,有时他会望着那片色泽久久出神,有时他也会眼神落寞。
过去的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去曾经。
记忆中再多的美好,往事中再多的晶莹都已经被身体有意识的定格在一个夕阳动人的伤心的场景,少年时的单纯与天真,年少时的明媚与心情,早已被尘封在心底最为柔软的角落,谁人也不能碰得。
越来越懂得圆滑,越来越明白进退。少年被迫瞬间成长成男人,那究竟是一份怎样的心情?
什么时候在演戏什么时候是自我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迷惘,空暇的时候,他总会努力到甚至是不顾一切的去追忆曾经记忆中那段青葱而仓促的恋情。那样纯洁而美好的岁月,原本以为会永远的永恒,却不曾想到,终究是被时间磨平了色彩,退尽了光华。原本以为一直不会忘记的情感,终究是在这些年里被圈子里的浪潮盖过了珍惜,只留下一片微微的天蓝色,柔软,却,消逝......
他苦笑,灿烂的脸上却是疼痛的释然。
汪东城,你终究...是变了......
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倔强叛逆的少年。
汪东城记得,那时的唐禹哲只有十八岁。一个十八岁却被八大和可米同时看上的新人,也是唯一一个在那年那个炎热的夏天里,在众多新人中唯一一个破格签约的少年。
汪东城有时也会怀疑,为什么自己当初就是对那个场景那样的记忆犹新甚至是到了一个固执而强迫的地步。可是,偏偏他就是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余地。
那年的汪东城只有二十二岁,那年的自己在火热的太阳下看见有一个纤细青涩的少年,用鹰一样的锐利而冰冷的视线环扫周围所有的一切的人。那是一双直到现在都让自己无法忘记的眼睛,特别是那双眼睛停在自己身上时所流露出的轻蔑与玩味。那虽然只是唐禹哲不过半秒的停留,但汪东城却在那一瞬间生生的定格,没有反映的感觉到自己因唐禹哲那一眼而爆发的足以惊天灭地的怒气。
到了现在汪东城想起来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自己却轻易的被这个唐禹哲勾出了所有的真实。
于是,那个夏天里,只有二十二岁的汪东城拦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签约结束之后,在公司大门的电梯前,一身怒火的拦住一个对自己挑衅的纤细少年。
“你很拽啊?!”
少年微笑,却眼神冰冷,一把推开他的手臂,“我有拽的权利!!”
记得那个时候的唐禹哲不过是一个不起眼学校里的学生,而他汪东城却是一个已经在娱乐圈里混上五年的男人。
汪东城承认,那时的唐禹哲像极了曾经的自己。那么的高傲,自信,并且不可一世。于是,汪东城望着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倒影出自己的影子的瞳仁,愣在了原地。
只是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而唐禹哲却一脸不屑的推开眼前的人,大步离开。
就在退后一步撞上身后的电梯门,汪东城才反映过来。只是,那个纤细的身影,却已经站在门外刺目的阳光下,晃的他眼睛生疼。
唐禹哲!这个圈子不是你以为的简单,这么的目中无人,总有一天你身上这些我曾经也拥有的傲气,一定会被这个圈子磨的一丝不剩!!
