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94、九十四

　　皇极殿上，众神渐渐散去。项澜傻愣在那里，不敢相信一场祸事就这么了结了，她从此否极泰来了！！
　　一名仙童走来对她说：西王母要她过去。她这才想起还未向王母道谢，快走几步跟上，跪倒于地，说道：“澜儿感谢王母娘娘救命之恩。”
　　西王母冲左右仙女道：“搀她起来。”两仙女上前将她搀起，项澜见此二女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心中一动：“我原来也是这样的吗？”
　　王母淡淡一笑，“你不用谢我，以后行事处处小心，天庭律法森严，若是再犯，恐怕连本尊也回护不了你。”
　　“是！”项澜低头垂手。
　　“还有，英昭是玉帝座前得意爱将，无端受你牵累，本尊心里甚是不安。”她指了指身边一个仙童，此童手中托着一只玉瓶，“这是太乙金液，替本尊送与英昭。还有你就住芮坦那里吧，府中一应童女供你差遣。但你到底不是芮坦，不用在我身边，与大司命一起去看护英昭吧，若有差池，我也决不轻饶。就算是我对你闯祸的惩罚，也是对玉帝的一个交代吧。”
　　“是！娘娘宽宏，项澜感激不尽。”项澜禁不住再次跪下，激动得浑身轻抖。
　　西王母正要再叮嘱几句，忽然看见二郎神一脸失魂落迫的走过，遣身边仙童将他唤过来。对项澜说道：“你去吧。”
　　二郎神已经郁闷到了极点，他搞不懂玉帝怎么了，怎么一涉及到英昭，就连最起码的公正都没了？还有王母娘娘，摆明了是在和稀泥，而众神竟也跟着一块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他们都是对的，只有他这个奉公守法的二郎神反道错啦？他摸摸余肿未消的脸，想自己堂堂天庭大将，让人间一个小丫头偷袭成功，颜面何存？
　　他木呆呆走到王母身边，行礼道：“娘娘唤我有事吗？”
　　此时皇极殿里已经空空荡荡，西王母仍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我想知道，大司命与项澜去天监，你是怎么知道的？时间和分寸又拿捏得刚刚好？”
　　“这——”二郎神面露为难。
　　“不愿讲没关系，我也不过随便一问。”西王母一脸不悦，转身欲走。二郎神再迟钝也知晓西王母的厉害，只好说道：“是，是少司命对小神讲的。”
　　西王母心中一惊，“这个直性子，果然是被人利用了！”表面上仍很平淡地说：“你可能心里很不服气，这么大的一场祸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完了。以后天庭还讲什么律条？”
　　一语正中二郎神心事，但他不敢承认，只垂眼默不作声。
　　西王母继续道：“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你，如果换成是你，大司命当初求到你，你会不会帮他呢？”
　　“不会！如此违反天条的事，小神当然不可以去做。”
　　“好！好一个奉公守法的二郎神！”西王母的口气听不出是褒是贬了，“然后你就把澜儿送到玉帝面前，听他发落是吧。”
　　“是。”
　　“当初芮坦下界是奉了玉帝的旨，如今回来的是澜儿，你有没有替玉帝想想，他老人家是否下得了台呢？”
　　“这——”二郎神愣了。
　　“还有，如果是你，澜儿擅闯天机阁，你定不会象英昭那样。依你的原则，仍会把她交给玉帝，我说的可对？”
　　二郎神默然不语。
　　“你想玉帝会怎么做呢？当着众神的面，他罚还是不罚呢？若罚，澜儿将扁入凡间永不超生，那芮坦呢？此事与她毫无关系，却也连累得做不回神仙了。若不罚，众神之下，天条律法威严何在？还有，芮坦元神不能出位，玉帝也毫无办法，这中间肯定出了差子，但差在哪里，一时谁能说清？既然说不清，那么谁对谁错好像也不能过早下结论。这样的事，在我天庭还是第一回出现，如何解决没有先例。隐而不发，慢慢寻找解决之道，只怕是最可行的办法。纵然有的地方违了天条，总好过当着众神的面出难道给陛下吧。”
　　和风细雨，不带丝毫责备，却说得二郎神悔愧难当。自己只顾着秉公执法，不想事情还这么复杂，若不是王母从中缓和，玉帝今天怎么下得这个台？二郎神啊，枉你还自作聪明，自觉委曲。
　　“娘娘说的很是，的确是小神思考不周。”
　　西王母有些满意了，但觉得还不够，一定要说得他心服口服，才趋于圆满，“有些事，你觉得是对的，那可能只是个小局，你有没有看到，很多事背后还会牵出更多看似没有关联的事，那才是大局。凡事若都能大局着眼，天庭才可以长久安宁。”
　　二郎神不由得点头承认，“王母娘娘教训得很是，小神受益非浅。”
　　西王母淡淡一笑，语重心长：“论武艺你确实不比英昭差多少，但若要论处事的眼光，全局的考虑，你们就立分高下了。这就是英昭常胜的原因，也是玉帝器重他的地方。希望你能明白我今天说的意思，还有——”停了停，她还是觉得二郎神性子太直，话讲多了未必能懂，于是拍了拍他肩膀：“还有苦衷！”
　　二郎神一凛，觉得里面玄机太深，一时解读不透，但西王母评论他与英昭的话，他尚能明白，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就这事来说，英昭能坦然禁得这天大的委曲，去受那鞭刑之辱，换了他做不到。再有西王母一向对他淡淡的，今天能有这番规劝，表明还是很爱重他的，说什么也不能不识好歹啊，于是俯身行礼，口中称谢，却发现西王母早已扶仙童，伴神女翩翩远去了。