汪东城冷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那次的遇见,是汪东城心里的一根刺,提不得也记不得。
汪东城只是不甘心。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唐禹哲挑衅的眼神莫名的反感,他也嫉妒,为什么这个唐禹哲可以不会吹灰之力就得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那时的汪东城,那个已经在圈子里待上五年的汪东城,那个已经被磨的不再有曾经一点真实的汪东城,却因为一个少年的眼神燃起了从未有过的不甘。那个明明已经对一切看的很淡的汪东城,那个已经尝试了无数得失的汪东城,那个已经知晓一切游戏规则的汪东城,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生生记住了一个少年,一个像极了曾经的自己的少年。
却也是,没有任何原因的莫名的讨厌。
汪东城到了现在都还可以确定,那个时候的汪东城是真的讨厌唐禹哲的,很讨厌很讨厌。而汪东城到了现在也可以那么确信那时候的唐禹哲也是同样的讨厌汪东城。没有理由的讨厌。
他站在窗边望着十九层之下的车水马龙,没有任何情感的笑了一下。
他还记得那年,有着泥土的芬芳,有着清爽独特的清新。他还记得那年的风景,有着红的芬芳,有着绿的璀璨。
很美的一年。
只不过,偏偏就是那年,让他对‘流年不利’这个词,有了超乎常人的理解。
原来,这个圈子里,比的不单是实力,更是运气。
汪东城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掌心,清晰的看见那上面熟悉的纹路。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些年,他选择了这条路改变的究竟是他的生命线还是事业线。
那一年,911。原本有个人将要推出的专集就那样计划取消。而他,却连丝毫的理由与安慰都找不到。
而那时的他,却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少年。
娱乐圈里的潜规则,他还是懂的。
于是,微笑接受满不在乎的同时,内心深处是无法宣泄的厌恶。手指嵌入掌心,也终于在那条名为事业线的脉路上留下最为明显的痕迹。
那疼,烙印在手,更烙印在心。
不单是痛苦,不只是不甘。
那是混合了太多太多的心情。
也许有欲望,也许有浮夸,也许有着所的争强好胜。
可是,如果给了希望却将其剥夺,那种从天堂瞬间摔落地狱的感觉,只要尝试一次,就够了。
身边那些同情的目光,牵强的安慰,鄙视的嘴脸,嘲讽的语言……有多少的不堪入耳,就有多少的眼泪咽尽肚子。
他告诉自己,他是汪东城。汪东城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安慰,汪东城很坚强,坚强到无坚不摧,所以,再如何恶意的流言都能满不在意不闻不问。
于是,那时候的自己,倔强的不对命运低头,任性的不向周遭认输。
只因为最后支撑着自己的傲骨,只因为那属于自己最后的尊严。
想到这里,英俊的容颜勾勒出的了然的微笑。
再难,也不过那样而已。汪东城,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经历过的?
不是吗?
掌心合实紧握成拳。他在心里默默起誓。
再也不会怕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十八岁的唐禹哲应该是一个普通到不起眼的学生,可是,偏偏,他却不是。
十八岁的唐禹哲成绩优秀,相貌堂堂,是学校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十八岁的唐禹哲应该是温文而雅应该是安静本分,可是,偏偏就是受尽了周围人的排挤与冷落。
十八岁的唐禹哲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存在的理由被同年龄甚至高年级的人欺负。十八岁的唐禹哲明明安安分分的没有招惹任何人,却偏偏身上总是带伤。
十八的唐禹哲太过优秀,太过耀眼。
他微笑,于是身边有人说他虚伪;他冷漠,于是身边的人就说他装清高;他参加舞蹈社,身边的人就说他爱现;他谈恋爱,身边的人就说他抢别人的女朋友。
十八岁的唐禹哲觉得荒谬,可是十八岁的唐禹哲却不想去解释任何。因为,这些他已经习惯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从很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不解释不代表他放任。不还手,不代表他好欺负。
只是因为他不想。
十八岁的唐禹哲倔强却成熟。他知道已经没有了父亲的母亲在乎的只有他和姐姐。于是,十八岁的自己在母亲面前是优秀到没有天理的完美儿子。可是,他却已经看清楚了所有虚伪的嘴脸。
人性,何其丑陋。
十八岁的唐禹哲不偾世忌俗,只是学会了用沉默与冷漠来保护自己最后的退路。十八岁的唐禹哲不怨天尤人,只是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成就着他要守护的东西。
十八岁的自己与两家公司签约只是希望可以给母亲一个好的生活,十八岁的自己之所以有那种冷漠轻蔑的眼神,也不过是一种极端保护自己的手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根本不适合用在他唐禹哲的身上。
所以在此之前,他宁愿自己先与全世界为敌。
而汪东城,也只不过是他唐禹哲树敌的其中之一,如此而已。
当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唐禹哲也只不过是一个提早见过这个世界竭力隐藏的那一面冷静少年,只不过是一个找不到方法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的冷硬少年。
每当如今的唐禹哲这样想的时候,总是无比的庆幸。
寂寞的庆幸。
幸好,遇见了汪东城。
可是,却不是“爱情”里的那个遇见。
所以,寂寞。
汪东城万万没有想到公司居然那么重用那个叫唐禹哲的少年。一个才刚签约什么演戏底子也没有的人,两家公司居然亲点要他去拍戏?!
汪东城知道的时候,在东城卫练习的地方敲烂了一台架子鼓。
他汪东城那么的有才华,他汪东城比那个唐禹哲更早的与公司签约。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自己意气风发,十七岁的自己处事圆滑,十七岁的自己才华横溢,十七岁的自己让所有的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十七岁的自己是3J计划之一,十七岁的自己在等着自己的第一张专集。
可是,偏僻那个时候他遇上了911,于是,所有的一切全盘瓦解。
十七的自己呆了,傻了,迷惘了。他一直一直等待的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消失,这让他情何以堪?!!
自己哪里比那个唐禹哲差?!为什么偏偏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大东...别哭...”修过来,伸手想要夺过已经碎裂在汪东城手里与鲜血融为一体的鼓棒,“大东,给我,不然你的手被废的!”
人没有反映,急欲上前掰开那个已经眼泪斑驳人手里的残件,“给我!!你疯了?!你打算让自己以后不能玩吉他吗?!!”
“滚!!”近乎疯狂的一把推开来人,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修撞上一边的桌子摔倒在地,可是,他却看见那个人手里的东西已然落地。
“谁哭了?!!我只是不甘心!!”疼吗?当然很疼。只不过不是手,而是那被现实击毁的已经残破不堪的梦想,“我汪东城哪里差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灯光照在一张激狂而悲哀的脸上,修看见那上面有不甘不有愿有疯狂,但更多的是被岁月打压出的绝望。
修躺在地上,望着头上刺目的灯光,深深的闭眼。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实力的没有运气,而有运气的,却可笑的偏偏什么也不是。
死样的静默,只有压抑的抽泣与陈德修的呼吸。
可是,有时候,有的事,就是这样,它有它的规则,而你没有说不权利。这与先来后到无关,只能说,太过现实。
在还能选择的时候,却背弃了承诺,在还能相信的时候,却没有了奇迹。
当所有的期待全部落空,当所有的努力成为泡影,当曾经的惺惺相惜变成了最伤人的记忆的时候,汪东城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拍戏?
唐禹哲望着手中的剧本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点概念也没有,怎么拍?
“禹哲,这是机会,好好把握!!”
对着眼前人的脸,唐禹哲突然怀疑当然自己签约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其实,到现在唐禹哲也会想,如果当时没有签约,没有在那个十八岁的夏天签约可米和八大,也许,很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也许,很多的人都不必去伤害,也许,很多的东西都不会失去,也许,他还是那个倔强叛逆自我并且不可一世的唐禹哲。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剧本是《撞球小子》,根据漫画改编的偶像剧。
内容没什么特别,也不过一个女人纠结在两个男人中间的爱情,里面夹杂了一些利益与尘封的往事,而最后,似乎是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唐禹哲看完剧本,只有一个感想——
烂,烂透了。
唐禹哲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演那个‘阿草’的必要。
那简直就是在讽刺他唐禹哲一样。
那个角色单纯善良,那个角色简直是一个类似阳光一般温暖到温柔的人。而他唐禹哲,一身淡漠,眼神倔强而冰冷,怎么演?
觉得可笑,想都没想就拿起电话打回公司,“我不要演那个角色。”
他说,他不要。而不是,他不想。
“想”和“要”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请求的婉转,而后者是干脆的拒绝。
时至今日,当唐禹哲再对某件事物或者人物发表评论的时候,他总回想起那年十八岁时,自己的这通电话。
虽然它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不可否认,娱乐圈里适当的让步是必然的。虽然他到了今天依旧不懂什么叫做妥协,但是,有时候,在没有触碰底线的原则上,他,唐禹哲,已经过了年少冲动热血方刚的年纪。所以,当嘴角上扬的时候,那些记者再也看不出来那笑容是谦虚还是恭维,那出口天衣无缝的回答究竟是真心还是讽刺。
经历的已经太多,如果再学不会周旋,再学不会自保。那么,这些年,还真是白混了。
大千世界生冷倔强的少年他看的太多,那些意气风发那些自信满满那些柔顺乖巧那些得体从容他真的看的太多。
有时候他也会恍惚。恍惚的去想那年那个阳光刻毒的夏天里,自己推开一个金发少年的片段。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就是清晰的记得那少年眼里的痕迹。然后,他就会微笑,之后难免的落寞。
其实很想去问上一句,那时候的你,是不是从十八岁的我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可是,这些年里却始终没有去问,明明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可是他每次都没有。
而今,当他依稀能从那些进出公司不断的俊男美女身上看见曾经十八岁的自己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原来有的东西,在经年之后他才真的体会那时汪东城的心情。
只可惜,当他再想对那个人道歉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一别,已是经年。
他很想说一切没有改变,却也不得不说,已经改变。
可米和八大的办事效率是惊人的。这个汪东城早就知道,只是他在签约这五年里,公司给他安排的不过一些模特或者帮一些歌手拍MV的工作。五年,一点变化也没有。
而今天,公司居然说要他充当SHE中HEBE生日里的活道具?
觉得讽刺而悲哀,他就这么点价值?
如果是十七岁的汪东城一定会面无表情的接下,然后在心底咒上一千一万遍,可是,现在的他是二十二岁的汪东城。他学会了怎么去世故而且圆滑的处理,懂得应该让自己的脸上的表情上扬到怎样的位置,然后,更清楚要用多少分贝的声音说,“OK”
多可悲,多可笑。五年前那个汪东城已经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了。如今的兴奋,如今的笑容,全部都是完美到天衣无缝的伪装。曾经那个自己就如此一点一点的磨平待尽,最后连影子也没有。
数着脚步从那个空间里走出来,可是脸上的虚应却怎么也放不下来。因为,他不知道,一旦放下了,那么他的下一个表情将会是什么。
其实,到了今天,汪东城也会想,那个十七岁的汪东城,到底是被自己埋葬的还是被现实埋葬的。
其实,现在的汪东城也会想,如果二十二岁的汪东城没有遇上十八岁的唐禹哲,是不是他依旧会这样不汪东城的过一辈子。
只可惜,这个如果他只是想想,而从不假设。或许,应该说,他不感假设。又或者,应该说,他庆幸他遇见了唐禹哲,在二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十八岁的唐禹哲。
那种感觉很奇妙,特定的时间遇见特定的人。计算的不早也不晚,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是那样的简单,但也甘之如愿。
即使到了今天,即使功成名就在手,即使光华锋芒一身,汪东城总是还会想起那段曾经年月里的少年,那个倔强叛逆自我并且不可一世的唐禹哲。
为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尽管身边的很多的人告诉他那是‘执念’也是依然。
汪东城总会想,也许……
也许,有的东西,在那时候已经开始萌芽也不一定。
只是,那时二十二岁的他,却因为年少的争强好胜,因为年少的所谓自尊而硬生生的被自己视而不见。
否则,又为何那么在乎唐禹哲的一举一动,又为什么对唐禹哲每个挑衅都那么的铭记在心呢?
只是,真的只是偶尔的只是。当有人问起曾经的时候,他总是画面班驳的恍惚。
那种感觉很难定义。到了今天汪东城也不想承认那就是悸动,尽管每到这个时候吴尊翻白眼辰亦儒就找棉被炎亚纶恨不得吐血身亡也是依然。
他总是摇头不冷不淡的说上一句,你们脑子进水了。
可是,每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疼。
然后,他就摊开自己的手心,望着脉路清晰的手纹,所有的思绪全部集中或者是完全的打散。如同三维空间里没有欲警突然滴入一杯清水的一方尖锐的冰凌,明明是那么的清晰可以感知,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而当他发现当“唐禹哲”这个名字是和他或者“飞轮海”同时或者总是已同样的频率出现的时候,内心深处总是荡漾着一丝浅淡如雾的莫明。
有些甜,有些涩,有些凉薄的不知所措。
然后,就会浮现一个问题——
这些年,进入这个娱乐圈,究竟改变了什么?
是事业线?还是?那条感情线?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但这个世界却绝对拥有一个相对。
所以,当唐禹哲被上曾公司教训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惊讶。因为,习惯了。
只是不同的是,没有拳头,只有语言。
是些很难听的话,大致内容是说什么他未红先骄给脸不要脸之类的话。其实,那会听着这些的自己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把那个喋喋不修的人揍的满地找牙,可是他没有,尽管他很想,但却没有。
因为角落里有一个人似笑非笑而且玩味的在等着自己下一秒的反映。唐禹哲认得那个人,那个人就是签约第一天拦住自己的那个人,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唐禹哲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却是一个聪明到敏感的男人。之所以说是男人,是因为很难有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能成功的喜怒不言于色。十八岁的唐禹哲看清的太多,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
所以唐禹哲知道角落的那个人在等自己出手,在等自己还嘴,在等自己变脸色。可是,那个人要失望了。因为,他唐禹哲不会!!
想看他的笑话,门都没有!!!
其实,很久以后,唐禹哲想那天幸好汪东城在,幸好汪东城用那样的眼神等着自己的接下来的动作。他经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汪东城,那么十八岁的自己一定上去把那个人揍的连他妈也不认得。而幸好,汪东城在。
到了现在,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的自己真的出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虽然,他唐禹哲是不在乎解约的,可是一旦牵扯了法律上的问题,恐怕,他树敌的对象无疑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扳倒的对手。而幸好,汪东城在。真的,幸好他在。
其实,那天的汪东城是很希望唐禹哲出手的。到了现在汪东城依旧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唐禹哲没有。
那天的汪东城是惊愕也是愤怒的。
因为那个唐禹哲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也因为那个唐禹哲拥有曾经自己没有的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他当时,是真的以为唐禹哲会还手的。
可是,唐禹哲没有。所以,他才惊愕。因为他无法想象当初那么有勇气打电话说不演的人,现在居然会在那里心甘情愿而且听之认之的放任那些不能入耳的话而如此的不在乎?
他也是愤怒的。因为他仿佛看见曾经有个同样的少年,因为专集不能发行而同样的在那个位置被骂的体无完肤。
他以为唐禹哲是一个勇于担当的人,他以为这个唐禹哲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可是,他错了。
汪东城清楚的记得那个二十二岁的自己那天是在角落里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压制住上去揍人的冲动。只不过,他要的揍的,是唐禹哲。
因为那瞬间重叠的影象,因为那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也是同样的任人辱骂,那时的自己脑袋一片的空白。
可是,那时的汪东城可以不代表现在的唐禹哲也可以!!
因为唐禹哲像极了自己,因为唐禹哲有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这样的唐禹哲怎么可以这样闷不吭声?!怎么可以!!
那时候汪东城的眼睛里只有前面那抹纤细的身影,而别的,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下嘴唇咬破,鲜血淋淋。
只不过,也正因为那时的唐禹哲是背对汪东城的,所以直到今天汪东城也不知道当时唐禹哲眼里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颜色。而汪东城也忽略了,唐禹哲从开始就一直直挺挺的背脊。
如果当时他能看见,也许,也许,之后的很多的事情他们都不用兜那么大的圈子。
当然,也是如果。也幸而这个如果不存在。否则,也许,汪东城会更加的不能原谅自己也一定。
所以,唐禹哲有时会想,幸好那个时候他是在我的背后,那真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
真的。真的。
娱乐圈里有属于它的潜规则。
这是公开的秘密,所以,没有什么隐讳的必要。
身处这个环境,首先要学会的不是阿谀奉承,而是隐忍接受。
戏依旧如期开拍。他依旧是那个‘阿草’。
只不过换得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导演对他的评价只有‘演技很烂’四个字而已。
唐禹哲坐在八大的会议休息室,眯着眼睛放任盛夏的阳光撒在他年少倔强的脸上。舔舔口腔内壁,味蕾尝到的只有腥咸。
这就是公司对自己的警告吗?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揉了揉红肿的脸颊,敛下写满讽刺与嘲笑的瞳仁。
可米和八大的伎俩原来只有这样。
“该不会因为自己是个新人就在一边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吧?”身后有人语调慵懒而不屑。
他转身,看见的就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少年背光痞痞的倚靠会议室的门厅,而脸上是该死的轻蔑同厌恶。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天拦住自己的人,就是那天等自己出手还击的那个人——
汪东城。
唐禹哲有时候也会奇怪,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对那个画面就是记忆犹新的难以忘怀。
这么多年,只要闭上眼睛去回忆当初与汪东城第一次的见面,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样一幕鲜明到没有退色的真实。
之所以说这是“第一次”,因为那时,他看见的是真正的汪东城,而不是那个舞台之上光芒四射的汪东城。
也许很多人会说汪东城就是汪东城,他一直都是光芒四射的,魅力十足的,无可比拟的,独一无二的。
唐禹哲总会笑。
因为,那只是他们眼中的汪东城,他们看见的汪东城。
那是那么多人眼中的汪东城。
而他,他,唐禹哲,见过一个汪东城。
一个只属于唐禹哲一个人的汪东城。
那就是那年夏天,会议室门外的那个汪东城。尽管,以后很多的日子里他唐禹哲见过更多更多那些人没有见过的汪东城。
可是,却只有那年夏天,他清楚的记得那时的阳光打在汪东城脸上造成的明暗,还有汪东城当时身上那一身黑红相间的条纹背心时候的模样与姿态。
那样的骄傲,那样的……
自我……
其实唐禹哲不懂,那时候汪东城明明嘴角带的是不遗余力的玩味,明明眼里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明明出口的语言是尖酸刻薄的挑衅攻击。可是,却偏偏深深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成为这些年时常跳出眼前的难以掌控。
那种感觉说清楚,谈不上喜欢,也称不上厌恶。只是他唐禹哲从来没有这样超出自我的时间段。
然后,他就会想,这些年里的记忆,这些年里的曾经,到底是年少时因汪东城的眼神而燃起的不甘,还是想让那双眼睛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他唐禹哲明明是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毫不在乎的那个人啊。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被汪东城而激起了所有的好胜因子呢?
在娱乐圈里打拼的这些年,他的道路越走越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完美从容,应付媒体那些刁钻的问题也越加的得心应手。这些年,他的改变似乎真的很多,退去了自我本能保护呈现的却是岁月温润之后的成熟。
可是,这些改变又是因为谁才有的呢?
每次想到这里唐禹哲都会微笑。笑容里有些寂寞笑容里也有些承诺。
也是释然。
改变的固然很多,然而,年少时的倔强却是依旧清晰的在自己的身上,经年的不曾改变。
那么,是不想改变,还是无法改变?
于是,全部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天。
“至少我不像某个家伙,明明入行比我早上很多,却到现在依旧毫不起眼。”他也笑,同样的讽刺,却在嘴角牵起的瞬间,扯疼了那半边脸颊。
而有人却在瞬间眼神锐利怒气冲天。
之后,汪东城冷笑,“那比总比某个人的‘出尔反尔’的好,是不是,‘阿草’?”
这次,却换成他望着开口的人,却不知做何反驳。
“虚有其表的家伙。”
阳光瞬间毒辣,红肿的脸颊仿佛再次被人狠狠掴了一个耳光的眼冒金星。
唐禹哲看着汪东城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厌恶与讽刺,只觉得难堪。
这个人凭什么这样的教训自己?!!
已经很久没有爆发的情绪瞬间凝聚成为一个突破点,握紧的拳头一拧再拧。
“那你呢?你以为你算什么?!”
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斑驳的一室恍惚,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动谁人的情绪。
其实,还只是少年。
还只是提前看到人世残忍黑暗的少年。
他和他,的确什么也不是……
于是,琐碎的记忆里,只剩下阳光撒在身上的温度。而门厅之上那个前来挑衅宣战的身影带着哑口无言的惊天怒气就那样甩门而去。
于是,唐禹哲就总会怀疑,那时候的汪东城究竟是用着怎样的心境踏出转身之后的每一步的。同样,汪东城也会想起那天尘埃浮动之中自己满心的不甘与不愿。
那么,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之后呢?
梁子,却是真的结下了。当然,那更是之后很多年他和他之间的一个心结。
因好胜而落下的因。那么,最后,又是因为什么,而结出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果呢?
谁也说不清楚。
包括,他和他。
属于谁的曾经,属于谁的过往?
我是你的记忆,你是我的痕迹。
可是,你却依然是你,而我,也依旧是我。
如今想起,方知,原来不过年少。
(属于谁的之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